第11章

看陵游那明顯狀況以外的樣子,鴉隐氣的牙癢癢,捏在陵游下巴上的手指加大力量,明明是個神仙,卻被捏出了一個紅印子來。

他嘶的抽了口氣,仿佛才把魂找回來,疑惑道:“你修為雖然不差,但九重天也不是沒人能打過你,你當真要留在青蘊仙山?萬一哪天被人發現了呢?”

鴉隐滿肚子陰狠的想法,諸如他再敢和別人好就把他綁回魔界,他再往家裏撿凡人就把那凡人殺掉等等,但陵游這個反應,仿佛是在為他考慮,又實實在在的是在趕他走。

他一肚子火發不出來,猛的竟然吐出一口血來。

陵游一臉我就說吧的表情,嘆息道:“你別動怒,你這舊傷挺嚴重的,雖然本神君號稱藥到病除,但你想想,你這一個多月來又沒有好好吃藥?”

鴉隐被教育的狠狠閉上了眼睛,這該死的小藥仙,為什麽不一口答應自己的要求,啰啰嗦嗦的說那麽多,總之還不就是想讓自己乖乖回魔界,他偏不!除非這小藥仙跟他一起走。

陵游擡手搭上他的脈搏,“急火攻心,十方,去藥房拿瓶清心丸過來。”

十方早在門外把兩人的對話聽了個完全,此時心如擂鼓,被陵游一叫才猛的回過神來,腳步飛快的跑了出去。

魔尊哪裏需要什麽清心丸,神君一定是借此來讓自己去搬救兵,畢竟他們青蘊仙山一個能打的都沒有!

他跑出去,一頭和九戒撞在了一起,九戒哎呦叫了一聲,“你跑這麽快幹嘛,被鬼追了?”

“魔……”十方心裏太過緊張,嗓子眼兒堵住了似的,結巴了好幾下才說出來,“魔頭,那人,小灰,真的是魔頭!”

“我就說吧,你們當時還一個都不信!”十方在前頭匆匆的走,九戒就在後頭匆匆的追,邊追邊問,“是哪路魔頭啊?”

“是,是魔尊!”十方仙力低微,跑到前殿才猛然想起,自己根本飛不上九重天。

九戒已經在後頭被吓愣了,“魔,魔尊?那個屠了一座城的魔尊?”

十方:“對。”

“那你竟然還敢把他和神君兩個人單獨放在哪裏?”九戒氣的一跺腳,轉身就往內殿跑。

十方怕他沖動惹怒魔尊,更加讓陵游置于險地,趕緊去把人拉住,“你冷靜點兒,你要現在去,別惹怒了那個魔頭!”

“哦?哪個魔頭啊?”身後忽然幽幽想起一句詢問,似乎是在笑,但絕不是什麽高興的笑。

鴉隐手上纏着的白布已經又被鮮血染透了,雖然陵游給他上了止血藥,但架不住他一刻也不停地亂動。

“魔,魔……”九戒魔了好幾聲也沒把這魔頭兩個字喊出來,他和十方抱在一起哆嗦成一團,有結巴道:“別,別……”

這句別過來也愣是沒有說出口。

十方一言不發的沉默着,手背在身後,從衣袖裏掏了一只傳音紙鶴出來,剛剛放飛,便在不遠處化成了灰飛。

“想求救?”鴉隐蹲下來看着縮成一團的兩個小仙童,手指有一搭沒一搭的敲着膝蓋,“啧,長得不可愛,還不配做本尊的人偶。”

兩人一句話也不敢說,鴉隐就把他們團成一團捆起來,提家禽似的提在手裏回了內殿。

他剛才是被那看不出恐懼和高興的小藥仙給氣出來的,現在他決定要提着這兩個小玩意兒去氣回來。

鴉隐一推門,陵游就看見了他手裏提着的東西,九戒屬火,十方屬水,兩個小仙童一紅一白兩個彩色團團,不停地在鴉隐那個灰色團團手下掙紮扭動。

“鴉隐。”

這是陵游第一次這麽叫他,他渾身一股麻勁兒從腳底直串到頭頂,竟有點兒說不出爽利。

“放開他們。”陵游的一只手搭在桌上,語氣不重,但鴉隐卻直覺他生氣了。

他沒有把人放開,提着兩個小仙童坐到了陵游的對面,語氣含笑的問,“你生氣了?”

“你要讓我重複第二遍嗎?”陵游仿佛隔着一層黑紗在和他對視,語氣一沉,“放開他們,不要傷害青蘊仙山上任何一個人。”

鴉隐手指敲着桌子,思考了一會兒,“本尊為什麽要聽你的,你剛才還想趕本尊走——要不這樣吧,你和本尊回魔界,本尊就放了你們青蘊仙山上的這些小仙童和小仙娥。”

鴉隐的注意力現在已經完全放在了陵游身上,十方趁此機會又放了一只紙鶴出去,但這只紙鶴卻被陵游伸手捏住了翅膀。

十方愕然擡頭,卻見陵游無奈的嘆氣道:“不趕你走了,以後就你一個,放了他們吧。”

鴉隐臉色一喜又瞬間收斂起來,這小藥仙怎麽變得這麽快,還主動攔了傳音紙鶴,莫不是……

陵游倒是沒有想鴉隐這麽多,只是想穩住鴉隐,之後讓他安安穩穩的回魔界罷了,畢竟養了這麽久,就算養條毒蛇,也勢必是不想讓他死的。

再說,要是九重天那邊來人,兩方勢必會打起來,青蘊仙山大多是仙力低微的小仙童和小仙娥,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到時候會有很多人跟着受傷。

“你當真?”鴉隐還有點兒不信他突然改了主意,猶猶豫豫的沒有解開九戒和十方。

九戒聽的心裏不痛快,這會兒也沒之前那麽怕了,腦子還沒反應過來,嘴上就道:“神君,你留他幹嘛,他就是個禍害!”

鴉隐心裏一怒,一腳就沖人踢了過去,陵游反應極快的伸腳攔住了他,放低了聲音道:“我都答應你了,你就不能趕緊把他們放了嗎?”

陵游這句話說的不那麽确定,因為他想不通鴉隐為什麽執着于做他的寵物,還只許養他這一個。

鴉隐生氣的把兩個小仙童扔了出去,讓他們自己掙紮着脫困。

剛剛陵游那句話,在鴉隐聽來就是陵游是受了他的威脅才同意那些的,并不是心裏想留他,他心裏對此很不痛快,但不痛快又怎麽樣,他才不會一氣之下一走了之,白白便宜了他們高興!

他氣呼呼的坐在原地,突然覺得自己的手又冷又麻,于是伸到陵游面前,委屈道:“本尊血都快流幹了!”

陵游沒罵他自作自受,甚至連話都沒說,安靜的給他重新包紮了一下。

指使完人的神經病魔尊還是不痛快,于是五指成抓把掙脫的兩個小仙童又吸了回來,一人屁股上啪啪幾巴掌,“聽着,要是之後九重天來了人,你們青蘊仙山連山頭也別想保住一座!”

九戒雖然一肚子的話想罵,但此刻卻一句話也不敢說,兩個小仙童扒着門框,想跑的遠遠的,又怕這魔頭對他們神君不利,一時間在門口,像兩個受氣包。

“下去休息吧。”陵游剛才沒來得及攔住這人,對兩個小仙童有些愧疚,他蹲到門邊,揉了揉兩個人的頭發,“別把今天的事往外說,知道嗎?”

九戒想說些什麽,被十方一把捂住了嘴,他沖陵游點點頭,“神君放心,我會看着九戒。”

十方拖着九戒走出一段距離,這才松開了手,于是九戒怒罵,“你,你這人怎麽這麽沒骨氣?”

“你還是不懂神君苦心。”十方搖頭嘆息。

鴉隐還坐在原地,眉頭皺的能夾死一只蒼蠅,他又在抖腿又在用手指敲打桌面。

陵游被他發出的噪音弄得煩了,“你怎麽還不回去睡覺。”

睡覺?

鴉隐靈機一動,“你還不明白嗎,小藥仙,你們青蘊仙山被本尊劫了,本尊就要睡在你這裏,因為從今天開始,本尊就是這青蘊仙山的主人!”

陵游:“哦?”

“你哦什麽?”鴉隐突然高興起來,喜氣洋洋的道:“你現在就去床上躺着,在人間的話本裏,被劫了就要給劫匪暖床。”

這話一說完,他又突然陰沉下來,他猛的站起來,身後的凳子發出一聲刺耳的摩擦聲,嘭的一聲倒在了地上,“不行,你不能給我暖床,我的人偶都沒有給我暖過床,你要做小藥魔才可以給我暖床。”

陵游一臉如常,仿佛眼前這個滿身黑氣的人沒發瘋似的,他給自己倒了杯水,有一下沒一下的喝着,鴉隐一會兒笑一會兒兇的,他像在看戲。

魔界的人可真不容易啊,他心想,這可能是個頑疾,畢竟和腦子有關,把脈也把不出來。

鴉隐鬧了一會兒,漸漸的沉默下來,但沒一會兒,他又低低的笑了起來,“陵游,陵游……”

他一聲聲的喊着,他從沒正經喊過陵游的名字,此時叫出來,舌尖仿佛在發燙。

終于,陵游喝完了手中的水,他慢悠悠的走到鴉隐身邊,出其不意的兩針紮在了他頭上,鴉隐哼都沒哼一聲,就那麽軟趴趴的倒在了地上。

“急火攻心,神志不清。”陵游嘆了口氣,終究還是把人拖到了自己的床上。

他既然這麽想睡這張床,就且讓他睡吧。

他轉身想走,鴉隐卻擡手拉住他的衣袖,迷迷糊糊道:“不行,你不準走,你死也死在我這裏……你真好看,這是給我的?好看的東西就是好的嗎?那好的東西是不是該據為己有啊?”

陵游一怔,鴉隐的這幾句胡話,竟然讓他有種熟悉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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