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林昭和秦穆揚在寒風中站了十幾分鐘，一直在打醬油。很多家長都是由學生陪着來的，偶爾有一個單獨來的家長，也被班委們帶過去了。
眼看就要到九點，校門外也沒有家長來了，林昭和秦穆揚打算先回教室。
“穆揚！林昭！”有人大聲喊道。
林昭順着聲音望過去，看到了一臉燦爛的姜禹城。他旁邊還有一個人，穿着職業套裝，蹬着高跟鞋，氣場很強。
林昭猜想，那應該是姜禹城的母親。
兩人走近了些，林昭這才看清那人的臉。那是一張很年輕的臉，看起來不像是姜禹城的母親，倒像是他姐姐。
秦穆揚迎上去，對着那人喊道：“姜姨。”
林昭有些淩亂，這人還真是姜禹城的母親？
再一想，他又覺得有些不對。秦穆揚喊的是姜姨，一般情況下，兒子和母親不同姓，所以這個應該是姜禹城的姑姑之類的吧。
林昭心裏想着，還不忘跟在秦穆揚後面微笑着喊：“阿姨好。”
姜美玲看向林昭，姜禹城适時介紹：“媽，這個就是林昭。”
姜美玲恍然大悟：“哦，英語演講比賽得獎的那個。”
林昭：！！！……
他不知道現在是該震驚這個看起來很年輕的女人真的是姜禹城的媽，還是該吐槽家長們都知道他英語演講比賽得獎的事。
姜美玲不知道林昭心中所想，回頭教訓自己兒子：“小林同學這麽厲害，你也學着點。”
林昭澄清：“沒，阿姨，姜禹城的成績比我好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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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美玲只當他在謙虛：“小林同學你可能不知道，這個臭小子每次考試都在年級倒數一百名。”
林昭心說：我知道啊，可是我每次考試都年級在倒數五十名。
當然，他并沒有說出來，只是笑了笑。
姜美玲和林昭說完，又轉過頭和秦穆揚寒暄：“一段時間不見，我們家揚揚又長帥了，什麽時候禹城也能長得你這麽帥就好了。”
林昭：……
總覺得這裏把帥換成高要更适合一些……
姜禹城顯然已經習慣了：“媽，我已經很努力地長了，你就将就一下吧。”
秦穆揚則是淡淡一笑：“姜姨說笑了。”
姜美玲又問：“你媽最近怎麽樣？我這段時間一直在b城，也沒有時間去看她。”
“我媽很好，謝謝姜姨關心。”
姜美玲笑：“你這孩子，說什麽謝謝，這麽見外。好了，時間不早了，我先去給禹城開家長會，待會再聊。”
秦穆揚說：“嗯，姜姨再見。”
林昭跟着說：“阿姨再見。”
看着姜美玲和姜禹城遠去的背影，林昭感慨道：“姜禹城的媽媽還真是……年輕。”他其實是想說奇怪的，可是又覺得那樣說似乎不太好。
秦穆揚點頭：“姜姨是挺年輕的，她十七歲就生了姜禹城。”
林昭震驚了：“十七歲？！”
“嗯。”秦穆揚說，“我也是聽我媽說的。”
林昭過了好一會才又問：“那姜禹城的爸爸呢？”
“他沒有爸爸。”
十七歲，年都還沒成，更別說領證了。女方這個年齡懷孕，男方要麽主張打掉孩子，要麽一聲不吭跑路，而能負起責任的人，少之又少。
姜禹城的父親顯然不屬于“少之又少”的那部分人，他毅然決然地選擇了跑路。
林昭沉默了一會，說道：“姜禹城性格倒是好。”
單身家庭，再加上年輕媽媽，很容易造成孩子性格上的缺陷。而姜禹城的性格很好，甚至比很多正常家庭的孩子都要好。
秦穆揚說：“姜姨的性格很好，禹城像她。”
林昭感慨：“所以說父母對孩子的影響是很大的。”
林昭和秦穆揚上樓的時候，家長會已經開始了。很多學生都走了，還有一些人趴在窗子邊看裏面的情況。
林昭本來想也想看一看的，但那裏已經站滿了人，他只好作罷。
“明天你還來我家嗎？”秦穆揚突然問道。
林昭愣了一下，反應過來後連連點頭：“要！”
他這次的成績水分很大，有二三十分都是靠蒙的。若是把這些分數去掉，他可能只能排到四十名左右。
“還是老時間？”
林昭點點頭，猶豫了一會說道：“你媽會不會問我成績？”
秦穆揚笑了：“她已經問過我了。”
林昭很緊張：“你怎麽說的？”
“我說……”秦穆揚故意停頓了一下，見林昭實在急得不行才接着說，“很好。”
林昭松了一口氣，同時又有些喪氣：“我那成績哪裏好了。”
“進步很大，這難道不算好？”
“可是進步了也還是很渣啊，”林昭郁悶道，“而且這點進步還是全靠你才有的，明明是你在幫我補課，你還和你媽說我在幫你補課。”
“我們這算互相補課。”秦穆揚說道。他見林昭還悶悶不樂，又說，“要不以後你幫我補英語和語文？”
林昭的英語和語文比較好，而秦穆揚恰好這兩科較弱。雖然說學好這兩科——尤其是語文——有一定的天賦在裏面，但通過補習讓秦穆揚的成績提高，也不是不可能。
想到自己能名副其實地幫秦穆揚補習，林昭又高興起來了。
家長會開了近兩個小時，走廊上站滿了等待的學生。
賀仙一宣布家長會結束，學生們便魚貫而入，各找各媽。
成績單發下來，各科成績各種排名一目了然，教室裏幾家歡喜幾家愁。
林軍國拿着成績單，笑得褶子都出來了：“小昭，你這次成績很好。你們賀老師說了，照這種趨勢下去，你考二本不是問題。再努力一把，一本都有可能。”
林昭“哦”了一聲，并沒有太激動。賀仙很少就成績問題在家長面前說學生不好，哪怕是他考最後一名的時候，她也能說出“林昭其實很聰明，我相信，只要他認真學，肯定能考好”這樣的話。
林軍國沉浸在喜悅之中：“小昭，好好學，我相信你可以上一本。”
林昭想問，我考上了你會給我交學費嗎？但他張了張嘴，忍下去了。
林軍國怕自己的話給林昭壓力，又加了一句：“不過你也不要有太大的壓力，盡力就好。”
秦穆揚插話：“我覺得林昭上一本沒問題。”
林軍國又樂了：“我也覺得他沒問題。”
林昭對他們這種盲目樂觀的态度有些無語，他現在的成績上二本都有問題好嗎？
家長會開完，林軍國腰不酸了，腿不疼了，連聲音都比平時大了：“穆揚，今天去叔叔家吃飯怎麽樣？叔叔給你們做大餐。”
秦穆揚也不客氣：“那就麻煩叔叔了。”
“不麻煩不麻煩，”林軍國說着，又扭頭問林昭，“對了，薇薇那丫頭去哪兒了？早上她還和我打招呼來着。”
林昭四下看了看：“她可能出去玩去了。”
林軍國視如珍寶地收起成績單，說：“那一會我給她打個電話，叫她也去我沒家。”
三個人還是坐公交車回去的，因為家長會才散會，公交車上人比較多。
怕秦穆揚不習慣這種擁擠，林昭拉着他往裏走，想找一個寬敞點的角落給他。
不過寬敞的角落最終還是沒有找到，林昭只好站在秦穆揚後面，把他護着，盡量不讓別人碰到他。
就這樣一路搖搖晃晃地到了站，林軍國讓林昭和秦穆揚先回去，他去菜市場買點菜。
看着自家小區破舊的大門，林昭猛地想起家裏某個不友好的人來。
對于他帶回去的同學，鄭秀芬從來沒有給過好臉色。甩臉色都是輕的，有時候她更是直接當着同學的面罵林昭。
當然，上高中以來，林昭帶回去的同學只有劉薇薇。不過以鄭秀芬的性格，只要是他帶回去的人，她應該都不會待見。因為鄭秀芬針對的不是他的同學，而是他。
未免一會尴尬，林昭提前給秦穆揚打預防針：“我後媽說話可能不怎麽好聽，到時候你……就當沒聽見吧。”
秦穆揚了然：“嗯。”
上樓的時候林昭一直祈禱，鄭秀芬現在最好不在家，這樣他就可以和秦穆揚直接回他房間，避免和鄭秀芬碰面。
無奈天不遂人願，通常這個時候都不在家的鄭秀芬偏偏在家，不但在家，還就在客廳裏坐着，林昭一開門就和她的視線對上了。
鄭秀芬面無表情地看了林昭一眼，又轉過頭去看電視了。
林昭本來想直接帶着秦穆揚回房間，但又覺得有些不合适，便在經過鄭秀芬身邊時飛快地介紹了一句：“這是我阿姨。”
秦穆揚微笑道：“阿姨好。”
不知道是秦穆揚的氣質還是長相征服了鄭秀芬，她居然沒有甩臉色：“你好，随便坐啊。”
林昭沒有給秦穆揚坐的機會，直接帶着他往自己房間走。
打開房間門，看着那亂七八糟堆在書桌上的書本，以及随手扔在椅子上的髒衣服，還有床上那裹成一坨的被子，林昭只覺得無地自容。
——早知道他的房間是這樣，他就不帶秦穆揚進來了。
不過既然已經這樣了，林昭也不能關了門不讓秦穆揚進。他一個箭步沖到書桌邊，把椅子上的髒衣服收起來：“房間有點亂，你別笑話。你坐，坐。”
秦穆揚倒是不介意，在椅子上坐下：“男生的房間是比較亂。如果不是有張姨幫我收拾房間，我的也一樣。”
林昭把被子疊好，讪笑道：“你要不要喝水？我去給你倒。”
“不用麻煩，我不渴。”秦穆揚拿起一本練習冊随便翻了翻，“你都已經做了這麽多了。”
“哪裏，還有一半沒有做呢。”那是高一的練習冊，林昭以前沒做，現在拿出來複習用。
林昭說着，突然想起他做題的時候在練習冊上寫過秦穆揚的名字。他一陣緊張，生怕秦穆揚看到。
好在秦穆揚只是翻了翻，沒有細看：“慢慢來，不要急。”
林昭在床沿坐下，看着秦穆揚心情有些複雜。
能和秦穆揚做朋友是他一個月前想都不敢想的事，可是現在，秦穆揚坐在他房間，和他說着話，對着他微笑，好似相交多年的摯友。
他想，夠了，這樣就足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