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期末考試慢慢臨近，因為這一屆高考要實行網上閱卷，學校便決定期末考試按照網上閱卷的形式來考。

語文老師站在講臺上給大家講注意事項：“答題的時候一定要注意不要寫到紅色方框外面去了，寫不下你把字寫小點都行。字寫錯了的話輕輕劃一斜杠就行，千萬不要用什麽修正紙修正液，也不要塗一個墨塊在那裏。筆最好用0.5的黑色簽字筆，0.35的行不行？0.35的太細了。鋼筆？鋼筆也不行。之前我給大家說多用鋼筆，因為鋼筆寫字好看，能多得點卷面分。但是現在是網上閱卷，你用鋼筆的話怕墨水浸到另一面，到時候掃描不清楚。最好就用0.5的簽字筆……”

語文老師還在滔滔不絕地說着，林昭冷漠臉坐在下面，覺得很受傷。

秦穆揚送他的鋼筆他一直舍不得用，本來打算期末考試的時候拿來用，卻得知了如此不幸的消息。

說好的帶着愛的鼓勵大展身手呢？

說好的帶着幸運加持的愛心鋼筆一展雄風呢？

楚君哥你還我浪漫！

雖然不樂意，但林昭放學之後還是去文具店買了幾只0.5的簽字筆。

浪漫不能當飯吃，還是分數比較重要。

學校的期末考試安排在一月的23、24、25號，早上九點開考，下午三點開考，考試期間不上早自習和晚自習，考完之後的大把時間可随意安排。

若是以前，考完之後的大把時間林昭是一定會拿來浪的，游戲廳或者網吧，能玩一會是一會。

不過現在，空出來的每一分每一秒林昭都用來複習了。他甚至連吃飯都在背公式，那陣勢是恨不得把一分鐘掰成兩分鐘來用。

六科考完，林昭感覺自己去了大半條命。

回教室搬桌子的時候，吳昌林宣布：“明後天繼續上課，老師要講試卷。”

班裏頓時喧鬧起來：“考完了就該放假啊，還講什麽試卷。”

“學校還有沒有人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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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議，我們抗議！”

不過抱怨歸抱怨，第二天上課的時候班裏沒一個人缺席。語文老師笑嘻嘻地走進教室：“真不好意思啊，你們又見到我了。網上閱卷就這點好，只收答題卡！好，廢話不多說，把卷子拿出來，我念一下選擇題的答案……”

一聽要念答案，大家都開始手忙腳亂地拿卷子拿筆。上課雖然惹人煩，但是對答案還是挺讓人期待的。

上午講了語文，下午是數學。一科接着一科，班上有人歡喜有人憂。

林昭大概算了一下自己的成績，還不錯，每科都及格了，排名應該不比期中考試差，說不定還有進步。

林昭表面一臉平靜，心裏暗自竊喜——可以過一個好年了。

——如果課代表不發那麽多卷子，這個年應該可以過得更好。

評講的最後一科是化學，賀仙講完了試卷，對下面蠢蠢欲動的一群人通知道：“三十一號拿成績單，順便開家長會。能來的都盡量來，實在來不了的給我打電話。”

下面有人問：“寒假作業呢？”

“寒假作業？我的作業就是要你們吃好喝好玩好，回去過個好年，下學期來了給我鼓足勁學習。”

下面一陣歡呼。

賀仙一貫不在假期布置作業，但是大家沒想到寒假她也不布置。

賀仙又說：“但是別的班問起你們知道該怎麽說吧？十張卷子，五套練習題，書上所有的化學方程式抄五遍，其它的你們看着編，反正多多益善。”

下面拖着聲音喊：“知道了——”

賀仙滿意地點點頭：“寒假愉快！下課！”

大家三三兩兩地結伴走出教室，林昭跟在秦穆揚身後，心情不錯。

秦穆揚說：“你這次考得不錯，應該能進班上前三十。”

林昭謙虛道：“也不一定，說不定大家都考得好。對了，這幾天你有什麽安排？”

“我要去s市，有點事要辦。”

“去s市？”林昭的心情瞬間低落了下來，他還想和秦穆揚一起出去玩呢，“那你什麽時候回來？”

“拿成績單應該能回來。”

林昭在心裏安慰自己：還好，也就幾天而已。

沒了秦穆揚，林昭幹什麽都提不起勁，幹脆在家裏悶頭睡了一天。後來他覺得這種吃了睡睡了吃的生活實在太頹廢，便打起精神來攻克寒假作業。

其他老師不像賀仙那麽善解人意，都可着勁地布置作業。林昭把一堆卷子、周報什麽的堆在寫字臺上，一樣寫煩了又換另一樣。

兩天時間，林昭完成了五分之一的作業。

看着完成的作業，林昭心裏充滿了成就感。以前寒暑假他都是開學了去抄別人的作業，這還是上高中以來他第一次自己完成作業。

拿成績單那天，林昭早早地就和林軍國出了門。他本來想給秦穆揚打個電話問他要不要一起的，但又覺得太刻意了。

他想，反正到教室就能見到人了，也不急于這一時。

林昭滿懷期待地到了教室，卻沒有見到秦穆揚。他以為秦穆揚是有事耽擱了，可能會晚點來，卻一直到家長會結束都沒見到人。

林昭雀躍的心被擊得米分碎，他幫秦穆揚拿了成績單，有氣無力地跟在林軍國後面。

林軍國心情很好，沒注意到他的低落：“你們賀老師說了，你這學期的進步很大。繼續努力下去，考重本不是問題。”

林昭心不在焉地回了一句：“哦。”

“但是你也別太拼了，”林軍國想起前兩天林昭房間的燈亮到一兩點的事，“你現在正是長身體的時候，要保持充足的睡眠。”

“我知道。”林昭敷衍道。

林軍國又說：“對了，今天怎麽沒有看到穆揚？你進步這麽大多虧了他，你可得好好感謝人家。”

“他去s市了，可能還沒回來。”林昭幽幽地嘆了口氣，小聲嘀咕，“明明說了今天會回來的。”

他下了最後一道樓梯，轉過彎的時候，突然看到二十米開外有個熟悉的影子。

林昭心裏一喜，想叫人又怕是看錯了。在他猶豫間，那人已經邁着步子走了過來。

“林叔叔，林昭。”秦穆揚給兩人打招呼。

林軍國應了一聲，問他：“穆揚，你怎麽現在才來？家長會都開完了。”

“飛機晚點了。”秦穆揚回答完，看向林軍國身後的林昭。

“你回來了，”林昭和秦穆揚對視了一會，低下頭，幹巴巴地說道，“你的成績單我已經幫你拿了。”

“謝謝，”秦穆揚和他們一起走，“你這次考得怎麽樣？”

林昭張了張嘴，只說出兩個字：“還行。”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明明之前存了一大堆話想和秦穆揚說，好不容易見到人了，卻什麽都說不出來了。

近鄉情怯。林昭腦海裏突然浮現出這個詞。

好在還有林軍國，不至于冷場：“小昭這次考了十九名，你們賀老師說他進步很大，繼續努力下去，考重本不成問題。我剛剛還和小昭說，他進步這麽大多虧了你，要好好感謝你。”

“哪裏，林昭的進步全靠他自己的努力和天分。”

“如果不是你拉着小昭一起複習，這孩子也不會這麽用功。”林軍國笑道，“今天去叔叔家吃飯？我給你們做大餐。”

秦穆揚沒有推辭：“那就打擾了。”

林昭安靜地跟在秦穆揚和林軍國身後，時不時偷看秦穆揚幾眼，也不插話。

上了公交車後林軍國突然問秦穆揚：“你這圍巾是小昭送你的吧？”

秦穆揚低頭看了看胸前的圍巾：“嗯，他元旦的時候送我的。”

“當時看小昭織的時候，我還以為他要送給哪個女孩子呢。”

秦穆揚看了林昭一眼，眼裏帶着驚訝：“這是林昭自己織的？”

林昭想要阻止林軍國，不過已經來不及了：“對啊，他織了好長一段時間。”

秦穆揚抿嘴笑了一下，又看了林昭一眼：“想不到林昭還會織圍巾。”

林軍國自豪地說：“我們家小昭可會這些了，家裏的針織品基本上都是他織的。不過高中之後他就很少織了，學習忙嘛。”

林軍國還在侃侃而談，林昭低着頭，恨不得找條縫鑽進去。

小的時候家裏沒錢，林軍國給他買了圍巾，卻舍不得給自己買。

林昭見林軍國冷得直縮脖子，便跟着小區裏的婆婆大媽們學了針織。然後他把家裏的舊毛衣拆了，用那些線給林軍國織了一條圍巾。

當時林軍國捧着那條五顏六色的毛衣又哭又笑，抱着他一個勁地誇他懂事。

林昭受了鼓勵，學起針織來更有勁了。他不僅學會了織圍巾，還學會了織帽子、毛衣、手套、毛褲，各種針式，花樣繁多。

不過一個男生會針織終究不是什麽值得炫耀的事，他便騙秦穆揚這是他買的。

哪知道，他的謊言就這樣被林軍國大刺刺地戳穿了。

林昭羞得一路上都沒擡起頭來。

下了公交，林軍國要去買菜，便交代林昭帶着秦穆揚回去。

林昭不敢看秦穆揚，說了句“走吧”，便轉身走在了前面。

秦穆揚哪壺不開提哪壺，跟在後面說：“我沒想到這圍巾是你自己織的。”

林昭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含糊其辭道：“唔，這個也不麻煩。”

“我是第一次圍手織的圍巾。”

林昭斟酌着說：“這個可能沒有買的圍巾舒服，你要是不習慣的話……”

“不，”秦穆揚打斷他的話，把臉埋在圍巾裏深吸了一口氣，“我很喜歡。”

林昭因為那句“我很喜歡”心跳加速，臉色羞紅。他怕秦穆揚看出異樣，把頭埋得更低了：“你、你喜歡就好。”

秦穆揚終于結束了這個話題，從背包裏拿出一個盒子：“這個給你。”

林昭看了一眼盒子：“什麽？”

“你成績進步的獎勵。”

林昭背着手沒接：“你幹嘛又送我禮物，我都沒送你什麽。”

“又不是什麽貴重的東西，”秦穆揚直接把盒子塞到林昭手裏，見林昭還是不收，便又說道，“要不這樣吧，你送我副手套，就當我們交換禮物。”

話說到這個份上，林昭也不好再推辭：“你想要什麽顏色的手套？”

“随便，”秦穆揚頓了頓，又加了句，“只要是你織的就好。”

“沒、沒問題。”林昭撇開臉，好不容易降下去的溫度又升了上來。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林昭總覺得秦穆揚有意無意中在撩撥他。

就最近這段時間來說，讓他坐在腿上是一次，說“我也愛你”是一次，以及今天的“只要是你織的就好”又一次。

每次林昭都被撩撥得心慌意亂，秦穆揚卻表現得一切如常。

林昭有時候會覺得秦穆揚是故意的，但是看秦穆揚坦然的神情又覺得是自己想多了。

或許朋友之間說這些話很正常，只是因為他喜歡秦穆揚，所以才會格外在意——如果把秦穆揚換成劉薇薇，他就不會覺得這些話別有深意了。

想到這兒，林昭拍了拍自己發燙的臉：別想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