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藥人
姬塵影的敘述從他少年時起,彼時他剛從萬棺墓裏爬出來,至于從前為何在墓裏,他只說從前不當心,被人害,別的一概不提了。
我心裏明白,大約是跟他半妖的身份有關,無父無母兩個孩子在大戶人家怎麽生存?保不齊甚至是被家裏扔進去的。
他肯說就不錯了,我也不敢多問,怕問了他連別的也都一起不說了。
他那時才十二歲,從萬棺墓裏出來後遭受了埋伏(至于是誰是何方勢力,也是一字不提)後得白芨相助,指給他一位師父。
他師父并未将名姓告知他,只說叫師父,随後順理成章拜入門下。
他師父同神草宮宮主白芨是朋友,是個五十多歲的男子,一派仙風道骨的清冷氣,在神草宮挂了個名,是為神草宮人,平日自己獨門獨派修煉。
那功法便是這位師父教的,起初都還好,姬塵影時常感念師父的恩情,于是十分恭敬,并且不打算回姬家了。
那之後不久,這位師父便尋了些許藥草給他食用,姬塵影不疑有他,只當是神草宮補氣養血的藥物。
如此一年後,他偶然間一次受傷,發覺自身血液呈現黑紅色,幾盡于黑色了。
他拜于師父門下也就算是神草宮門下,藥理知識學得七七八八,将那血沾于草上,那草瞬間枯萎。
姬塵影那時雖然年紀小,心思卻堪比成年人,還以為是自己半妖之血異于常人,他的身份便是這位師父都沒告知的。
他擔心被師父知道,惹出事端,于是翻閱古書想找前人記錄,遍尋無果。
他本想沒法子,只好去找他那位師父問一問,正巧師父端來熬成的湯藥,要他服下。
姬塵影說,那時無端的,他覺得這一切都很奇怪,不動聲色喝下了藥,留心了藥渣,趁師父不注意收集起,去找了白芨。
我聽到這着實佩服他的城府,看來不是專門防我,也不是後來才有的,想必是天生性子,加上幼年遭遇,讓他不得不想得多,不輕易信人。
這我十分懂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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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随口一問:“宮主與你師父是朋友,你怎麽敢去問他?”
他神色有一瞬間不自然,避而不談。
也罷,這人不想說的我是問不出來的,便自己找了個由頭:“宮主自然是正直的。”
他卻搖搖頭,看我的眼神有遲疑,似乎在考量是否說實話一般。
“哥哥,你我還有什麽不能說的?”我沖他眨眨眼,一副天真爛漫模樣。
他果然是吃這套的,遲疑道:“……白芨,他是我舅舅。”
“嗯嗯……什麽?!”
“……白芨是我舅舅。”
“我聽得清,只是……只是沒想到,還有這一層關系……”我滴乖乖,想來聽姬鴻影說過,他母親确實是姓白的。
“那時我方知曉,師父從一開始便将我當作藥人,用以研究毒藥。若非我體質……特殊,決計活不過那兩年。”
我心裏想着這“體質特殊”是說他半妖,嘴上憤恨道:“這人也太惡毒了,那你是因為這個與他反目的嗎?”
這玩意還不好說殺害不殺害的。
再者,若說他母親真是狐妖來的,那白芨……?
仔細想來,十多年未再見白芨,他眉眼處倒真是一點未變……方才見,我沒覺得不對勁,這修行之人不老,加上白芨日日服用藥草以固容顏,倒真不是非得妖類才如此。
“……”
他看我的眼神有些古怪,不像是一意隐瞞身份而已。
“哥哥,我是否同你講過幼年在……無塵峰,被一個精怪所救的事?”
“我曉得你不以身份計較人事。”他淡淡地說。
輪到我驚愕了,既然如此,他為何對他的身世諱莫如深?
“是了,即便哥哥現在同我說,你是個妖怪,我也不會覺得如何。”
他沒接話,站了起來:“走吧。”
我拍拍屁股:“去哪兒?”不等着白芨消氣了,拉我們上去嗎?
他望着裏頭更深更黑的地方:“跟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