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好好相處
學生時代，永遠學不完的習和永遠睡不夠的覺一樣多，課間最常聽到的一句話，除了“吃什麽”，還有“困死了”。
這是李小楊先說的。
言笑：“同上。”
孟喬：“加一。”
“……”
李小楊掀了掀眼皮，見林旭還在寫寫畫畫，感嘆真學霸，從課上學到課下。
他是不敢打擾，但忍不住問了句：“你不累嗎？”
林旭的筆頭稍作停頓又繼續，沒回話。
言笑偷偷地側頭往後瞄，看他低着頭，就側了下身。
林旭的樣子的确賞心悅目，高鼻梁，薄嘴唇，皮膚比她都白。做題時沉靜又認真，周圍的人或事都影響不到他，他卻有吸引別人目光的魔力。
她想起昨天數學老師給他的卷子，她翻看了眼，很難，對他來說應該很輕松。
這種人的腦子到底什麽構造呢，肯定非人類，所以……性格上的毛病也是可以理解的吧。
好吧，她就原諒他了，可不是因為他長得好看啊，是他聽話地幫她打水了。
嗯，是這樣。
她努努嘴，轉回身去，沒有見着身後的人唇邊勾出了一抹笑。
中午食堂裏人聲鼎沸，言笑好不容易找到一個快要吃完的一桌，立馬跑了過去，在那站着等着人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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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下後，她抱怨道：“這人也太多了吧，跑着來都沒位置了。”
蘇藝莓附和兩句，夾了一口米飯，說：“班主任和我說，這周要辦黑板報。”
言笑只顧低頭吃飯沒有應聲，但是看着餐盤裏突然夾過來的雞肉，還是三塊，有點慌，就聽見那人說：“老師問有沒有人選時，我說了你可以。”
果然。
言笑忍着把三塊肉還回去的沖動：“我可以做什麽？”
蘇藝莓不加思索道：“寫字，畫畫。”
言笑問：“還有誰一起？”
“其他人還不熟，當時就說了你。”
言笑喊：“你坑隊友啊！”
蘇藝莓又夾了一塊雞肉過去，笑着說：“反正是豬隊友，坑就坑了吧。”
言笑氣結。
“快吃，不然就涼了。”蘇藝莓又擡起頭，“對了，你和林旭說說，問他能不能找兩個男生。”
言笑馬上拒絕：“不要。”
“怎麽了，他是你後桌，你倆總得說話吧。”
“那說不準。”
那人下課都在做卷子，沒空說話。
蘇藝莓歪頭：“萬一說準了呢？”
言笑受不了她那個笑：“行行，我幫你說。”
倆人剛出了餐廳，言笑被人叫住，她轉頭看，臉色就不太友好。
蘇藝莓自覺地說：“我先回宿舍了。”
言笑點點頭，對面的人已經跑了過來，她涼聲涼氣地說：“大忙人，終于看見您啦。”
言邱傑喘了口氣，說：“我剛考完試。”
“那真是辛苦您啦。”
言邱傑嘶了聲，去捏她臉：“什麽語氣跟你哥說話呢。”
言笑拍掉他的手：“誰跟我說開學第一天請我大吃大喝的？”
言邱傑笑，揉揉她劉海：“我的錯，我哪知道高三開學就這麽多考試。”
言笑哼了聲。
言邱傑知道自家妹妹一哄就好，摟過她脖子：“進去。”
“我吃過了。”
“陪我啊。”言邱傑低頭，“晚上請你吃，好不？”
言笑看他，不屑道：“你是沒人陪才找的我吧。”
“哪敢啊。”
“嘁。”
言邱傑笑了，直接問：“喝什麽？”
“檸檬汁。”她說。
此刻，旁邊的臺階上有兩個人正往下走。
“看什麽呢。”姜天摸了摸褲兜，煙瘾又上來了，忍住，他問，“你和那個姑娘現在什麽情況？”
“什麽什麽情況？”林旭看了眼不遠處紋絲不動的樹葉，這個天真特麽熱。
“別給我裝，”姜天好心勸道，“朋友，近水樓臺先得月啊。”
林旭扯唇：“什麽時候學會的句子，憋多久了才用上？”
“嘿，你……”姜天好心提醒卻莫名被噎了句停下看他，林旭沒理還在走，他跟上去，“別是人還不理你吧。”
林旭呵了聲。
姜天等他說話。
他輕聲道：“小丫頭片子。”
午休起來，言笑她們回去得早，教室還沒幾個人，林旭已經坐那了，沒做題，在看書。她走到位置上，思考了會，朝林旭坐着，敲敲他桌子。
林旭擡了下眼。
“蘇藝莓讓我給你帶個話。”
林旭沒有馬上回應：“嗯。”
“我們班要辦黑板報，讓你問問男生有沒有會的？”
林旭翻了頁書：“為什麽讓我問？”
“嗯？”言笑眨了眨眼，“你不是當過班……長……”她聲音沒了。
林旭擡起頭：“我說過沒有。”
“……”
又是那個眼神。
言笑就那樣一說，他又這樣。
秀眉蹙起，她心裏澀澀的。
突然明白了之前的別扭和心亂，自己好像特不喜歡他用這種涼淡的眼看她，就很難受，她什麽時候這麽玻璃心了。
那個時候的言笑還不懂得，這是她喜歡上一個人的前兆。
“不問算了。”
呼，讨厭死了。
書角被撕下，視線裏她轉過一半身子，林旭的嘴巴動了：“女生找的誰？”
“沒找。”她不再管他，麻利轉身坐好。
那會兒，孟喬回來看見，她坐下問言笑：“怎麽了？”
言笑搖搖頭：“沒事。”她想起又問，“你會辦黑板報嗎？”
“林旭要參加？”
“沒。”
“哦，”孟喬咬唇笑笑，有些歉意，“我不會。”
****
九月的六點，天還是亮的，樓道裏鬧哄哄的。
也是，這個年紀最不缺少的就是熱鬧，越壓抑越熱鬧。
言笑蹭了頓大的，在樓梯間走來走去消食。
“你怎麽在這，找你好一會兒。”
言笑聽到聲音轉身，剛要說什麽，瞥到蘇藝莓身後的人，停下了。
蘇藝莓走到她跟前：“吃多了吧？”
言笑低頭，踢了踢腳：“還好。”
蘇藝莓拉着她，倆人背對着林旭，她低聲說：“他同意了。”
“嗯？”言笑擡頭。
她課間就和蘇藝莓說，林旭可能不會問，她也不想再和他說這件事，還強調了句，任何一句話。
“他主動和我說的。”
言笑微微張大嘴。
“過去，一起讨論下？”
“……嗯。”
言笑沒給林旭一個眼神，靜靜聽蘇藝莓說才明白她話裏的意思，林旭不是同意問人，而是他要一起辦黑板報。
她詫異地擡起眼，卻與他四目相對，不到一秒言笑趕忙錯開，餘光裏他似乎笑了下。
蘇藝莓還在說：“班主任可能晚自習前說辦黑板報的事，不管有沒有人，我們三人應該可以，嗯……明天開始吧，就利用午飯晚飯的時間，分工到時候再說，怎麽樣？”她來回看了兩人眼。
言笑：“嗯。”
林旭聳肩。
“好嘞。”蘇藝莓突然啊了聲，“我想起班主任找我有點事，我先走了。”
“哎……”言笑手抓了空，看着她拐彎走遠。
林旭擋到她前面，怕她溜走似的，他說：“談談。”
“不想。”言笑聲音很低。
林旭問：“什麽？”
言笑又重複一遍：“不想和你說話。”
“真不想？”他聲音有些淡。
言笑握緊拳：“是的。”還輕微點了下頭。
林旭看着她沉默了幾秒，說：“行。”
他轉身就走，但幾步後，衣角被拽住了，一個小小的聲音響起。
“好好相處可以嗎？”
林旭身形一頓，語調輕松：“當然。”
****
言笑洗漱完，到宿舍門口就聽到裏面的笑聲，她推門進去，有兩個人在中間站着。
“來來來，我們再演一遍給言笑同學看看哈。”說這話的叫王玥玥，個子高，性格豪爽。
“演什麽？”言笑把臉盆放下。
“看着啊。”王玥玥拍拍身前的人，“開始吧。”
邊菲活動了下身子，站直，頭一低，手裏拿了張紙往前遞：“林旭，請你收下。”
言笑聽到那個名字，笑容僵在臉上。
送情書？
王玥玥看都沒看，板着臉側身走了過去，然後直接坐到言笑旁，問她：“像不像？”
“呵呵，挺像的。”言笑用毛巾擦擦發邊的水，不經意問道，“你們要給他送啊？”
“不是啊，”王玥玥說，“晚上回來，在樓道看見別班的過來給的。”
“哦……”
他收情書不意外。
王玥玥嘆了口氣：“我都替那個女生尴尬，林旭真太絕了，好歹說句話吧。”她啧啧嘴，“也是，看他那樣也不是個愛說話的人。”她說着抖了抖身子，“樣子能冷死個人。”
“是麽？”言笑聲音有點輕，被蘇藝莓進來的聲音蓋住了。
“聊什麽呢？”
言笑扶額，王玥玥又來了一遍。
每個班總有幾個焦點人物，不是長得帥就是學霸，林旭兩樣都占，所以不被提起都難。
宿舍六人到齊，晚休鈴聲也快響了。
王玥玥拍了下手：“演這麽長時間我還忘了，言笑，林旭不就坐你後面嗎，這兩天相處你有什麽感受啊？”
言笑把毯子撐開一半停下：“他就正常個人呗，能有什麽感受。”
“別說官腔啊，具體點。”
“沒有。”言笑繼續手上動作，“我和他也沒說過幾次話。”
王玥玥不信：“是嗎——”
“你們不也說他不愛說話嗎，”言笑有了底氣，“他在準備數學競賽呢，課間都忙着做題，沒人敢打擾他。”
王玥玥有些惋惜：“這樣的人就能遠觀不可亵玩啊，”她又嘆氣，“誰看上誰倒黴喽，開始就是一盤死棋。”
言笑抿抿嘴，縮到毯子裏。
她剛才好像說謊話了，不過為什麽她們都認為林旭不愛說話呢，他可老愛與她犟嘴，胡攪蠻纏，像個小孩兒。
那時候，他說可以，她就松了口氣，誰知他又轉身問怎麽個好好相處法。她哪有想那麽多，就覺得要一起做事關系總不能太難看吧，她問他要怎樣。
他說：“每天幫我接水。”
不就讓他接了次水嗎，真的是。
言笑嘟囔道：“小氣鬼。”
林旭挖了下耳朵：“說什麽沒聽清，你和別人說話都這麽小聲麽？”
言笑看他，聲音提高：“這不公平。”
林旭笑笑：“怎麽了？”
她是第一次看他這麽笑，也許之前也有，她都錯過了。
他笑起來時眼睛也會跟着笑，那雙眼不再含着涼薄或者其他什麽，而是輕輕彎起有滿滿的笑意。
她猛然記起初次遇見時的感覺——有這樣眼的人需要很多很多的愛。
“噠。”林旭在她眼前打了個響指：“想什麽呢？”
言笑不自然地看向別處：“我幫你接水，你幫我做什麽？”
“你需要我幫你做什麽？”
她搖搖頭：“我沒什麽要你幫的，我的意思是我們就同學那樣相處就好了，不用非得幫忙做什麽。”
林旭說：“你那叫正常相處。”
“對呀。”
他強詞奪理：“可我答應的是好好相處。”
“……”
言笑無言以對，以為這次對話又要以僵局收場。
他又很好說話道：“好好相處就好好相處。”
言笑翻了個身，這人一會冷一會熱，怕不是人格分裂吧。
八卦閑聊是人的天性，不光女生愛說，男的不能例外，談得不外乎是游戲和女生。
五分鐘前，一人說起：“對面是女生宿舍啊。”
魏霖接話：“你才知道。”
“昨天沒注意。”
“不過不是我們班的。”
“了解挺清楚，圖謀不軌啊你。”蔣偉航坐到他的床上。
“呵。”
蔣偉航掃了眼屋內的人，除了他都上自己床了，他問起：“你們覺得班裏哪個女生點正？”
聊起這個都不困了。
一個伸着頭：“班長怎麽樣？”
“這個，可以有。”
“那小腰板，前凸後翹的，啧啧。”
一塊毛巾丢過去：“別流了，擦擦。”
一群人笑。
林旭已經躺下，胳膊擡起搭在額上，想着那小人對他橫眉豎眼的樣子，明明前一秒聲音還小得跟貓叫似的。
他剛扯起的嘴角收回，腦裏浮現出食堂門口她與別人拉扯的場景，眼底一片陰霾，又念叨了句“小丫頭騙子”。
笑聲打亂他的思緒，他眉皺得更深，集體生活确實不适合他。
“數學……”
“李小楊，筆記抄完了麽？”
李小楊的話被一個厲聲打斷，他還有些懵：“沒……沒啊。”
“明早給我。”
“我沒寫完……”李小楊聽他不容置喙的聲音，“……好吧。”
晚休音樂響起，再加上林旭這一問，那幾個人也沒了興趣，宿舍安靜下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