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講卷子

十一月中旬，晏中結束了三天的期中考，最後一門考完，還有一個小時的自習時間才放學，辦公樓裏只剩下幾個監考老師在整理卷子。

言笑去高能那裏拿了數學的周末作業，慢騰騰地往回走，一路低着頭，只看腳四周的路。過了一會兒，察覺到有人在靠近，她擡起頭。

林旭就那麽站在那裏，言笑也不知怎麽的，就瞬間所有的難受湧上心頭，鼻子發酸，眼淚說下就下來了。

林旭皺起眉剛要擡腳走到她跟前，她先一走過來，頭抵上了他的肩。

林旭重重地怔了下，聽見她小聲地哭訴才回神。

“嗚嗚，都怪你啦，我原來也沒怎麽樣，誰讓你突然出現，我就忍不住了，嗚嗚嗚……”

“……”

林旭呼出口氣，聽語氣還不算壞，故意逗她：“那我走？”

言笑沒說話，抱在胸前的手卻扯住他T恤。

林旭低低笑了下，手捏捏她後脖頸，聲音輕得要命：“怎麽了？”

“等會兒。”語氣有些撒嬌。

言笑抽着鼻子止住了眼淚，稍微離開他點，用手擦着眼，林旭将她懷裏的卷子拿到自己手裏。

她話裏還帶着哭腔：“我覺得對不住你。”

林旭訝異，眼眨了下，靜靜地耐心聽她說。

“這次物理卷我竟然沒做完，但看了最後一個大題，我應該能做出來的，還有，前面也沒做對幾個。”

說完，她安靜了，将眼淚擦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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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旭閉了閉眼，擔心的情緒全數消失，神情緩和，彎腰探頭去看她。

“你知道做什麽會對不住我麽，就說對不住我？”

“嗯？”言笑紅着眼，擡眼看他一下，小聲問，“做什麽？”

林旭直視着她：“背着我對別人哭。”

“……”言笑嗝抖一下，拿眼瞧他，說，“我對家人哭過。”

林旭笑了笑：“那不算，是別的男生，”揉揉她腦袋，“記住了麽？”

言笑乖乖地點了點頭。

林旭笑着拉她回教室，走了一會兒，言笑才想起剛剛明明在說物理卷，怎麽繞到這兒。

她舊話重提：“卷子發下來時，我看着還挺簡單的，都有你講過的。但我做着就不會了，又不甘心解不出來，所以選擇題耽誤了很長時間，”她頓了下，心裏悶悶的，“就感覺白浪費你給我整理的習題冊了。”

林旭看着她，沉默了會兒，開口問：“說完了啊？”

言笑嗯了聲：“要是你生氣的話，你就罵我兩句吧。”

林旭停下，言笑也跟着停下，側身看他，打算特別誠懇地接受他的批評。

誰知下一秒，林旭捏起她下巴，聲音沉沉：“非要我親你？”

“……”

哪跟哪兒啊。

放學路上，蘇藝莓盯着言笑看了會兒，說：“你有點不對勁。”

言笑問：“有嗎？”

蘇藝莓湊近她：“你發作業那會兒，眼是紅的，還有，”指了指她嘴，“這裏也……”

言笑想起什麽，急忙拍掉她手，眼睛亂瞟了會兒，說：“我就吃了塊糖，然後不小心咬到嘴就把我疼哭了。”

借口滿分。

蘇藝莓眯了眯眼，剛要說話，言笑身旁走來個人。

“記得啊，明天去找你。”林旭擡手放在她頭頂上輕拍了拍，嘴邊噙着一抹笑。

言笑當下愣住，慢慢地點頭看他走遠，臉上是可疑的紅暈。

****

第二天，言笑接到林旭的電話就背好書包鎖上門下了樓。

林旭在小區門口等着，言笑遠遠看見他就喊了他一聲，然後拉着兩邊的書包帶小跑過去。

林旭朝她走了幾步，倆人站定後，林旭上下打量她一番，似笑非笑地說：“約會？”

“啊？”言笑抿抿嘴，“不是學習嗎？”

林旭說：“那穿這麽好看？”

“有……嗎？”

言笑低頭看了眼她的打扮，簡單的白色衛衣配直筒牛仔褲，雖然是選了她最喜歡的衣物，但她平常就這麽穿吧。

言笑還是笑着拍拍他，說：“有眼光。”

林旭偏開頭笑了笑，回頭問她：“去哪？”

“我說嘛？”言笑思忖了會，“走兩個路口有個小吃街，我們要不去那兒？”

林旭促狹一笑：“還是約會？”

“……”

言笑有些不好意思了，急急地說：“我還沒說完呢，那裏有個可以學習的地方，還有喝的。”

街上，賣東西的商販已經擺好攤，言笑買了一兜堅果帶着，倆人又走了一小段路，拐彎後她指給林旭看她說的地方。

“就那個叫忙裏偷閑的店。”

店門不大，櫃臺前面擺着幾張桌椅，右邊往裏走有六間隔開的小屋，白色的牆上寫上了各種留言。

他們來得早，還有屋空着。

言笑點了大杯加布丁和珍珠的奶茶，順便給林旭推薦了不是很甜的薄荷綠茶，在他下意識要掏兜的時候，言笑拍了他下，朝他瞪了瞪眼。

林旭神色一頓，淡淡笑了。

那會兒在攤鋪前，她搶着給錢，過後一本正經地跟他說：“你不能老是這樣，不然我再不跟你出來玩了。”

服務員走後，一人坐在方桌的一個邊，把書包裏的東西拿到上面。

“這個，”言笑将他昨天讓她把大題重新在卷上寫一遍的卷子放到他面前，自己都有點慘不忍睹，“你看看。”

那樣子惹得林旭發笑，他從筆袋裏掏出紅筆，言笑立馬低頭捂住臉，悶悶地說：“改完告訴我。”

林旭笑着嗯了聲，認真地将卷子從頭看到尾，手上的筆圈圈劃劃。

過了一會兒，他說：“不是很差。”

林旭讓開身，把卷子移過去一些：“能上70。”

“真的假的？”言笑邊坐回凳上邊來回翻着卷子看，一臉不相信。

服務員端着奶茶過來，林旭接過說了謝謝，人走後，他回過頭和言笑說：“如果算上最後一題的話，差不多。”

“對了這麽多！”言笑在看選擇，“我當時做的時候有好幾個沒得出結果，最後就用你說的辦法，連蒙帶猜地給選上了。”然後，慢慢地将視線移到他身上，“竟然就對了？”

林旭笑看她：“你這是在不相信誰？”

“不是，”言笑撓撓臉，“我以為我及不了格。”

林旭朝她那杯奶茶擡了擡下巴，玩笑道：“先壓壓驚。”

言笑嘿嘿笑，一手握着杯身一手将吸管戳進去，吸溜了兩口，嚼着珍珠看他也在喝。

“還好吧？”她問。

林旭點點頭，把奶茶放到桌上往她那兒推了推：“嘗嘗？”

言笑不由自主地看向吸管口，然後迅速移開視線，抿着唇搖搖頭。

“再喝一秒鐘。”林旭忍着笑意拿起奶茶又抿了口後放到桌對面。

“……”言笑将自己的和他放到一起。

“先給你講卷子，然後，”林旭将他書裏夾的一份卷拿出來，“這張是基礎題，要一個半小時做完。”

言笑伸手要去拿，林旭手往後一仰：“現在不準看。”

她還是瞄了眼，有些慚愧地問：“又是你自己找的題啊？”

“是啊。”

言笑剛想感激流涕一番，聽見他說：“這是要還的。”

她一頓，又眨着眼問：“怎麽還？”

林旭略帶玩味地笑了：“到時候再說。”

“……哦。”

林旭講一會兒，看她一眼，言笑明白的地方就點點頭，不懂的再拎出來問。他講得很仔細，言笑有種醍醐灌頂的感覺，要愛上學物理了。

她整理好那份期中卷，又休息了十分鐘。林旭設置好倒計時跟她說，言笑做了個深呼吸，低頭開始答題。

時間一到，手機振動。

言笑自覺停筆，呼出了口氣，将卷子上交。

林旭看她：“挺有信心的啊。”

言笑趕忙搖搖頭：“不知道，你看吧。”

說完，她先喝了會兒奶茶，然後剝着堅果往嘴裏喂，耐不住偷偷昂起脖子朝他那瞟，瞟了一會後，見他眉頭皺了下，心一緊，不會吧？

她吓得從桌邊的塑料盒裏抽出張紙鋪在桌上，低着頭只顧着剝堅果了，直到林旭叫她。

言笑先他一步開口，讨好道：“先吃點堅果壓壓驚。”

“……”林旭看着那一攤兒，很給面子地吃了兩個，把卷子給她讓她自己看。

“85！”言笑驚呼。

“這就滿足了？”林旭挪着凳子往她那兒靠了些，“沒發現有的是做過的，還有你經常錯的原題？”

“發現了，”言笑看到紅筆畫杠的一題，呀了聲，遺憾道，“這個又錯了……”話音越來越低，不敢看他。

林旭輕哼了聲，胳膊搭在一起擱在桌上，側頭看她：“我們要不想個法兒不長記性怎麽辦？”

言笑默默擡起雙手，手心朝上：“打吧。”

林旭看看白嫩的小手，舔唇笑開了，說：“去吃飯吧。”

聞聲，言笑瞪大眼擡頭，一副“就這樣？”的表情。

林旭笑着問：“不餓啊？”

他摁亮手機，上面顯示11:35。

林旭邊收拾東西邊跟她說：“卷子自己回去改，不會的翻給你整理的筆記本，你都能改得過來，”不放心地看她一眼，“真的想不出來就問我。”

言笑說好，将背起書包後喊住他，指指被寫得亂七八糟的牆：“要不要在這兒留句話？”

林旭動作停下，眼睛往四周掃了一圈，大片的地方都被占了，屋頂上空白處都沒放過。

他嗯了聲。

言笑立刻就去和前臺要了兩支筆，回來給他，問：“你想寫什麽？”

林旭聳聳肩，盯着一面牆看了會兒，上面大多是不敢說出口話，念念不忘的名字，還有宣言和約定，就連俗套的“到此一游”都能見着。

言笑碰碰他，林旭垂眸。

“那這樣，我們一人寫一句，你在這兒寫，我出去另找地方。”

林旭靜會兒，說：“好。”

言笑走了一步又轉頭：“你把寫的做好标記哦，下次來好找。”

林旭：“嗯。”

出了店門，言笑問他下次什麽時候來，她現在都有些好奇林旭會寫什麽了，結果他直接說：“高考完。”

言笑喝着最後一點奶茶，差點給嗆了：“這麽晚，會被別人寫的蓋住的。”

林旭特有自信地說：“不會。”

言笑看他，想了一種可能性：“你不會寫在天花板吧？”

林旭瞥她：“我很傻麽？”

言笑扯扯嘴：“好吧，那我的可能會很難找。”随即，她腦裏閃過一個念頭，“你不會寫的什麽告白的話吧？”

林旭咽回“我很俗麽”那句話，聲音慵散地逗她道：“你覺得呢？”

“……”

言笑帶他去了常光顧的麻辣燙店，那會兒到飯點，裏面的人滿當當的。恰巧有一桌吃完，倆人放下書包去選菜調料，等回去的時候桌面已經收拾幹淨了。

林旭坐到她對面，把拿來的兩瓶汽水蓋揭開，然後從手邊的桶裏抽出個吸管放進一個瓶裏推給她。

言笑兩手握着瓶身，咬着吸管邊喝邊眯着眼朝他笑。

林旭別開眼笑了笑，再回來目光裏有說不出的寵溺：“傻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