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某局(下)

辦公室裏響起一陣鈴聲,小章一愣,是梁局那私人手機上的加密線路。加密加得太密,他剛才竟沒查出來。

那手機現在響,在場的人都猜到電話是給誰的。寧凝對他的潔癖略有耳聞,找出個全新耳機遞出,安思戴上,對小章揮手,小章了然地退出辦公室,關上門。

寧凝得留在這裏,上海站站長進了她們局長辦公室,要是沒證人全程目擊,以後說起平白留個錯漏。

寧處長很有眼力見地離得遠,安思戴上耳機,信號漸漸變好,傳出一個久病病人有氣無力的聲音。

“……辦公室都讓給你了,安老板,這麽大的戲臺,還不夠你發揮?非要欺負我的人呀?”

安思坐着按了按眉心,這才開口,“覺悟不行,梁局長。什麽你的我的,都是組織的。”

完全是搞思想工作的态度,梁元扯風箱似的“呵呵”笑,“你究竟想幹什麽?”

“你不是知道嗎。”

梁元裝作苦惱,“我知道你想借着這事鬧一鬧,可我不知道你為什麽鬧。這件事之前,你都要到北歐站去養老了。現在猛一下火氣那麽足,哪裏冒出來的?”

有七八年左右資歷的人都大概知道,上海站安總和某局梁局長有點淵源。要是真正有高得恐怖的級別,翻看他們履歷,就會發現二十年前這兩個人師出同門,同一批受訓,一起派駐倫敦站。

後來他們都有份參與的一個任務出了問題,結果安思還留在這個系統裏,梁元被某局挖走,從此半真半假演不和戲碼。

兩個系統是上面的左耳和右耳,誰會希望左耳右耳聯合起來,自己變成聾子。他們關系越差越好,這樣上頭才能拍拍這個,訓訓那個,高高在上。

安思不說話。

梁元心情很好地說,“險些沒命,你是要鬧的。換我我也鬧,會鬧的孩子有奶吃,鬧了你才得好處,你下面的人也才能得好處。”

“……打的旗號也漂亮,嘿,‘誰要殺我’,坐實了你安思惜命怕死。惜命怕死才好,你要是真險些沒命,還不鬧,上面指不定嫌你心機深沉,防着你。去別人的地盤受審,也是要鬧起來,你要是回上海受審,動靜哪有這麽大?”

安思不置可否,“你話未免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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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裏煎熬,沒處吐露,安老板包容則個。”梁元文绉绉念了句白。“這臺電話我就想看你查不查,你不查就是純做戲,你查了,那可就是心裏真燒着火。“

梁元語氣轉厲,“這次你被人上房抽梯,無非三種可能:第一,這是個陰謀,有人不想你把資料帶回來。你心裏明白,這些資料涉及一些小規模戰役,上面有人想打,也有人不想打,掐得跟烏眼雞似的。你無非是被人拿來填坑。”

“……第二,這是個陰謀,上海站你握得太緊,針紮不進水潑不入,別人想動上海站,只能一狠心把你幹掉。當然,這要是個陰謀,一二種人絕對是可以合作的。第三,這就TM不是個陰謀,你走背字真的湊巧遇到西歐站叛變了一大半。”

梁元口氣十分困惑,“……我很好奇,這些可能,你我都見慣了。什麽讓你這麽有火,你這火做到哪一步才能息?”

小章敲門,安思對寧凝點頭,寧凝開門讓他進來。

小章對安思搖頭聳肩,梁元這裏無所獲。他并不知道這任務會是個圈套。

安思平靜地說,“和我一起做任務的人沒回來。”

“噢,死了的。那小子的履歷我看過,背景和你差不多,滿門英烈,忠良之後。他父親也是南美站的,開拓疆土的那一代。死了五年他老婆孩子才知道人死了。這年輕人第一次參與選拔的時候,北京站說,人家爹都捐軀了,兒子應該有個光明的前程,幹嘛幹我們這種見不得光的行當。建設社會主義也不能盡薅一家羊毛吧,就做主找個由頭把這小子刷掉了。”

安思聽他說宗隐的過往,陌生又熟悉。

梁元又很有趣地“呵呵”笑兩聲,“結果下一次選拔,這小子又來了。成績還比上次更好,想刷掉他都沒理由。北京站想要他,誰知道人一門心思去南美,就被南美站喜滋滋叼走了。”

那是零八年,唯一一次安思把挑人的事全部交給副站長。那年看不見的戰場硝煙四起,占據他全部精力。于是十年前的他和一個更年輕的宗隐擦肩而過。

梁元笑得很冷,“老安,幹這行都知道會死的。那小子有過機會,他自己選擇了死路。我們也早就選擇了死路。居然能活到現在才奇怪。”

安思按了按眉心,“把他找回來,我就停下。”

梁元嗤笑,“找個屁,人都炸成灰了。”

然後他聽見安思的聲音。

“他是我的人。”

“……什麽?”梁元略感詫異。

宗隐是安思埋下的棋子?不可能。他們在這個圈套任務前根本沒有交集。

“準确地說,還沒有插入式性行為。但是他已經是我的人。”

梁局長近十年來第一次陷入震驚,大腦停止運轉。這TM是個夢吧,別人說我瘋十幾年,我終于TMD真瘋了?他伸手掐自己人中。

指甲下的小塊皮肉痛起來,他嘶一聲,聽見通訊那頭的通知,“我的人,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哪怕化成灰,也得給我捧回這把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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