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我們的崽崽
天色還未亮時。
當整艘船就已抵達到岸,發出船鳴聲,提醒乘客帶好行李到站下船。
陸岐琛和下屬們匆匆下了船,抵達碼頭的游客只剩下了他們,而豆沙包趴在帥哥爸爸的背上熟睡,發出奶呼呼的夢呓:“豆沙包要保護爸爸!打怪獸!”
兩個下屬:“QAQ!”
每天都會被帥氣小殿下可愛到嗚嗚嗚!
陸岐琛卻是不明所以地摸摸那小腦袋:“怎麽一直在說夢話?”
就在昨晚。
他少有地睡得很沉,但意識又告訴了他,像是做了場無法接受的噩夢,如何也記不起來具體是什麽。
今早醒來後。
陸岐琛聽到走廊傳入的對話聲,是愛人與助理玫瑰在交談,似是拍攝團隊提前趕到,不得不跟他們分開。
而當下。
豆沙包蘇醒過來,忘性大的幼崽,将夜裏發生的一切抛諸腦後,只揉了揉眼睛:“琛琛爸爸怎麽沒跟念念爸爸在一塊兒了?”
陸岐琛沉聲解釋:“先帶崽崽去見一位特殊的長輩。”
豆沙包恹恹地說:“那好吧。”
放眼不遠處。
廢棄噴泉,低矮圓形的塔樓,隐秘在山林之中,周遭籠罩着缥缈的霧氣,好似是夢中才會出現的畫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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費揚揚撓頭:“就是這裏?确定不是景區收費窗口?”
時峙妄瞥他一眼:“陛下,傳聞這人界唯一的神魔同體預言者就住在這金雞岩,生活方式已經跟人類大同小異。”
費揚揚:“臣從魔域史書記載中得知,魔女在未離魔域前,曾是魔域中最強預言者伊麗莎白公主的女侍……”
這句話有點意猶未盡。
全員看過去時,就見費揚揚臉上微燙的模樣,不太好意思地支吾道:“期待她是我的美羊羊小姐姐。”
魔王、小魔王以及第三領主:“……”
猛男嬌羞最為致命。
有點想吐。
不過。
陸岐琛咂摸了會兒:“伊麗莎白。”
好像在數百年前。
他曾随父王及母妃前往過那位伊麗莎白公主的古堡,為的也是與這尾巴的力量有關。
可來不及細想,迎面走來一位滄桑的大嬸。
她走路有些崴腳,看上去隐居于此多年,肩上背着破舊黑色挎包,左手端一個手機殼發黃的智能機,正在以超大分貝播放着抖手BGM:“西瓜冬瓜哈密瓜,不愛我你是傻瓜~”
兩個領主:“……”
陸岐琛神色複雜,而趴在他肩膀的豆沙包,有禮貌地冒出小奶音:“婆婆你好,我們在找預言者小姐姐,你知道她在哪裏嗎?”
“哦,”大嬸不耐煩地關掉抖手APP,切換到收費二維碼,“掃吧。”
陸岐琛:“?”
費揚揚、時峙妄:“?”
上到魔王下到領主,被不妙的直覺纏繞着,只有豆沙包仍舊天真地問:“婆婆還沒說預言者姐姐在哪呢。”
大嬸指了指自己:“我就是。”
衆魔沉默:“……”
這真的能是靠譜的未來預言者?!
半個小時後。
陸岐琛坐在破爛小椅子上,眼前的魔姨在滿箱子翻找工具,不忘擡手,指向身旁的透明收錢箱:“沒有現金也可以繼續掃二維碼。”
費揚揚在洞口徘徊,避開正在坐秋千看動畫片的豆沙包小殿下,忍無可忍道:“還掃啊?大姐你直接搶我錢得了,虧我之前還以為會遇到漂亮姐姐美羊羊!”
陸岐琛擡手示意閉嘴。
盡管眼前的預言者看上去不太靠譜,但他思忖了會兒,不難嗅出對方身上的味道:“确實是神魔同體。”
她身形微頓:“……您也是?”
這世間能嗅到同類氣息也說明了互為同類。
然而。
神魔同體是這世間稀缺的存在。
見眼前陸岐琛不置可否的态度,魔姨瞳孔晃動,手指在泛舊書籍上抖動不已,令她只想到了那位:“至尊之軀,是魔姨有失遠迎了。”
陸岐琛沉悶應道:“無礙。”
洞內空靈。
四周像是陷入死寂般怖人。
陸岐琛兩手随意地搭在膝蓋處,下巴朝外側擡,目光所及是無憂無慮蕩着秋千的豆沙包:“記得在很小的時候,父王也曾帶我見過擁有預言能力的同族。”
魔姨翻弄着紙簿,手指一揮,精準地翻到了三百二十年前的那一頁:“您當時五歲,跟外邊在看動畫片的小朋友差不多大,冒昧一問。”
陸岐琛:“我兒子。”
魔姨蜷起指尖,再隔空一點紙簿,停在三百年前聖戰的那頁:“既然您的母妃曾是天神族——”
陸岐琛倏然如灼了眼,燙了嗓子眼:“與她無關。”
“我愛人是人族。”
魔姨:“……”
那才有鬼了。
可作為能預見未來的能力者,卻摒棄了魔族身份,她,無權将所知的一切悉數告知。
與此同時。
山洞外,豆沙包被迫戴上耳機,百無聊賴地看着動畫片,平日令他着迷的《喜羊羊與灰太狼》在當下沒有任何的吸引力。
豆沙包目不轉睛地望向被奶奶坑錢的爸爸。
不知為什麽。
他的心裏感覺到一陣一陣的難過。
豆沙包動了動肉嘟嘟的嘴唇,伸出手,指向耳朵,面前好好守着他的兩個叔叔當即蹲下,親自為他各摘下一邊藍牙耳機。
“謝謝叔叔。”
豆沙包不太習慣,仰着下巴,雙眸露出擔心,“我爸爸還沒聊完嗎?”
費揚揚“啊”了聲,邊撓卷毛邊偷瞄向山洞裏,有點為難地嘶了聲:“沒那麽快呢,那個婆婆是算命的,最會算——”
糟糕。
他怎麽卡殼了。
時峙妄瞅他不得勁那樣兒,冷然道:“那個婆婆很會算家庭婚姻。”
被一雙大眼瞅得認真,費揚揚也峰回路轉地冒出一個詞:“對!家庭婚姻!”
“唔?”
豆沙包眨眨眼,似是很擔心爸爸之間的感情生活,縱身從秋千一躍而下,吓得兩個領主臉都煞白了。
費揚揚:“哎喲,當心點啊小殿下!”
“小殿下到底是誰哇?”
豆沙包把手機塞給金發叔叔,轉身跑向山洞裏,不知道身後的小尾巴一搖一晃,“琛琛爸爸,算完了嗎?”
沒有回答。
豆沙包撲到陸岐琛身後,環過爸爸的脖頸,卻不知被什麽沾濕了小手,聽到沉悶的嗓音:“算完了。”
“那咱們可以回家了!”
豆沙包有點開心,黏在陸岐琛的後頸處,小手背忽然濕了水,他嘟囔道:“咦?這裏的山洞會漏水哇?”
還是說。
琛琛爸爸他在哭嗎?
豆沙包歪過腦袋,瞳孔搖晃,心慌地捧起爸爸的臉:“爸爸,是不是豆沙包做錯什麽了?”
“豆沙包以後不惹你生氣了。”
“我會改的!”
聽着那小奶聲愈來愈慌張。
門外的下屬紛紛不敢上前打擾,而陸岐琛彎下尊貴的頭顱,抵向幼崽的額頭,如千鈞重負落在肩上:“崽崽很好。”
在預言的未來中,他沒能保護好他和愛人的崽崽,讓豆沙包成為毀滅這個世界的大反派。
總之都是他的不好。
呼呼呼——
山間的風刮得衣角飛了起來。
“收工!”
“拍得太好了,瞿老師辛苦了,多虧您工作室安排了直升機才讓我們能順道來旅游一趟!”
“大家都辛苦了,快回去好好休息吧——”
金雞岩半山腰有一處拍照聖地。
整個清早,瞿時念被自家團隊和攝影合作方雙雙環繞着,當下不再成為所有人的焦點。
只有玫瑰陪在身邊,為他舉着個迷你小風扇:“老板,終于下工了,去房車裏換身衣服吧?”
瞿時念疲憊地一言不發。
玫瑰緊緊跟在瞿時念身後,生怕老板有個閃失,還險遭嫌棄:“讓我冷靜會兒。”
“您別這樣,”玫瑰一整早都處于緊張狀态,“那只是個奇怪的夢,夢裏和現實都是相反的——”
霞光照亮了漫山遍野。
從高處俯瞰,雲層如無邊無際般蔓延向遠方,虛無且缥缈。
瞿時念臉上還化了淡淡的妝,遮不住他一夜未睡好的黑眼圈,全因他睡眠很淺,好似是做了個噩夢,一想起便讓蒼白面容像是染上了寒霜。
夢裏。
荒廢的人類世界已然崩塌,放眼盡是頹垣廢址。
他在混沌的世界中,以神的視角觀賞這一切悲劇。
弱小人族們躲在地下室裏,瑟瑟發抖,天神族背上弓箭出征,将造成混亂的“魔種”圍剿斬殺。
當他仔細一看。
那長着犄角和惡魔尾巴的龐大“魔種”變回原樣。
他滿身都是血跡,那張從來白皙而稚嫩的小少爺臉蛋不知抹了多少灰,眼淚在烏黑的雙眸中打轉,蒼白的小嘴唇似在蠕動:“爸爸……救救豆沙包……”
“轟隆隆——”
房車發動引擎過路,停在瞿時念二人身旁,那司機友好望過來:“瞿老師,辛苦您同意把拍攝地點和時間提前,否則……”
話到嘴邊。
司機撞了邪似的說不出任何話。
玫瑰這才發覺不對勁,跟上前去一回身,心底猛地一沉:“老板?”
瞿時念眼眶發紅,呼出滾燙的氣息:“我全都記起來了。”
一夜之間。
瞿時念記起了自己為何要來到人界。
祂不管神族阻撓,非要來人界體驗普通人的一生,當演員無疑是他的最佳選擇。
全因當膩了西蒙菲亞——那位創造這個世界的主神。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