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訃告

夏子炎住到相府之後沒幾天,夏子陌也跟了過來,他可不像夏子炎那樣還讨好秋珞雪,直接說要住到相府。

“為什麽?”秋珞雪聽說夏子陌要住到相府,問道。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朕想住哪兒就住哪兒,不需要理由。”夏子陌這樣回答說。

“可是皇上這樣突然住進來會很麻煩的。”秋珞雪一副不情願的樣子說道。

“不用麻煩,跟平常一樣就好,朕不介意。”夏子陌說道。

秋珞雪撇撇嘴說:“我幹什麽你都不介意,整天對我這麽好,皇上你喜歡我嗎?”

秋珞雪說問話是非常回憶的,算是那種下意識的脫口而出,但夏子陌就不一樣了,聽到這個問題他的心髒在“砰砰”的跳動。

他心裏回答的當然是喜歡,可是卻又不敢親口對秋珞雪說,只能含糊的回答說:“不要開這種玩笑,別人聽了會誤會的。”

害怕秋珞雪繼續追問,夏子陌找借口道:“朕想起來還有事沒處理完,先回宮了,你準備一下,從今晚開始朕就住在相府了。”

說完夏子陌就逃也似的離開了,一直出了秋珞雪的院子才停下腳步,大呼一口氣,偷偷看了一眼還在院內的秋珞雪,自言自語道:“差點就說真話了。最近他怎麽回事?總是問朕喜不喜歡他,再這麽問下去,朕要說真話了。”

夏子陌走後,秋珞雪嘟囔道:“搞什麽啊,這落荒而逃的背影,讓人誤會。”

夏子陌和夏子炎兩兄弟同時住進相府的行為,讓想象力豐富的京城百姓再次沸騰起來,猜測了各種各樣的原因。這要是被秋珞雪知道了,估計又有的氣了。不過現在,她無暇顧及這些。

“聶夫人的話……”秋珞雪怔怔的問道,“是聶石頭的母親嗎?”

夏子陌沒有說話,算是以默認的方式回答了秋珞雪的問話。

秋珞雪的眼眶瞬間濕潤起來,喃喃道:“怎麽會……怎麽會突然發生這種事,聶石頭知道了該多傷心啊。”

“雖然來不及見最後一面,至少要去參加葬禮。此去邊關,路途遙遠,還是要讓他早日啓程,方能不誤喪期。”夏子陌說道。

“這個給我吧,我給聶石頭吧。”秋珞雪說着從桌子上拿起聶夫人的訃告說道。

夏子陌卻突然握住了她的手,說道:“你說不出口的話,朕可以直接下旨。”

“不用了,這種事情,怎麽能用冷冰冰的聖旨解決呢。我和聶石頭比較熟,還是我去說吧。”秋珞雪說完就去找聶遠了。

聶遠坐在房間中,聽到有人敲門,警惕的問道:“誰?”

“我。”在門外的秋珞雪回答道。

他的話音剛落,聶遠那邊已經打開了門,如此快的速度吓了秋珞雪一跳。

“你是飛過來的嗎?這麽快。”秋珞雪說着自己進了房間。

她哪裏會知道,聶遠時刻保持着警惕的狀态,就是為了能随時回應她的呼喚,所以才能這麽快開門出現在她的面前。

“幹嘛敲門,你以前都是直接闖進來的。”聶遠說道。

他記得秋珞雪以前進他房間都是橫沖直撞的,比如那一次:

“聶石頭,我找你……”

秋珞雪一邊喊着一邊沖進聶遠的房間,恰巧聶遠正在裏面換衣服,光着上半身,露出他姣好的身材。不過,秋珞雪卻直注意到他後背上的傷疤。

“天哪!”秋珞雪驚呼道,“你後背上怎麽這麽多傷疤?”

“很久以前受得傷。”聶遠很平淡的說道,絲毫不覺得有什麽。

但秋珞雪卻不一樣,看着聶遠後背上的幾條傷疤,小心翼翼的摸了摸,心疼的問道:“一定很疼吧。”

秋珞雪的手觸碰到傷疤的時候帶給聶遠一種異樣的感受,那從未感受到過疼痛的傷疤,現在似乎開始疼了。是錯覺嗎?

為了擺脫這種錯覺,聶遠側身躲過秋珞雪的觸碰,卻在轉身的時候看到了她的眼淚。

“你怎麽了?怎麽哭了?”聶遠趕緊問道。

“你的傷疤……”秋珞雪一邊哭一邊說道。

聶遠以為她是被自己的傷疤吓到,趕緊穿上外袍遮住傷疤,誰知道秋珞雪竟然抱住他說:“一定很疼吧。嗚嗚……是誰把你傷成這樣的?”

聽到她這麽說,聶遠勾唇笑了起來,說道:“是我受得傷,你幹嘛哭,要哭也應該我哭啊。”

“我是替你哭嘛,你那麽要強,肯定不會哭的。”秋珞雪一邊抽泣一邊回答說。

上一次秋珞雪為聶遠哭已經是很久之前了,現在她再一次為聶遠哭,是因為聽到了他母親的死訊。

“你的母親,聶夫人,在全州去世了。”秋珞雪将手中的訃告遞給聶遠。

這一過程中,秋珞雪一直觀察着聶遠,他的臉上雖然依舊沒有顯露出太多表情,但秋珞雪從他愣住的那個瞬間,捕捉到他細微的感情變化。

半晌之後,聶遠伸手接過訃告。慢慢走回凳子上坐着,什麽話也沒說。秋珞雪看着他堅強的背影,昏黃的燈光打在他身上,給人一種落寞悲傷的感覺。

秋珞雪從聶遠房間出來之後,還在門外待了好一會兒,透過窗影她看到聶遠還坐在凳子上,不知為何,心中閃過一絲同情,久久難以散去。于是她站在門外看了好久,直到一陣涼風吹過,寒冷的氣息傳入體內,她才意識到自己在外面站了太久,該回去了。

“我要離開一段時間,這期間,保護好他。”聶遠找到傾城說道。

“聶夫人的事,傾城聽說了,您就放心去全州吧,傾城會照顧好公子的。”傾城說道。

“那個叫汐月的女子,你們多留意一些。”聶遠又說道。

“影衛不是說她沒有問題嗎?”傾城問。

“雖然沒有問題,但總感覺不太好,還是多留意一下吧。”聶遠說道。

聶遠安排好手中的事務就出發去全州,秋珞雪等人将他送出城外。

“傷心的話就哭出來吧,不用憋着。”秋珞雪叮囑道。

“這句話你說過了。”聶遠說。

“路上好好照顧自己。”秋珞雪又叮囑道。

“這句也說過了。”聶遠說。

“不用着急回來,和家人多團聚幾天吧。”雖然是陰陽相隔,但一家人能都聚齊也不容易。

“好。”聶遠說。

“還有……”秋珞雪還想說些什麽,卻被夏子炎攔住了。

“行了,你再磨叽一會兒天都要黑了,他就走不成了。”夏子炎打斷秋珞雪的話說。

秋珞雪瞪了夏子炎一眼,又對聶遠說:“走吧,路上保重。”

聶遠點點頭,在夕陽的光線中飛身上馬,勒緊缰繩,向着全州的方向出發。秋珞雪一直目送他離開,直到看不到他的身影為止。

“又不是生離死別,表情為何如此沉重?”夏子陌看着秋珞雪問道。

“我和他雖然不是生離死別,但他和聶夫人卻是生離死別。”秋珞雪感慨的說道。

“這都怪你。”秋珞雪突然把矛頭指向夏子陌說道,“從小就讓他接受影衛的訓練,他都沒能好好享受母親帶來的溫暖。所以才會一直冷冰冰的吧,因為沒有人交他如何微笑。”

這麽一說,秋珞雪對聶遠的同情又多了幾分,對這個時代的無奈,也更重了。聶遠自幼離開父母接受影衛訓練,一年只能見一次。長大後,聶家鎮守邊關,移居全州,聶遠作為影衛統領又不得不留在京城。一家人已多年未見。

聶将軍在心中說,聶夫人臨終前一直念着聶遠的名字,只是她最終都沒能見聶遠最後一面。秋珞雪能夠想象,一個母親帶着對兒子無限的思念離去,那該是一種多麽悲切的感受。

“這是聶家和夏家定立的守護契約,不是朕的決定,也不是朕能決定的。”夏子陌說道,聲音中也有頗多無奈。

“又是先祖,秋家當丞相是先祖的約定,聶家當影衛是先祖的契約,我們的先祖到底為什麽立這些沒用的約定。”秋珞雪既氣憤又不解。

“因為不能相互信任。”夏子炎說道,“秋家和聶家的先祖不能相信夏家當上皇帝後會繼續優待他們,夏家也不相信秋家和聶家不會奪取皇位。所以立了契約,将彼此留在身邊,保持三家穩定的關系。”

“何必呢,當初如果互相放過了多好。”秋珞雪撇撇嘴說。

三人在寬敞的道路上慢慢走着,夕陽的光線灑在他們的身後,這是秋日裏最後的溫暖。

回到相府之後,秋珞雪看到庭院裏的白玉蘭花樹,花早都謝了,樹葉也早已枯黃。一陣風吹來,将枯黃的樹葉吹落,樹葉紛紛下落的時候,讓秋珞雪感受到蕭瑟的秋意。

她伸手接住一片落葉,喃喃道:“玉蘭花樹的最後一片葉子也落了,那個與花相配的男子也離開了。”

又一陣風吹來,将秋珞雪手心的落葉吹走,秋珞雪本想将落葉绻在手心的,但是她握住手的時候,落葉剛剛飄走。手中傳來空落落的感覺,心裏大概也是這樣吧。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