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是老師的方向！”終爻心中一驚。

旁邊, 昊天、瑤池臉色瞬間蒼白，就連唇上也沒有了血色。

他們這模樣明顯是知道什麽。終爻心中也不由得出現了不好的預感。

匆匆趕去鴻鈞平時修煉的宮殿，終爻卻只看到閉上的殿宇以及門前跪着的三清。

果然。

終爻早就發現三清在鴻鈞這裏恐怕不一般。很可能早就與鴻鈞有師徒關系了。最開始是他們先到達紫霄宮, 一去便占據了三個蒲團。後來鴻蒙紫氣出現之時，三清也沒有太過訝異。就連這次鴻鈞這裏的變化，三人恐怕早就已經知道, 才會早早出現在這裏。

就像是告別一般。

終爻擡頭，宮殿上方，雲霞缭繞, 紫氣彌漫，大道玄音蔓延在整片寰宇, 然而在這些福澤之外的，卻是濃濃的威壓。

鴻鈞境界更上一層了，聖人之上，居然還可以更上一層。

終爻心驚之餘, 卻也有不好的預感。

若只是境界提升，為何三清會做出這種姿态。

三清同樣發現了終爻的到來。通天與終爻最熟, 見到他點點頭，勉強笑道：“來了。”

終爻注意到，他的眼中似乎有些紅意，像是因為悲傷所致。

元始情況就好多了, 然而依舊能從他眸中看到一閃而過的傷感。

老子境界深不可測, 同樣深不可測的也是他這個人。終爻能看出他是其中情緒最為內斂的，即便如此，他周身依舊環繞着寂寥之感。

“難道境界的提升，一定要伴随着斷情絕欲，無欲無求嗎？”他目光掃了自己的兄弟一眼, 忽而嘆氣，“罷了，順勢而為。”

“發生了什麽事情？”終爻終于找回了自己的言語功能。

通天隐忍傷感，為他解釋：“當初盤古大神開天辟地，雖為洪荒生靈開辟出可以生存的空間，卻也傷了天道。天道有損，老師為了補全天道外加追求更高一層的境界，以身合道。”

這些終爻完全沒有發現。

“那，以身合道有什麽副作用呢？”他還沒忘記老子剛才所說的話。

通天反問：“那你覺得，天道是如何的呢？”畢竟，鴻鈞合的是天道。

天道是如何呢？

終爻所在世界，老子所著《道德經》中曾有一句：天地不仁以萬物為刍狗。

這句話有各種說法，然而比較認同的，便是說天道不會對萬物有所偏頗，對待萬物一視同仁。對萬物來說，這當然是好的，然而若是落到曾經親近的老師身上……

終爻喉嚨幹澀，擠牙縫一樣問道：“也就是說，自此以後，就算有與我們相處的記憶，在老師眼中，我們與那萬物沒有絲毫區別，對嗎？”

通天嘆氣，繼而點頭。

“既然要感悟大道，提升境界，必然要抛棄一些東西。”天道不知何時出現在了終爻身邊，他看着終爻傷感的面容，略顯疑惑，“我早就提醒過你，為何還會難過？”

終爻對他的eq并不抱希望，并且稍微離他遠一點點，不滿地鼓鼓嘴。

天道越發疑惑。剛剛終爻對他散發出了不喜的情緒。

因為他說了實話？

這便是生靈所說的，謊言比真實有時候更有用嗎？

天道不懂。

三清拜過老師便離開了，鴻鈞也并沒有做出回應，仿佛真的合道以後，情感全部退化了一般。

終爻同樣難掩傷感。他俯下身子，将面前的果酒放在殿宇之前，跪拜鴻鈞以後，望着紫霄宮嘆了口氣。

“世間并沒有永恒不變的情感，就像沒有長盛不衰的霸主一樣。”天道神色淡然，“随着時間的消磨，一切情感都會消失殆盡。就算是永恒不滅的聖人，也逃不過這個規律。禹禹獨行于世界，孤獨地誕生，孤獨地死去，這是永恒不變的規律。”

“然而情感上的交集是镌刻于流動的時間之中的。”終爻臉色冷淡下來，反駁他，“無論如何，老師對于我的教導，我與兄姐的感情是不變的。無論之後會發生什麽，這些對我來說都是極為珍貴的回憶。”

如果是以前的終爻，他可能不會去直接質疑太初，畢竟他從前只有很少朋友，父母的情感讓他對親情失望。但是在洪荒世界，他得到了很多珍貴的情感，太初的質疑對他的情感來說是一種亵渎。

可是你不是說這裏的一切對你來說都是虛假嗎？

這句話天道沒有問出口。他還不想打草驚蛇。在沒有挖掘出少年的秘密之前，有些事情不宜說出。

說了大一堆，終爻自己反而臉紅了，不好意思道：“抱歉，我只是和你的觀念有些不一樣，所以有些激動。”

天道搖頭。他本就不在意這些。

終爻松了口氣。其實剛剛那一段話，與其是給太初說，不如是說給自己的。

他之前一直有些難過，為什麽兄姐都不在現實之中存在。

可是現在反過來想一想，無論他們是否處于同一片真實的時空，然而他們帶給自己的感情，溫暖卻是不變的。

不用為此而感到煩惱。

困擾在心中許久的煩惱終于消散，終爻一時間只覺得身心舒爽，靈臺清明。

他有種預感，若是有自己的身體，那麽此時表現出來的狀态定然是境界上的又一次提升。

天道同樣注意到了他的變化，這次卻是沒有驚訝。

大道三千，能找到自己的進步方法，本來就是常事。

鴻鈞不願見人，終爻也不想再打擾，等到他們離開之後，紫霄宮中，一直沉默如冰山的道人睜開了雙眸。

他看起來比從前更冷了，周身如同積雪覆蓋，白發冷清疏離。這便是合天道以後的鴻鈞。

也不見他有什麽動作，外面擺的那壇桃子酒便出現在了他的面前。鴻鈞掀開蓋子，酒香清新怡人。

“不變的情感嗎？”鴻鈞冷淡出聲，聲音如清泉撞玉，“我很期待，你與天道接下來的情況。”

終爻随着伏羲、女娲一起回了紫霄宮，連帶的還有跟随他一起來的太初。

對于他的到來，伏羲、女娲倒也沒有排斥。

畢竟是鴻鈞的任務，再加上太初人雖然冷淡一些，卻也不像是惹麻煩的性格，他們就沒必要去找人麻煩。

就是栗廣之野的住處要更加擴大一番。不止是因為太初，還有兩龍以及新加入他們的糯糯。

終爻一回到栗廣之野，立馬循着伏羲的指示找到了趴在竹子上憨态可掬的滾滾，激動地上前抱住大熊貓的身體就是蹭了蹭。

現在滾滾還是食鐵獸，洪荒生靈中戰鬥力也是強悍的。要不是終爻自身實力過硬，可耐不住那一身硬毛。不過即便如此，終爻撸滾滾依舊很快樂。

糯糯現在的心情就很突然。

兩腳獸家的小寶貝忽然回歸了，而且還這麽粘人，行動受阻，嘴裏的竹筍都不香了。

女娲慢了兩步趕來，見到終爻這麽高興，連忙說道：“糯糯，這就是小終爻，你現在吃的六根清淨竹可就是小終爻種下來的哦。”

說完，危險的眼神瞟了一眼糯糯。

這只食鐵獸高興了撒嬌賣萌，不高興屁股對人，他們也就算了，可不能這麽對小終爻。

糯糯一聽，這是自己的衣食父母啊，當即認真起來，熊臉上都擺滿了認真。

伸出兩只圓滾滾的手臂，它樓主終爻，認真拍了拍。

圓滾滾像是團子一樣的大熊貓認真地看着你，還會抱你。終爻的血槽隐隐有下落的跡象。

當即抱着糯糯，美滋滋許諾：“乖哦，等我有時間給你建個游樂園。”

終爻抱着黑白團子挼得快樂，完全沒有注意到身後白團子幽怨的神情。

明明先來的是它。

終爻最喜歡的團子也是它。

結果現在都被一直又蠢又懶的黑團子占走了。

“丢人。”太初見它如此，冷聲評價。一點都不想承認它其實是自己一縷失去記憶的意識。

甜糕幽幽看了他一眼，扇動自己長着一縷灰羽的小翅膀來到終爻肩頭，“啾啾”叫了起來。

終爻挼滾滾挼得樂不思蜀，這一聲卻讓他清醒過來，連忙放開食鐵獸，手指接住飛來的小山雀，擔憂問道：“怎麽了，是餓了嗎？”

小肥啾垂下腦袋，看起來郁郁不樂。原本光滑的翎羽此時看起來似乎都失去了光芒。

終爻這下真的擔心了。

他放開滾滾，抱着小山雀在一旁，耐心詢問起他哪裏不舒服。

“沒……沒有力氣。”甜糕心虛地給自己尋找毛病，“提不起精神。”

終爻更加擔心了，和伏羲他們說了一聲，便抱着小山雀回了自己的房間，打算問清楚情況。

甜糕本來就很乖巧，再加上這數千年的相處，終爻對他的感情很深，絕對不會放着他不管的。

望着離開的兩腳獸，以及他肩上柔弱無骨看着自己的小山雀，糯糯手裏托着的竹筍驚訝地掉了下來。

還……還可以這麽做嗎？

學到了。

天道圍觀了全程，更加确定這山雀在失憶過程中不小心變異了。

另一邊，剛剛離開紫霄宮不久的鲲鵬卻被兩人給攔了下來。

“接引、準提。”鲲鵬眯起眼睛，“你們來找我何事？”

這兩人他是極為不想遇到的。從紫霄宮之時就可以看出。這兩道人為了目的無所不用其極，甚至可以拉下臉皮幹一些別人不敢幹的事情。

鲲鵬不怕得罪人，卻煩得罪小人。

“鲲鵬道友，今日我二人來找你，是有一事商量。”準提雙手合十，目光誠懇，“道友可否聽我一言？”

鲲鵬嗤笑：“怎麽，想要利用我幫你們做事？”

作者有話要說：滾滾:就……挺突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