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微生莫語醒過來的時候，天已經變成了沉沉的暗色，四周下草木四下摧折，一幅狂風過境後的景象。
在剛剛醒來時，胸口中那股煩悶欲嘔的感覺仍舊存在，微生莫雨昏昏沉沉的，一時竟意識不到眼前的場景究竟是怎麽回事。
但他很快就恢複了清醒，立時站了起來，往前走去。
越往前走，場景就破壞的越嚴重，地上不但時不時出現詭異仿佛被侵蝕過的圓洞，偶爾還有黑色的裂縫一閃而過，閃爍着危險的氣息。心中原本隐約若隐若現的嘔吐感也逐漸加重，但微生莫語卻顧不上這些，他急切甚至有些慌張的走到之前自己所在的地方，四下張望，卻并沒有瞧見那個人的身影。
“……搞什麽啊。”似是沒有想到這一幕，微生莫語停了很久，才咬牙切齒的說道：“……白癡！蠢貨！中二病！知道危險幹嘛還要湊上去！找死嗎！”
這麽說着，他不顧已經有些搖搖欲墜的身體，繼續上前尋找司空澈的蹤跡。
心中這份忽然升騰起的怒火燃燒的毫無緣由，但微生莫語就是克制不住。
或許是因為，雖然他嘴上一直說什麽遲早要跟司空澈打一架，但他根本就沒做好真正與司空澈為敵的準備。
除了毫無牽挂的一開始，等他越來越了解司空澈之後，已經完全無法将他當一段平面的描寫看待了。
雖然司空澈一直在犯中二病，一直在給自己找麻煩，但他并不是個一個……如文中那般冷酷的人。無論怎麽樣，微生莫語并不希望見到他死去。
尤其還是因為自己。
走着走着，見前方的地上突然出現一個小小的起伏。微生莫語精神一震，向那邊走去，果然瞧見了一個人影。但等他走近一瞧，卻不禁‘咦’了一聲。
地上躺着的人從衣着上看确實是司空澈，但……這又怎麽回事？
微生莫語小心的将那人從地上抱了起來，他似乎還在昏迷中，頭順着慣性靠在了微生莫語肩膀上。
小小的身子，柔軟的短發……雖然眉目間還隐約能瞧出司空澈的模樣，但毫無疑問，眼前的這個小包……咳，小孩子，最多也不過四歲。
微生莫語伸手捏捏他圓圓的包子一樣的臉，莫名覺得很喜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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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但他覺得很喜感，微生莫語相信若是司空澈醒過來，看到自己現在的樣子，只怕也會放棄臉上他永遠不變的假笑，驚訝的雙眼圓瞪。
畢竟不是每個人，都在長大之後突然變小，回顧一下自己三四歲的時候究竟是一副什麽樣子。
……說起來，他似乎也變年輕了很多？
微生莫語這個時候才分心注意到自己身上的變化。不但長長的白色胡須沒有了，摸了摸臉，觸手平滑，半點也沒有之前肌肉松弛的感覺。
他之前丢那塊石頭時候的時候好像也被卷起的飓風刮到了一下，再看司空澈現在的情況……難道那塊石頭的作用，是逆轉人身上的時間，将他變回年輕時或者是更小的時候嗎？
這麽說倒也不出奇，如果确實能逆轉時間将司空澈變成小時候的模樣，那麽倒确實如文中所說，是唯一能克制司空澈的利器。
“嗯……他小時候還蠻可愛嘛。”知道自己從葬龍冢中取出的那塊石頭只是将司空澈身上的時間逆轉了之後，微生莫語徹底放下了心，先抱着他逃出那片仍有些詭異的地方，再公報私仇的捏捏司空澈的臉，趁着現在他仍在昏迷，毫不客氣的嘲笑道：“小圓包子。”
平靜下來之後，微生莫語終于可以想一些之前沒心情考慮的事了。
……究竟為什麽司空澈會突然那麽激動？
自從冰雲宮出來之後，司空澈的心情就一直處于極端惡劣的情況下。很明顯的一點便是他不再動不動就插話或者惹出什麽事端讓微生莫語焦頭爛額，而總是擺着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看着一切。
……說真的，那時候的司空澈可怕程度僅次于第一次見面時。
氣息都是一樣的冰冷，可怕，毫無憐憫，他看着其他人目光，仿佛是雲端上不染塵埃的仙人注視着地底的污泥一般。
還是有極端潔癖的那種。
微生莫語之所以還能安穩的呆着這樣的司空澈身邊，而不是緊張兮兮的天天緊繃着神經分分鐘怕司空澈發神經，完全是因為司空澈從未用那種眼光看過他，而且除了看看之外，從未采取過任何令人不安的舉動。
所以，微生莫雨也只是單純的覺得司空澈心情不好而已，若不是今天他突如其來的舉動，微生莫語完全不會想到用那塊石頭。
今早，因為司空澈仍是不肯禦劍，縱使急着趕回仙雲宗，微生莫雨也只能無奈的繼續騎着毛驢趕路。在路上，他又随手幫一個哭個不停的小姑娘找到了她娘順便送了點東西逗她開心之後，裝了許久啞巴的司空澈突然說話了。
“微生，你果然是我最喜歡的那種人。”
他一邊毫不在意的說着怎麽看都不對勁的臺詞，一邊從馬背上翻身下地，輕輕的拂去袍角的塵埃。
微生莫雨當時還愣了愣，心想長着好看真是有特權，下個馬都跟仙人下凡似得好看。
但随着司空澈慢慢走向他，微生莫雨很快就想起了司空澈之前的話，不由有些尴尬的說道：“啊……謝謝？”
“你當真是我見過……最天真，最可愛，最愚蠢的人了。”司空澈走到微生莫雨身邊，輕柔卻帶着不可抗拒的力量，将手放在他的脖頸處，令微生莫雨不由自主的擡起頭直視司空澈。“……這樣果然還是不行啊。”
微生莫雨一時間竟說不出話。
他一直知道自己與司空澈之間存在着極大的差距，卻并未想過，究竟是多麽大又多麽可怕的差距。
他現在知道了。
沒了無剎海的制約，司空澈只需毫無保留的放出他身上的威勢，甚至無需出手，就足以讓他動彈不得。
就比如被餓狼包圍的兔子，除了瑟瑟發抖哀鳴祈求之外，再也沒有別的出路。
……他該感謝無論是無剎海還是這次司空澈都手下留情了嗎？
畢竟他若是真的要殺人，只怕自己早就死了幾百次了。
“怎麽會有人，為了別人的事這麽拼命呢？葬龍冢，冰雲宮，下一個是仙雲宗吧？可你做了這麽多，誰會有半個謝字？可你雖嘴上說說，心中卻無半點怨憤。當年連他，都做不到你這一步。”
“看到你這麽努力，再看看這世間……”司空澈揚了揚眉毛，放開手笑着道：“我果然還是該努力一些？畢竟雖然醒來并非我本願，但該做的還是要去做的。”
“既然你都這麽努力了……就讓我認真一點，去滅世吧。”
那一刻，微生莫雨的心裏被卧槽刷屏了。
WTF？大大你的邏輯不太對吧？
“那麽，就從這座城開始好了。”
……你認真的啊？！
□□的靈氣環繞于身，內心的恐懼讓微生莫雨幾乎站不起身擡不起頭，只能隐約聽見有人耳邊絮絮低語。忽而耳邊傳來轟鳴炸響，四周瞬間卷起了狂風，被壓的動彈不得的微生莫雨更是直接吐出了一口血，腦子嗡嗡作響。
此時微生莫雨才真正明白，原來司空澈并不是如之前一般，只是在開開玩笑。
微生莫雨思及至此，拼命的站了起來，将那塊轉輪往生石砸向了司空澈。
……然後……？
然後漆黑色的空間一閃而過，司空澈似乎對他笑了笑，伸手将推開了那被吞噬的範圍。
再之後，便是眼下這種這般情狀了。
微生莫雨吐了口氣。
他腦子仍有些混亂，但卻已經整理出了一些思路。
這件事發生的莫名其妙，雖然他沒有給司空澈找理由脫身的意思……但，就算司空澈是個中二末期患者，這件事也透着許多奇怪的地方。
司空澈明知自己的所作所為，為什麽不阻止？
這塊石頭，在劇情裏也曾為沈臨軒所得，是唯一司空澈親口承認過可以威脅自己的東西。
只可惜沈臨軒還沒用，就已經被司空澈騙走了。但很顯然，司空澈絕對是認識轉輪往生石的。
這件事就當做司空澈沒瞧見，那冰雲宮呢？他正大光明的在他眼皮子底下修補陣法司空澈都沒管，為什麽會突然說什麽要滅世？
如果認真想去滅世，根本不該如此放任他。這麽做，看上去反倒像是在逼自己出手一樣。
而且……司空澈喊他，喊的是微生。
他……一直知道我不是玉明子嗎？那之前幹嘛還喊他做師傅？
而且，司空澈在變小之後，隐約還可以看出平時的容貌……可，司空澈難道不是一直頂着男主的臉嗎？難道說，自己看到司空澈的那副容貌與其他人不同？
……司空澈還是跟文裏一樣，完全無法理解。
微生莫語微微側首望了一眼現在小小的還在他背上睡覺的罪魁禍首，心情複雜的考慮了一會，決定先回那座城鎮看看。
希望沒人出事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