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就算你威脅我……唔!”
“我說了我不會……唔!”
“你為什麽每次打我總是打臉!”被牢牢控制住的青曜在雷網之中掙紮,狂躁的說道:“你休想我變成原型!我知道你肯定在打什麽壞主意!”
“……我能打什麽壞主意。”微生莫語實在是難以理解他的思路:“都是因為你這個無聊的小子我才會在這裏,快點變回鲲鵬的樣子負起責任來,我得早點趕回鯉城去。”
在這個天地靈氣循環完全被破壞的地方,只有鲲鵬的天賦法力,才能夠迅速的趕回鯉城。
“我就不。”青曜冷笑:“你很想回去救那個孩子?我告訴你,沒用的,我可不會乖乖屈從與你這個連殺人都不敢的膽小鬼,你就等着回去看到那孩子的屍骨……嗷!”
微生莫語實在懶得聽他東拉西扯,面無表情的掰折了手中的白色的骨牌,随着一聲變調的哀嚎,青曜□□在外的肌膚迅速的覆蓋上漆黑的鱗片,身形亦不斷拉長,很快就變成了鲲鵬原型。
“你似乎忘了我是怎麽打敗你的。”見他實在不肯屈服,微生莫語惆悵的嘆道:“我本來也不需要征求你的意見,只是給你一個自己選擇的機會而已。”
其中的區別也就只有是心甘情願的載他去,還是心不甘情不願的載他去而已。
“你……為什麽會知道那骨牌裏有我的元魄……”青曜縱使被逼着變回原形,仍是心有不甘,此時仍不忘質問,但領教過他脾性的微生莫語可不會告訴青曜原因,直接跳到那倒伏在地上的鲲鵬身上,拍拍他的翅膀,鎮定的說道:“走吧,大黑。”
為什麽知道?
當然是因為他有攻略,所有被主角刷過的boss,微生莫語全都不怕。
因為主角基本在以弱打強,弱點全寫出來了,他怕個毛線。
嗯,雖然手裏拿着的原着攻略對着司空澈并不是很靠譜,但對其他原着小boss,貌似還蠻有效的嘛。
白露跪在地上,頭挨着滿是木屑塵土的地板,瑟瑟發抖。
你問沈寧君?去那堆碎片裏面扒拉一下,可能還找得到幾塊碎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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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早該想到的,祁族血脈來源于司空澈,司空澈又怎麽會沒有吞噬能力?而且,瞧他身上的氣勢,只怕沈寧君的修為一分也沒有浪費。
無論自己處于什麽狀态,任何修為的人都可以完美吞噬,而且也不會跟祁族人一樣無法截留不同種的修為……這樣的身體,實在是……實在是……
太完美了!
白露激動的渾身發抖,之前的念頭早就被她抛到九霄雲外,她恭謹的低着頭,等着小小的司空澈走到她面前處置她。
出乎她意料的是,司空澈居然并沒有任何舉動。
白露等了一會,才試探性的擡起頭,發現司空澈正坐在之前沈寧君将他甩下的地方,繼續如之前一般呆坐着。
只是散落一地的血跡和骨骸,才能讓人警醒起之前究竟發生了什麽。
說起來……他之前也是這副模樣,沈寧君對他不敬,司空澈他也沒有絲毫反應。
那麽說,若不是沈寧君真心要下殺手,說不定……?
白露心中迅速的湧現出一個想法,她試探性走上前幾步,下意識的露出溫婉的笑容,輕聲細語而又小心翼翼的說道:“你在做什麽呀?”
“休息。”小司空毫無防備的說道,皺着眉望着她說道:“吃完了,有些難受。”
“……這樣啊。”
白露笑了。
因為她發現,自己猜對了。
司空澈顯然失去了記憶,雖然能力還在,但現在的心智也不過如孩童一般,單純到了極點。
雖不知為何,但這簡直是天賜良機!
于是她望了望四周,繼續誘哄道:“那你看這裏,這麽髒,這麽亂,要不要跟姐姐去其他的地方休息?”
“大長老說了,我不能自己離開,也不可以自己做任何決定。”小司空說:“不過姐姐你還真奇怪呢,明明是跟我同源,卻有這麽雜亂的血脈,修為也高了好多啊。之前送過來的族人,明明跟我的血脈靈力都很相似啊。姐姐,是不是我快把人都吃光了?”
“當然不是,”對現在吃人已經當吃肉一般毫無抵觸的白露來說,司空澈令人細思恐極的話毫無影響,她親切而急迫的繼續說道:“我就是大長老派過來給你傳話的啊!他說這裏不安全,你先随我躲到別的地方去吧。”
她迫切的渴望着司空澈的血肉,雖然因為血脈壓制不能直接下手,但白露并不在乎,她總能想到辦法把司空澈整個吃掉的。
“……這樣嗎?”小司空歪歪頭,卻并沒有多想,爽快的說道:“好吧!等我吃了你,就找個地方躲起來。。”
“……等等,大長老是叫——”白露一驚,然而司空澈已經握住了她的手臂。
“——”短促而不似人聲的叫喊在發出喉嚨之前就被生生扼制,白露并沒有露出痛苦的表情,也再做不出任何動作。
等到司空澈放開手,白露的身形僵在原地一瞬後,便化為浮塵消散了。
她并非天生人養,本身祁族就是用司空澈血脈造出來的怪物,本身的力量一旦消失,便會自動化為飛灰了。
“……”小司空并不奇怪白露的掙紮,每一個替大長老給自己帶話的人,都會這麽掙紮一番。
畢竟,他們并不知道大長老在一開始就曾嚴令司空澈,将一切以他的名義對司空澈下命令的人吞食。
他只是很好奇,今天這個姐姐吃起來味道不太對勁的樣子。
總結就是,不好吃。
算啦,大長老說過,自己除了吃飯,不許想其他的事。
……但,自己要去哪呢……
小司空難得陷入了茫然狀态。
不可以思考=不知道去哪裏=不能離開。
算啦!反正肯定有人回來找自己噠!
小司空愉快的選擇了放棄思考。
很快,就有人如他所願的出現了。
那個讓他不知為什麽不想吃的哥哥跌跌撞撞的騎着一只大黑鳥出現啦!
——只是看起來好像有點不順利的樣子(????? )
“……別看啦!快讓開!”
司空澈聽話的讓道,只聽一聲轟隆巨響,微生莫雨連滾帶爬的摔了進來。
一時間煙塵彌漫。
但微生莫雨只在地上撲了三秒,就立刻跳起來抓着司空澈的肩膀說道:“你沒事吧?受傷了嗎?有擦到嗎?”
“……?”司空澈不解的看了看他,低頭想了想,還是不明白他為什麽這麽着急,于是小司空理直氣壯遵從了自己突然閃出來的念頭,對微生莫雨伸開雙臂:“抱抱。”
……看來是沒什麽事呢。
微生莫雨松了一口氣,依言将他抱起,此時他才有心情打量四周,一看之下不由皺眉:“……這裏……”
怎麽看都是發生過一場慘無人道屠殺的樣子。
但看小司空一身幹幹淨淨,屁事沒有的樣子……微生莫雨不得不用懷疑的語氣問道:“你做的?”
“……?”
微生莫雨與一臉不解的司空澈對視了一秒,率先移開了目光,輕咳了一句:“咳,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想知道,這裏發生了什麽啊?”
“大姐姐想殺我,那個有一堆大姐姐的大哥哥想殺大姐姐然後殺我,我就吃飯去了。”小司空說道,然後又補充了一句,“那邊的大姐姐比較難吃。”
“……內讧?你運氣真好。”微生莫雨自動将他的理解為他說那個大姐姐桌子上的東西比較難吃,不由笑道:“對不起,我以後不會放你一個人在那邊了,走吧。”說罷又掐了一把骨牌,用跟之前哄孩子完全不同的語氣對此刻仍再起不能的青曜說道:“別裝死,年輕人哪能那麽扛不住飛,給我老實站起來!”
在微生莫雨教訓青曜的時候,小司空澈也在深沉的思考着。
大哥哥要帶我走→但是大長老說不許我自己離開→但是是大哥哥他帶我走的,我并沒有自己走掉→而且大長老說我不需要想任何事情→所以,我只需要跟着大哥哥走就好啦!
……小司空再次愉快的放棄思考。
☆、番外
“噬靈……噬靈之體!哈哈哈哈哈!天佑我齊家!”
這就是他聽到的第一句話。
生而宿慧。
他一開始并不理解這個詞的含義。
誠然,他記得從自己睜開眼後所發生的一切事,但也僅僅只是記得而已。
很多很多的事,他都不明白。
他不明白自己為什麽不可以走出去,不明白為什麽那些被帶進來的人都一臉害怕,也不明白為什麽他會想這些。
明明大長老都說過,他什麽也不許想。
上次他問了大長老一句,身上的骨頭就被一根根拆了下來,他就只好如灘爛泥一般躺在那裏,等着身體自己好起來。
也不長,三個月就夠了。
他并不怕疼,大長老也并不是在懲罰他。
大長老只是想告訴他,不要追問而已。
大長老有很多的身份。
天下有數的修士,齊家的老祖宗,陳國不可置疑的主事人。
但對他來說,大長老也就是大長老而已。
他見過的人很多很多,但能見上第二次的,也就大長老一個。
大長老教了他說話寫字,教了他識人識物,教了他走路吃飯,還給他帶了很多很多人。
送他吃。
吃人很簡單,不跟吃其他東西一樣,要拿筷子和碗,他只要伸伸手就好了。
有些人吃起來很好吃,有些人則不。有些人他一下子就能吃完,有些人他則需要吃很久。
“……原來如此,血脈越相近,便越容易奪取……”他看見大長老若有所思的說。
後來,送來的人就都很好吃了。
雖然他們大部分會對着他說些奇怪的話。
“澈兒!我是你舅舅啊!繞過我吧!”
“呸!你這個惡畜!若不是你,我們祁山一支怎麽會遭此大難!果然,我一開始就不該娶那個女人……”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拿自己族人的血養這麽一個怪物,那老鬼不覺得虧心嗎!你來啊,我到要看看,他最後怎麽收場!”
他聽不懂,只覺得挺吵的。
他早習慣了吃完之後一個人靜靜的坐在原地不言不語,這些人不但吵的不行,還一大半會對他動手。
無論是哭着求饒的,還是溫聲軟語對他傾訴的,還是佯作暴躁的,還是故作鎮定的。
每一個,都想殺了他。
可惜并沒有什麽用,他雖然既不怕痛也不怕死,但大長老還在。
大長老是不會允許其他人傷了他的。
只有一個,稍微有些不同。
那是個蒼白瘦弱的女人,穿着簡單的褶裙,露出的雙臂布滿了青紫的傷口,有些已經化膿了,有些卻還在流血。她跌跌撞撞的走進來,眼神飄忽,下意識的尋找着可以容她躲藏的地方,擡眼卻看到了他。
大概是太過長久的折磨和貶低已令她精神恍惚,但在瞧見他的那一刻,她的視線就仿佛被黏住了一般,再也沒有轉開。
他稍微感受了一下,不禁有些疑惑。
這個女人,太弱了。
之前那些人,最弱的,靈氣也在返神上下,而這個女人,最多也就是築基。
他看向大長老,大長老點了點頭,示意他上前。他雖疑惑,也只能走上前去了。
那女人卻突兀的大笑起來。
她笑得那麽厲害,甚至有些上氣不接下氣。在他走到她身邊的時候,那個女人還在笑。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她一邊笑,一邊用仿若哀鳴般的聲音說道:“難怪他們說我生了個怪物!怪物!他現在,不就是一個吃人的怪物!!!是你把他養成了一個吃人的怪物!!!”
他并不在乎她的歇斯底裏,因為這種情态的人,他早就看習慣了。
他在離她三步之遙的地方停了下來。因為,按照慣例,這個女人也差不多該對他下手了。
但那女人說完之後,卻小心翼翼對他露出一個似哭似笑的笑容出來,溫柔的說道:“別怕。”
說完這一句,她反手扼斷了自己的頭。
他沒有遲疑很久。
因為若是太遲,身體中的靈力也會徹底消散無蹤。
他把她吃了。
之後,大長老帶來的人越來越不好吃,他也逐漸不怎麽帶人來了。
大長老不再常常陪在他身邊,他晉升大乘期之後,大長老剜去了他全身的骨肉,也不知道拿去做什麽。
他只能躺在地上,如同大長老所說的一般,一遍遍溫習術法。
只是偶爾,也會想起那個女人。
那個在他面前扼斷了自己咽喉的女人。
大長老又帶人來了。
或許不能算人,那玩意渾身漆黑,長滿了奇怪的鱗片,還散發着不可名狀的惡臭,卻又真切的散發着可以吃——也就是,與自己血脈相連的氣息。
大長老說是用他的血肉造出來的,所以只要他下令,哪怕叫它去死,它也不會違背。
他轉了一圈,也沒瞧出這玩意哪裏跟自己像了。
無所謂,能吃就好。
大長老開始教他術法,教他殺人,教他如何分辨敵友。
除了齊家之外的人,都要殺。
大長老偶爾會帶他出去。外面更多人,更多人可以吃,更多人要殺他。
大長老不再是唯一一個他見過兩次以上的人了。
他又見了很多人,知道了很多事,但他并不知道自己知道了什麽事。
大長老在出去之前,給他下了個咒。
只要大長老想,就可以直接控制他的神魂。
所以,他常常記不起自己上一刻想了些什麽。
齊家很大。
在他出來之後,更大了。
在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裏,齊家都是修真界裏最大的家族。
因為有他,有祁獸。
沒有人敢違抗齊家的命令,因為沒人想自己全族被一群怪物生生吞吃。
但這些都跟他沒什麽關系,他無聊了很久,終于有一天,被大長老叫到了床頭前。
就算是在厲害的修士,在沒有突破最終的界限之前,都是會死的。哪怕是威風八面的大長老,現在也不過是個瀕死的老人罷了。
大長老死死的盯着他,他也不解的看着大長老。
因為他實在不明白大長老為什麽要叫他過來,如果是要吃的話,現在大長老身體這種靈氣逸散的程度,吃掉也沒什麽用啊。
“澈兒……”大長老忽然放緩了語氣,盡量裝作和藹慈愛的模樣,抓着他的手說道:“我知道你怨齊家,但,齊家畢竟是你的本家,你若沒有齊家,沒有我,也決沒有今日的風光!”
他不明其意,可有可無的唔了一聲算是回答。
“但我告訴你,家族為重,個人的生死都可以放在一邊!我苦苦經營了五百年!才有了齊家的聲名赫赫!而我又等了五百年,才終于等到你這個契機!”大長老用力的抓着他的右臂,眼中放出狂熱的光彩,“只要有你在,齊家就能興盛下去!澈兒,不要怪大長老,但你,就算死,只要神魂未散,就得留在齊家!留在此地,為我齊家千秋萬代奠基!”
随着大長老的話語,他腦中一陣尖銳的疼痛,手上也逐漸出絲縷線狀的紋路,迅速蔓延,如荊棘一般紮入他的身體內。這并不是什麽咒語,也并不是什麽詛咒。因為這兩者,待大長老一死,遲早有一天會扛不住消散。
大長老做的,不過是将他原本就被大長老掌控的神魂驅逐出一半,然後刻下認主之紋而已。
這是大長老平生第一得意的招式,将活人煉成自己的神兵。如此一來,縱使然後他醒悟,也必須要一輩子留在齊家不可。
離開了齊家,他就會變成個傻瓜,死了也是孤魂野鬼,輪回都去不了。而留在齊家,雖然一樣不能入輪回,但只要齊家在一日,他就活着一日。
他若是想活着,就得拼命保住齊家不可。
做完這一切,大長老才算終于放了心咽了氣。
他終于從疼痛中緩過神,爬起來轉頭看了看已在瞬間腐化成灰的大長老屍首,又低頭看了看手臂上的紋路,頓了一頓,硬生生的将它們全部扯了出來。
那金色的紋路黏連着他的骨肉被連根拔起,他渾身浴血,卻毫不在意的推門走了。
大長老臨死前說的那番話,他根本就不懂。
他也沒有告訴大長老,因為自己很讨厭記憶連續出問題的情況,所以,他想了個辦法,将大長老的咒語轉移到了其他人身上。
反正大長老也看不出來,他又何必要去說。
他也不喜歡大長老剛剛給他下的咒語,便直接将它除去了。
大長老說過,死人的話是不需要再聽的。所以,他也不用再聽大長老的話了。
那麽,就走呗。
齊家沒有人可以阻攔他。
在臨走之前,他想了想,又對那群被關在籠子裏的祁獸勾了勾手。
“跟我走吧。”他漫不經心的下令道。
免得他半路走累了,沒東西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