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思美人之芳華兮

蘇青是個不涉江湖的人,所以也不知江湖裏有個大勢力名喚景茐,消息網遍布天下,能夠依照主顧給出的價錢的時間範圍之內找到主顧所需的消息,給出的消息的精細程度也随價格變化。

景茐在野呼聲很高,一則是他們手裏把握的消息渠道,讓他們知道諸多秘辛,是以有恃無恐;二則是他們本身不涉江湖紛争,處于清流一派,只為了錢財助人;三則是他們價錢公道,童叟無欺,消息又全,很多人留待此勢力以備将來不時之需;四則卻是少有人知道景茐究竟有着怎樣的勢力。

誠然,江湖衆人都知此宮勢力龐大,但具體龐大到何種地步,旁人卻不知曉。只知宮中之人人人手上雕畫神獸傲狠,至于此宮坐落何方,宮人幾何,背後有無其他勢力支撐,外人卻具是半分不知的。

所以少有人知道外人傳得神乎其神的景茐,主事者竟然會是兩位少年。

也少有人知道,這兩人早已經被姬籬用計收于麾下。

景茐是精于消息此道的,所以對于消息的收集和保密都有一套自己獨有的規章體系,旁人是無法窺得其真面的。姬籬對于景茐易主一事的保密有十足的自信,卻是沒有想到這個姑娘竟然會一語道破。

何況面上還是一副淺笑盈盈的模樣。

所以他在禮貌範圍內仔細打量了一番坐在他面前的清歡,笑着給出了回應,“自然。”

清歡見了他的神色,自顧飲了杯中酒,眼睛卻看着他,笑道:“到底殿下信不過我,又想着總歸是我們要尋殿下合作的,便想着再看看我們的誠意和能耐,是麽?”

姬籬心中的确如是想,畢竟突然便冒出來的魏家,以及一個他現在有些摸不清的姑娘,擱誰大概也得起這個疑心。不過他卻沒有說話,面上的笑容卻是深了些。

清歡嘆道:“也罷,既是早先我們便落了下風,我也自可無話可說,不過許多事事關家族辛秘,恕我不能告知。現今也不過将同你随行的人交還你罷了。”

她手肘輕放桌上,緩慢卻極有規律的拍擊五下,便見竹林中有燈火一盞盞的亮了起來。随後樹随風動,姬籬便見韓裕當前,領着他那邊的那個武士,并着蘇信廿三一道走了進來。

他們彷佛也沒料到這裏竟會有人,錯愕間又見到姬籬,再晃眼見到清歡,都覺得很是驚異。

蘇信快步走上前來,就着周遭亮起的燈火上下打量姬籬,上上下下裏裏外外掃了好幾遍,弄得姬籬都被他的緊張神情逗笑了,才深呼出一口氣,道:“主子你無事便好。”

姬籬笑道,“你跟着暮歸不久,倒是把随着她時候的姆媽性子留了個十足,難道我竟是那樣讓人放心不下的人?”

蘇信摸着鼻子傻笑:“嘿嘿,嘿嘿。”

廿三也走到姬籬旁邊立着,不過他的注意力不在姬籬,卻是往清歡那邊望去,皺着眉思索了半晌,眼底的驚異神色愈重,卻沒有說出什麽話來。

姬籬眼光瞥見了,卻也沒有說道什麽,目光轉向韓裕,立起身來,拱了拱手,問道:“不知子綽近來何如?”

韓裕的目光原本在清歡的身上打轉,見狀連忙拱手回禮,“勞玉之牽挂,除卻在林中有些不知位置之外,倒也尚可。玉之何如?”目光又向清歡那邊瞥了過去,雖是竭力掩飾,但面上仍有些許震驚神色。

姬籬見狀挑了挑眉。

韓裕眉目瞥見了,轉過頭來問道:“玉之,這是哪位?”

姬籬,韓裕,清歡于桌前三方落座坐定,清歡笑道:“咱們也自當随意些,也不必刻意區分尊卑長幼了,否則沒有來的讨個不喜。”見另兩位面上無不虞神色,笑着屈指敲了敲身旁的空座,望向廿三道:“秦公子在江湖中也是個人物,這般只侍立三殿下身後,反倒顯得是我不識禮數了。——請。”她左手做着請的姿勢,眼睛卻瞥向了姬籬。

姬籬便道:“清歡姑娘話已至此,廿三哪有不依言的道理。——坐吧。”

“是。”

蘇信原本垂手侍立姬籬身後,見此變故,擡起頭快速的瞥了清歡一眼,卻沒想到正撞上清歡的眼睛,裏面全是得意的笑意。

他不敢多看,匆匆的垂下腦袋去。心裏面卻暗驚這姑娘揣摩他人心思的功夫委實深厚。就是在蘇青旁邊,他也沒有見過這樣的眼神。

此其志不在小。

心思恐怕比他原先接觸到的華千儀和蘇青還要可怕。

他想到這個,抿了抿唇。

居然覺得就是蘇青,有時候好像也沒那麽壞。雖說老在為難主子。

但是為難主子也不對啊,不行不行,不能助長這樣的風氣,不然以後還了得?

╮(╯Д╰)╭

這頭蘇信心思不知道飄到哪裏去了,那邊坐下的四個人卻都面上帶着笑,心裏各自有各自的小算盤。

且從韓裕說起。

姬籬此行,他是看着顧家的打算算出來的,當然最開始他以為是姬越,但來了姬籬卻也不妨事,本來當自己已經是手有餘牌了,可以在找尋雲游醫者一事完畢之後跟姬籬商量好一些分配事項了,卻沒有想到半路突然竄出來一個清歡,把他的計劃全盤打亂。

何況他原本看清歡還有幾分不确定,現今來來回回看了好多次了,再怎麽不相信也必得肯定了。若真是如此,那他心中的猜想就是再驚世駭俗,他也必得承認。何況從姬籬原本的介紹來看,可見她對姬籬也是有所保留的,那她又究竟預備做什麽?何況魏氏一族什麽時候又成了她來做主了?她的父兄呢?何況他們家族又什麽時候跟江湖中人扯上了關系?

這件事透着些詭異,想到原本清歡家中的境況,韓裕的心是怎麽都放不下來。何況多了這一人分羹,他所能求得的,也沒原先那許多了。

真該死。

怎的下面人上報時候從來沒有提過這雲游醫者的長相?也怎地無人說過“他”彷似女子?這番倒真是翻船陰溝裏了。

再言廿三,他坐下後就眼觀鼻鼻觀心,緊盯着面前的一方狹小桌子,不往左右兩邊瞥。

他這也不過是第二次給姬籬做事情,第一次參與蘇青那事兒還弄砸了,本來以為東南這裏到底是蘇家的地盤,要好受許多,哪曉得這裏面隐藏的東西一點也不少。

本來出來一個韓家就已經夠奇怪了,他先頭沒有查出來就是他失職,所以他又去查訪了些韓家的資料,卻發現這裏面多多少少還有些賢妃的影子。他也是素問姬籬和賢妃的事情的,這事兒也就沒往姬籬那邊報,卻哪裏知道這裏又竄出來一個。

清歡的模樣他倒也不是第一次見了,但怎麽着都沒想到居然能在此見到她。她又不是什麽家族中人,也不似他這樣有些苦衷,怎地也要插手朝廷的事情,聽着她那意思,好像還要帶着手地下的勢力一道參與進去。這算是怎麽個事情?就算這一族在族長去世之後有些沒落趨勢,但也不至于要清歡親自上陣,何況還這樣不計後果的參到這事兒裏來。族中的長老呢?平素都是一個個義正言辭的模樣,怎地臨到了了一個影子也不見?

這兩相對的人心思轉了又轉,那邊姬籬與清歡相對坐,卻都是相對一笑,眸中看不清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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