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太子

“悠之見過長老。”左悠之進去後向諸位長老行禮,早已到的左敏之也站了起來,“母親,兄長。”

左敏之二十一歲,長相随了左家主,性格卻比左家主少了些許淩厲,雖說能力不凡,只是歸根到底太過溫厚了,再加上是庶出子,平日裏為人頗為低調,與他那個事事高調争搶了大半輩子的親生母親實在是天壤之別。

左家還有一養子,名為左竟之,其父母俱是左家幕僚,先前為救左家主夫妻而死,留下他一人孤苦伶仃,便被左夫人接來養在了膝下,早些年在紫衡天府裏讀了幾年書,十五歲時不聲不響離開了紫衡天府外出闖蕩,在江湖上闖出了一番聲名,成為了赫赫有名的白衣少俠,今年也有二十二歲了。

左竟之常年混跡江湖不在家中,若非此番左家動亂,他也不會回來。

左悠之目光與他交會,左竟之向他點頭,“兄長。”

“既然都到了就坐下吧。”主持會議的長老名為左鑄華,是為年歲近百的老者,算起輩分來還是是左家主的一位叔父,是他們這一支的頂梁柱,就算在本家說話也有一定的分量。

“此番禍亂,如今也算是逐漸平息。”左鑄華敲了敲桌面,身後的牆壁上挂着一張巨幅地圖,“竟之回來時,帶回來了一些消息。”

語罷望向左竟之,“竟之,你過來說。”

“是。”左竟之起身走上前,“先前家裏大多懷疑本次事件與朝廷有關。”

他說着在地圖上畫了一個圈,地點是左家南邊一處山脈,“近日裏,南方蠻族又有了蹤跡。”

“朝廷與蠻族積怨由來已久。”見衆人似乎對他提到蠻族有些疑惑,他接着說道,“六百年前興祖時,蠻族被大朔的大軍殲滅三萬人,此後幾乎一蹶不振,一部分徹底南逃,另一部分被大朔內化。而諸位應當都知道,當年那位率軍痛擊蠻族的人,正是我左家先祖。”

“你是說,家中此次動亂,是蠻族報複?”有長老率先反應了過來,“蠻族之手如何能伸的這麽長?”

“長老稍安勿躁。”左竟之示意他先坐穩,“我圈出的那個地方,是斷魂峽,當年埋葬了蠻族那三萬人和大朔無數将士,家中先祖也是于那一役中戰死。”

說着又在那個地方和左家之間劃了一條線,“斷魂峽至今還是雄關險隘,我曾去那裏祭拜過先祖,當時那裏的守軍聽我說是左家人,神态有些怪異,後來我聽說,我是那段時間裏,第十八個去祭拜的左家人。”

“但是據我問詢其神态相貌,既不是我們家,也不是本家,同時也不是永安公府裏的人。”接着左竟之從懷中取出一張信紙展開,“這是我回家前尋來的。”

左鑄華也沒料到他還有這麽一出,左竟之朝他歉意地一笑,“叔祖莫怪,實在是事關重大,不敢掉以輕心,故而未曾提早對家裏說。”

左悠之就坐在左鑄華身邊,側頭去看,是左竟之寫出來的關于這次事件幾個可能的始作俑者。

江南洛家,西邊昆家,還有南疆異族。

都是與左家積怨已久,左竟之甚至還在上面詳盡地分析了各家近來發生的事件,左悠之不由對左竟之有些刮目相看。

看完左竟之帶回來的情報,左家諸人險些吵了起來,最終還是由左鑄華拍板,讓盯緊這三處的動向。

“那麽竟之,你是怎麽覺得的?”散會後左悠之同他一道離開,左悠之問,“我觀你先前似乎并未說全。”

“是……”左竟之反問他,“兄長怎麽覺得?”

“我先前同父親和母親猜疑過,與本家有關。”左悠之并不避諱,“只是這事終究不便于在諸位長老面前言說。”

“家中有幾位長老,一直有意讓我們家回歸本家。若是在他們面前說這些,怕是明日裏便……”左竟之剛說一半,忽然頓住,而後俯身迅速撿了顆石子彈向天空。

一只信鴿應聲而落。

“瞧瞧,果然是等不及了。”左竟之走過去撿起鴿子,從鴿子腿上取下個紙卷。

“寫了什麽?”左悠之走過來問。

“事有變。”左竟之展開紙卷把上面的字念了出來,然後對左悠之笑道,“我原本只是猜測,想不到竟是真的有內奸。”

“你卻是一點都不急。”左悠之拿過他手上的鴿子,“我記得你愛吃鴿子,一會兒我們去後山,烤了如何?”

“雖說是信鴿,味道想必也不會差到哪裏去,不過吃掉未免有些太過暴殄天物了。”話是這樣說,左竟之卻還是欣然應允,“兄長只說我不着急,然而看兄長這份雲淡風輕的樣子,我又如何急得起來。”

他把紙卷收好,“兄長不妨先随我去母親處,把此物交予母親。”

“也好,那便去吧。”

走了一陣左竟之又問他,“聽聞兄長要進京?”

“并非傳言,都是真的,何華太子确實向我求親,家裏也應允了。”左悠之好心幫他補全。

左竟之有些詫異,“兄長為何應允?”

左悠之笑笑不說話,而後又道,“我去了京裏,左家就靠你了,敏之太過溫厚,不宜掌權。”

“兄長說笑了,我一心閑雲野鶴,左家的将來總歸要靠你和沁之的。”左竟之低着頭,踢路上的石子。

兄弟二人的燒烤大計最終還是沒能如願以償,到了左夫人處,左夫人強硬的把他們留了下來,至于那只珍貴的信鴿,左夫人命人拿去照顧好,又讓人去給左竟之炖了乳鴿。

“母親,最近沒筍子了嗎?”左悠之托腮問道。

“天冷了,筍子須得從最南邊運回來。”左夫人瞪他,“怎麽可能天天有。”

左悠之哀嘆一聲。

又過了大半月,已經是十一月中了,京裏開始催,左悠之拜別父母,動身進京。

封何華已經收到了左悠之提前送來的禮物,下人把一個木匣送進他的書房,沒等封何華拆,幾名美貌女子就叽叽喳喳地湊了上來。

“這是什麽東西啊?”

“是太子妃送來的嗎?”

“太子妃什麽時候能到啊?”

封何華被她們吵得頭疼,敲了敲桌面,“祖宗們安靜點好不好。”

這才安靜了下來。

打開木匣子,裏邊有兩副棋子,材質是玉的,封何華盯着棋子看了一陣,忽然笑了,“不愧是左悠之。”

“怎麽了?”美人不明所以,拿起棋子在手上賞玩着,“咦,是暖玉的嗎?”

“他送你棋子,是猜到你的身份了?”一直坐在一邊沉默不語的白衣女子開口,話語是疑問的,語氣卻十分肯定。

她一直安靜地坐在封何華身邊,先前其他人湊過去看時,她也是安靜地坐着,如果她不主動說話,就很容易會被忽略。

“想必是這樣的,否則他沒理由送來這些。”封何華眼神沉沉,“我喜歡下棋這件事雖說天下皆知,但是。”

他捏起一顆棋子來回抛着,“玉質棋子向來珍貴,我先前也收了很多。但是用寒玉做棋子實在是奢侈了,寒玉做的棋子比起賞玩,更适合用來做暗器。”

白衣女子點頭同意,“那他來了,你是見還是不見?”

“先別見了。”周圍一群人原本都在認真聽他們兩人說話,那日的美貌女子适時地插話,“左悠之此人,我當年便覺他心思深沉,如今雖說答應了何華前來,但究竟抱着些什麽心思,我們誰也說不清,貿然攤牌實屬危險。”

“可是先前何華也同他多次通信,彼此商談了個七七八八,我們與他也可以算得上是舊識,彼此知根知底好像更好些。”另一人不同意她的看法,“依我之見,不如一開始便彼此坦誠,也好讓他看到何華的誠意。”

“我同意書靈的觀點。人說道,“左悠之乃是人中龍鳳,何華此番行事,細細說來對他算辱,他能應允想必也是深思熟慮後的,等他前來京中後,若是再避而不見,難保讓他心生怨怼,怕是不利于大業。”

說着看向那白衣女子,“失色,你怎麽看?”

“問何華吧。”白衣女子望向封何華,見封何華側頭看她要聽她意見,只好開口,“不過非要我說,我與紅間看法其實一致,左悠之在紫衡時,是頭等的狡猾,近些年來都傳江湖大家左家大少爺溫文爾雅翩翩君子,我卻是不信的。”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讓他學乖哪裏有那麽容易。而且我聽聞他當時也沒鬧,面上無半分愠色,仍舊是如平常般生活,指不定就又一肚子壞水等着要朝我們使呢。”

最開始說話的女子越發好奇了,“可惜我離開紫衡太早了,沒能見到你們說的這位人物,想來是個有趣的小家夥。”

“等他來了,給我逗逗。”是對封何華說的。

封何華托着腮盯着那兩副棋子出神,也不答話,其他人小聲交流了幾句,也逐漸安靜了下來等他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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