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纏絲第二 13

“你去哪?”

門外人聲躁動,蕭泠模糊醒來,正巧看到莫昕要出去,莫昕腳步一頓,回頭看了一眼,道:“聽聞柳情逃走了,估計是要到季家去救人,我去看看。”

蕭泠将莫昕拉住,待清醒些,才開口道:“我渴了。”

聲音有些沙啞,莫昕轉身倒了杯冷茶,蕭泠挑剔道:“哪有讓病人喝冷茶的道理。”

莫昕頓了頓,将茶杯放下,轉身道:“我出去讓人來伺候王爺……”

話未說完,就被蕭泠扯着袖子拉了回來,蕭泠趕緊讨好笑道:“冷茶也行,不過我更想看你為我沏茶。”

莫昕不說話,将冷茶遞了過去,就着莫昕的動作喝了下去,蕭泠口中的幹渴才得了幾分緩解,莫昕将杯子放回去,還是要走,蕭泠急道:“有什麽事情太子二哥會去辦的,你不用那麽着急。”

莫昕臉色倏地冷下來,“我會相信你們嗎?”

蕭泠的笑容凝固在臉上,欲言又止,半晌,才梗着脖子開了口,“小莫,你這麽着急,是不是為了唐棠?”

莫昕微微挑眉,松怔的望向蕭泠,道:“是又怎麽樣?”

蕭泠眼前閃過厲色,很快收斂起來,搖頭落寞的說:“沒事,都這麽多年了,小莫你早就忘了我了吧……”

莫昕張了張嘴,一陣無語,轉身離開,“王爺知道就好。”

蕭泠看他真要走,掀開被子就要下床,急道:“小莫,我開玩笑的!你不要走,那個柳情很危險的……”

莫昕沒好氣的回頭瞪他,突然就笑了,猶如昙花一現般青澀美麗,蕭泠愣在原地,看到莫昕忍笑的抿了抿唇,才冷冷淡淡地說:“王爺不是喝不慣冷茶嗎?草民給您沏茶去。”

“好……好啊……”蕭泠癡癡地望着莫昕,直到莫昕又板起臉出了門。

紅櫻找了一間沒人住的荒院子帶着柳情二人躲了起來,安定下來後,柳情才發覺季雲的異樣。以前的季雲,除了他以外,害怕跟所有人靠近交談,只依賴着他一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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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今晚将他接回來,他一路被紅櫻拉着卻沒有半分拒絕之意,雖然還是以往的呆滞表情,但眼中似乎多了幾分神采,因為在片刻前,柳情将他湧入懷裏時,聞到了一股清淡的藥香,而這時季雲突然叫了一聲,“小情……”

這是清醒時的季雲才會這般叫他,低柔的嗓音,溫柔缱绻。

柳情吓得不敢再動,确定懷裏的人還是神志不清時,才拉開一些兩人的距離,割破指尖,遞到季雲面前,若是以往□□控的季雲,定會依從身體裏蠱蟲的指引渴望的喝下主人的血液,但是現在季雲卻皺着臉偏頭避開了……

柳情震驚過後,便知道真相,他給季雲下的攝魂蠱雖然是有名的蠱毒,但并非無解,且有莫昕這個鬼醫在,季雲體內的蠱蟲顯然已經被拔除了……這樣的話,柳情就再也不能再操控季雲了。但柳情擔心的不是這個。

沒有蠱蟲控制季雲的心神,他早晚有一天會清醒過來,以他剛烈的性格,定然不會原諒滿手血污的自己……雖說後期一直是攝魂蠱操控了季雲,但是也只是将季雲走火入魔時內心的欲望放大,強行壓抑他的思維,讓他突破自己的道德防線,無意識的做出殺孽。

顯然太子在扣下季雲時,早已得知真相。吸血的兇手是季雲沒錯,柳情就是背後的幫兇,那一天分明是他助季雲逃脫。而今夜,早已在蕭清設好的局裏……

季雲跟着柳情紅櫻走了一夜,加上不久前用過藥,早已疲憊不堪,喃喃幾句後便靠在柳情身上昏睡了。柳情目光寵溺,一下下輕輕拍着季雲後背,眼中苦楚,怕是無人得知。

“少主……”

紅櫻在門外轉了一圈,确定安全後便馬上回來,看到柳情手指伸到唇邊讓她噤聲,紅櫻便壓低了聲音,繼續道:“此地暫時安全,但我們最好盡快出城。還有,少主的傷,該上藥了。”

柳情腹部的傷口一直未來得及處理,失血過多的他早已是臉色蒼白,周身無力,但是卻還抱着季雲安撫。此時傷口的血流已止住,紅櫻這一提醒,柳情才有些動容。

柳情秀眉緊蹙,額上冷汗溢出,抿着唇道:“好了,明天我們就出城,你先下去包紮一下吧。”

“可是少主……”紅櫻想說柳情的傷勢明顯更為嚴重,卻被柳情不耐煩的打斷了,扔過來一個白色瓷瓶,悶聲道:“你這個月的解藥,下去吧。”

紅櫻捏緊了瓷瓶,望了柳情季雲二人片刻,終是垂眸退了下去。

待紅櫻離開後,柳情才将季雲的頭輕柔的放在腿上,一刻也不願影響他的睡眠。伸手捂住了腹部的傷口,咬牙顫抖着手從懷裏拿出了金瘡藥,豆大的汗珠落下,滴答一聲滴落在鋪滿灰塵的地上。

柳情喘了口粗氣,手中的瓷瓶倏地滑落,柳情半夢半醒間,看到一個熟悉的人影在照顧自己,但眼前實在模糊,柳情如何也睜不開眼睛去看清楚。

次日清晨,唐棠幾經哀求蕭清才同意他出宮,不過是同蕭清一道,前去客棧探望蕭泠。唐棠心道去探望蕭泠不就是和去找莫昕是一樣的嗎?唇角笑意不止,高高興興地跟随蕭清身後。

蕭泠休息了兩天,本就是練武的的身子,好的也比尋常人快,早就可以出門了,卻非要賴在莫昕這,裝病弱撒嬌要莫昕照顧。蕭清一來,便将莫昕支開,看起來很不喜,有私話要與蕭泠說。

正好中了唐棠下懷,兩位殿下說話,唐棠無需随侍身側,與莫昕自重逢後還未說些貼己話,此時正好說說清楚。

客棧的後院種着藤蘿,爬上閣樓十分好看,唐棠與莫昕在石桌前坐下,莫昕便急不可耐地問:“大哥,你何時與我離開長安?這地實在是沒法呆了!”

唐棠笑道:“你又怎麽了?那個靜王爺惹你了?”

莫昕苦着臉道:“大哥,長安是非之地,留在這是利是弊你比我更清楚,雖說江湖上那些人打着為名除害,要殺盡逆賊之後的名號在追殺你我,但弟弟完全有能力可以讓大哥遠離那些紛擾。大哥你曾說過,只想安安靜靜的過完這輩子。”

唐棠想了想,終是把心裏話都問了出來,“我以為,你才是最想要報仇的人。”

莫昕搖頭失笑,“我報什麽仇?世人都說我叛逆,且不知爹曾經做過什麽讓我耿耿于懷,看着爹親手将母親送上絕路,即使殺母之仇,我也無可奈何……雖說我一直對爹的行為不齒,但他到底是我父親。”

唐棠不語,這些話從來沒人在莫昕面前提及,誰也不知道,莫侯爺的夫人為何暴斃。

在莫昕三歲那年,不知道莫侯爺受了什麽刺激,與大夫人争執起來,一怒之下将大夫人錯手掐死,這一情景,卻被大夫人藏在衣櫃裏的莫昕看見了。

後來莫昕被吓得病了許久,很抗拒恐懼莫侯爺。莫侯爺似乎是悔悟了,想要彌補莫昕,只要是莫昕想要的,他都會送過去。但是父子隔閡豈是如此就能消解?

于是在多年後,莫昕終于不再隐忍,拒絕與尚書之女的親事,公然與莫侯爺對峙。自此,莫侯爺對外聲稱沒有這個兒子,而莫昕也與莫家脫離關系,浪跡江湖。

唐棠此時也只能啞然,莫昕從小所承受的痛苦非是他能想象,對于這般環境下成長的莫昕,每日心中都飽受折磨。若是沒有兄長的關懷,不知還會不會履行他從小到大的願望,殺掉莫侯爺,弑父為母親報仇。

對于父親,莫昕是非常痛恨的,同時也是與生俱來的尊重與敬愛。

莫昕恨了半生敬了半生的仇人一朝死于皇帝之手,料想莫昕的性格是肯定會報仇的,但是如今從莫昕口中得到的,卻是另外一個答案。

“兄長你回過侯府嗎?”

唐棠疑惑看着莫昕,“沒有。”

莫昕深吸一口氣,自懷中取出一封信,書頁陳舊泛黃,遞與唐棠,“這是父親讓暗線交給我的信,怕是當時的遺書吧。”

唐棠震驚的接過信,抖着手拆開細細查看,果然是莫侯爺的筆跡。

“吾兒莫昕,莫軒,當你們看到這封信時,爹可能已經不在了……”

四年前安樂侯謀逆未遂,全家上下,三族以內皆被斬首于府中。那時唐棠被莫侯爺派出去找莫昕,說想讓唐棠将莫昕勸回來,怕是莫侯爺将唐棠調離的一個借口。

信中所說,莫侯爺知曉二夫人與朝廷有聯系,深知此番已是在劫難逃,便将唐棠提前送走。莫侯爺在信中着重要求兄弟二人不得有複仇之心,不願他們再卷入朝廷,并将一批財物與暗線留給兩個兒子,只盼望二人能好生過完下半輩子。

信不長,怕是莫侯爺匆匆寫完,那時府中朝廷與安樂侯府正是對峙之時,而莫侯爺卻從未讓兩個兒子涉及過任何逆反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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