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沈二安心中大駭,鞑靼定是知道卓路也來了,适才故意放他們走,一路尾随。身邊這人一拽沈二安的手,兩人跑入廟中。

帖木兒哈哈大笑,也不攔,只是讓鐵騎弓箭手把廟圍成鐵桶一般,甕中捉鼈。繼爾笑呤呤道:“我兄長日夜思念卓大人,卓大人這次可得陪我再回一趟王殿了。”

沈二安一進殿內,卓路一襲黑衣,轉過身來,看到沈二安,瞳孔一縮:“怎麽是你!”

沈二安心中一緊,趕緊跪下,将那日路遇鞑靼一事,簡單明了告之。卓路恨恨看了眼沈二

安,便不再理他.

帖木爾拿不定廟內情形,不敢硬闖,在外面挑釁:“怎麽,卓大人不敢出來了嘛。再不出來,我只好先禮後兵了。”

卓路朝左右一使眼色,一人推開一座佛龛,竟然是一個地道。衆人迅速魚貫跳入,沈二安目瞪口呆,怪不得卓路不驚不懼,原來早留有後路。卓路不耐煩地看了他一眼:“你也跟着。”自己卻老神在在的不動身,還揚起聲音應對帖木兒:“帖木兒将軍何不進來,卓某與你好好述述舊。”

帖木兒聞言,更不願進來,嗤地笑了聲:“你我有何舊可述,你還是随我回王殿與我家大汗好好述述。你這人奸詐無情,我可不上你的當,你再不出來,我可射箭放火燒了。”

衆人在地道內飛速奔跑。地道并不長,兩邊泥土清新松軟,料是剛剛挖好不久。沈二安不禁佩服卓路心思慎密。

卓路确是明白從帖木兒府裏救人出來談何容易,他們必是下着圈套等着他去。他先是秘密派人找到合适的地方,挖好地道,然後悄悄洩露消息自己秘赴鞑靼救人。帖木兒大喜,一心想将卓路活捉,看到來人将沈二安救下,他們密而不動,悄悄尾随,想來個一網打盡,哪料卓路早料到這一點,在廟裏早早挖好地道。

帖木兒在廟外吆喝好久,廟內突然再無聲音傳出。他怕有詐,又不敢強攻,讓人在箭上放火,射入廟內,火光四起,廟內居然依然寂靜無聲,帖木兒忙讓人闖入廟內,哪裏還有人在。他恨得咬牙切齒。

地道的另一頭在一間農舍裏,衆人躍了了出來,農舍外早有人馬接應,卓路緊追其後。衆人上了馬,一路疾馳,轉眼便到渡口。衆人齊齊臉色一白,等候渡口接應的船不見了。回雲山最快是走契山大道,卓路故意改走水道,繞江川水。卓路一拉馬缰厲喝一聲:“改走契山大道!”

但已經晚了,後方馬蹄聲奔騰而至,整齊而又迅猛,将後路堵死。

戰馬分立兩側,一錦衣男子在中間駕馬而至,他一臉威嚴,令人不寒而栗,聲音陰冷:“卓路,這次,你還想回去?”

說話間,卓路突然躍身跳入川江,其餘衆人一一效仿,沈二安也急忙跳了進去。錦衣男子怒喝:“給我射箭,生要見人,死要見屍!”箭密密麻麻射下,水面泛起一片血水。

錦衣男子一臉戾氣:“下去追,死的活的全部撈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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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二安在江裏憋了好長一口氣,才敢微微擡頭換一口氣,擡頭間便有箭密密麻麻,險險擦着他的頭發而過。他吓得鑽進水裏趕緊再往前游,越往前水越深,川江浩瀚,游到江對岸人恐怕早已力竭而死。

突然一人死死抓住他的腿,拽着他往下墜,沈二安拼命掙紮拼命踢,卻怎麽也甩不開,實在憋不住氣,二安一個蹬腿,将頭冒了出來,夜色下那人慢慢順着二安浮了上來,露出腦袋,居然是卓路。卓路眼神有些渙散,顯是受了重傷。

岸那邊箭突然停了,有衆人下水追趕聲。二安連忙紮進水裏再往前游,卓路死死拽住他的胳膊,二安倒沒掙開他,也任他抓着,奮力向前游。卓路越游越慢,慢慢手松開了,人漸漸沉了下去。二安咬了咬牙,繼續往前游,才蹬了幾腿,他突然一個返身紮了下去,将下沉的卓路一把拖起,将他負在自己的背上,奮力上游。

游到深水,體力漸漸不支,小命休矣,沈二安心想。怎料追兵突然停了,折返往回游。原來鞑靼善騎射卻不擅水,游到深水便不敢再往前游,便折返複命了。沈二安拖着卓路在水裏慢慢浮着,他掐了掐卓路的臉,直掐進肉裏,卓路才勉強睜開了眼,沈二安低聲說:“你打起精神游幾步,我們往西邊游,離岸邊最近,我馱不動你,否則兩個人都得死。”

卓路一只手抓緊沈二安,一只手往身後一拔,渾身一顫,人頓時精神起來,只是握緊沈二安的那只手深深地掐進了沈二安的肉裏。沈二安方發覺卓路背後插着一支箭,力道之重幾乎一半埋沒在卓路的體內,從背直入真對準胸口位置。而卓路剛剛将箭往外拔了一拔,箭內倒勾定是在體內将肉勾得血肉模糊。這一疼痛他人居然精神了一點,他放開沈二安朝西游去。沈二安深吸了口涼氣,緊緊尾随卓路。只是卓路大概是拼命堅持游到了半路,實在失血過多,人再一次沉沉地墜了下去。加上他這次的傷,真是生死未蔔。沈二安暗暗罵了自己一句不想活了,卻手腳卻沒有停留鑽下去将卓路給抓了起來露出水面,然後再一次背起卓路往前游。這一路游得異常艱辛,卓路已經完全昏迷,沈二安也是體力不支,他咬着牙緊緊抓住卓路,游游浮浮,好幾次兩個人一同墜了下去,他又将卓路給拖了回來,重新向前。快到岸邊時,聽到岸上有鞑靼說話聲,沈二安隐進一片蘆草叢。

夜色漆黑,他們在水中潛伏了半夜,直至鞑靼兵士離開很久,才東倒西歪地将卓路拖到了岸上。沈二安手腳僵硬,仆倒在地上,再也不願起來。但他休息了半刻,不敢停留,仔細地檢查了一下卓路,确定他還活着。将他背上的箭柄折斷,背着他,往偏僻處逃。

沈二安方向不明,慌不擇路,所幸半夜,路上也無人。越跑越偏僻,鳥獸叫聲此伏彼起,居然跑到了一座山腳。沈二安便背着卓路往山裏面去。

直至天色漸亮,才發現這裏荒山野嶺,了無人煙。心裏一松懈下來,沈二安雙腳一軟,再也爬不起來,卓路被摔倒在地上,沈二安閉上眼睛,沉沉暈睡過去。待他醒來,已經中午,卓路依然昏迷着。沈二安連忙去探卓路的鼻息與脈搏,微弱起伏,所幸還活着。他将卓路俯趴在地上,将傷口處衣服撕開,仔細檢查傷口,半截箭還埋在體內,一小斷露在外頭,所幸位置偏離心口半寸。沈二安不敢妄動,如若現在冒然拔出,鮮血噴湧而出,以卓路現在奄奄一息的樣子,絕對支撐不住。

他将卓路背在身上,尋了一番,沒發現什麽石洞,倒是有一塊石頭從山腰凸出,底下平整,綠草茵茵,勉強可遮點風雨。他将卓路小心放下,用葉子接了點山泉一點點灌入卓路的口中,進去得少出來的多,多喂了幾次,倒也是吃進去了一些。沈二安站起來,四周尋找,沒有收獲。他便摘了些大葉子将卓路蓋住,只露個臉出來,奔山頂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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