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初至豫州
第22章 初至豫州
燕清的擔心終歸是多餘的,那顆味美汁多、飽滿胖碩的蜜桃并沒有辜負他的期望,當晚在睡前将它掏出來啃了後,不出半盞香的時間,斷骨就痊愈如初了。
只是為了不叫徐庶看出端倪來,接下來趕路的半個月中,燕清老老實實坐在馬車裏,傷臂依舊裹着固定用的纏帶,膏藥則偷偷扔了。
偶爾與徐庶手談,更多時候是他閉目養神,對方自己讀書,時不時交流幾句,倒也有些氣氛,愉快和諧似與好友春游。
這些書卷還是徐庶走前還特意回了趟住所取來的,多雖不多,卻也占了他大半個包袱的空間。燕清見車上如此颠簸昏暗,他竟還能自如端坐,手不釋卷,極是入迷,不禁勸道:“書雖好,在車上覽閱,卻于雙目有損,不宜久為。”
徐庶聞言一笑,好整以暇地将書收起,順帶調侃幾句:“重光己身受斷骨劇痛且能面不改色,實不像注重養生之人。如今福不過随興讀幾本書,反得了更多關懷,倒有些受寵若驚了。”
燕清亦莞爾:“如人飲水,冷暖自知。正因傷在己身,深淺才更明白,若換做元直,清也難逃關心則亂。”
這麽說來,徐庶與賈诩都還算好,早期身體未出什麽毛病,尤其享年七十七歲的賈诩,實屬古人中罕見的高壽。
可郭嘉卻完全不是這麽一回事。諸葛亮雖不長壽,可那多是操勞過度,積勞成疾所致,郭嘉雖也嘔心瀝血,可僅在三十八歲、正值當打之年就英年早逝,與其說是天妒英才,不如說是體虛羸弱,缺乏合适的調養休憩了。
等在豫州真正安頓下來,改良造紙術,差工匠備雕版印刷設備,以及興建書館等設施的事宜也該提上日程,而派人去尋此時正四處雲游行醫的神醫華佗一事,也要變成當務之急了。
一晃就過去大半月,等真正到了許縣城門外,充斥于燕清胸中的興奮勁兒這時也淡去了,更多的是忐忑不安。
也不知呂布會如何重罰他這個失職督軍……就算中途拐了徐庶這個大賢來奔,可呂布在氣頭上時可不會在意一個名不經傳的文人所代表的巨大價值,更別想能否把這當做将功折罪的資本了。
不過他雖心裏憂慮發虛,面上卻半點不顯,還頗悠閑地與徐庶有說有笑。
一進城便下了馬車,燕清與徐庶一同在稱得上井然有序的街上走了走,正琢磨着要不要找個衛兵去自表身份求見呂布時,就見到一個銀铠小将英氣勃勃地騎着高頭大馬,領了隊人照常巡邏來了。
燕清在長安時就對這一幕習以為常,尤其巡邏隊算是呂布軍于黎民百姓前擺着的門面,行為規範上的細節都要提前訂好,也跟賈诩和呂布都好生商讨過。
徐庶則稍稍留意了下,見這些氣貌抖擻的騎兵時不時俯身與周遭的行人小販交流幾句,甚至還收到一些個瓜果熱包,才不慌不忙地策馬前行。而前方的路人也無須他們喝罵就自覺避讓,面上皆都真心帶笑,可見非是虎狼、而是衆望所歸的仁義之師,便添了幾分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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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那一小隊靠近些,燕清将領頭那人的模樣看了個分明,結果竟是他的半個熟人張遼。于是摘了帏帽,揚聲喚道:“可是文遠在那?”
聽見熟悉的聲音,心不在焉的張遼登時一個激靈,難以置信地猛然扭頭看去,正正對上雖風塵仆仆,容顏始終昳麗無雙的燕清時,他腦子一片空白,徹徹底底地怔住了。
這反應落在燕清眼裏,他差點要以為自己是認錯人了。
“重光先生!竟當真是您!”
張遼确認自己既不是眼花,也不是在做夢後,眼中蹦出狂喜,失聲大喊着,幾乎是連滾帶爬地下了馬,擠開不知所措的人群,朝一頭霧水的燕清身邊飛奔而去。
本來巡察這些小事,張遼只需交給副官派人去做即可,然近來議事廳中氣氛險惡,他心亦憂煩,不想成被殃及的池魚,也有無能為力的憤恨。
一切的起因,都是随了李肅軍的重光先生不知所蹤。剛鎮壓了于豫州趁機作亂的黃巾殘黨和流匪、尚未來得及梳理內政的呂布勢就快瘋魔了,多虧有賈诩軍師坐鎮,好歹穩住了一會兒。
然而,緊接着又傳來李肅已叛變、當夜就斬了所有不從者帶着糧草軍備去投了河北袁本初的噩耗。乍聞此事時,就連一直堅持阻攔呂布親自領人去聲讨叛逆李肅的賈诩都默不作聲了。
因誰都認為,經此突發嘩變,那位驚才絕豔的軍師祭酒多半已遭不測。
呂豫州卻斷然不信。他先是臉色黑沉,當場暴怒地大罵了李賊一通,再顧不得什麽大局為重,當場就抓了方天畫戟,騎上赤兔馬,點了百來號騎兵就殺往袁紹那頭去,這回賈诩也不去攔了。
說來好笑,還未到江邊,途中就冤家路窄,恰恰撞見了帶着神色萎靡的零星人馬的李肅,直接就紅了眼,似煉獄裏闖出來的修羅般将他那些全無鬥志的人給砍瓜切菜,親自拿了身受重傷、逃跑不及的李肅來嚴刑逼問。
只是他直到被折磨到死了,也只給出軍師未曾遇害,卻無端不見蹤影,連他也不知去向的荒謬答案。
雖順利而趕巧地剿了叛賊李肅等人大震軍威,豫州大體的亂局也以雷霆之勢平定,呂布卻似鬥志全無,将自己親兵全派出去尋先生不說,自己則每日待在刺史府中哪兒也不去,了無生趣般借酒澆愁,諸事交由有調練本部人馬之權的賈诩與其他部将們全盤代管,嫌少參與商議。
軍務還好,有得力的張遼與高順協助,可多如亂麻的內政與政務,就只有可憐的賈诩在一人苦苦獨撐,他已五日未睡過一個好覺,早晚獨木難支了。
燕清聽欣喜若狂的張遼将他不在的這些天所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說完,頓時眼前陣陣發黑,一個頭兩個大。
——世界變化太快,而且還跟他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樣。
自己不就因忽悠徐庶而耽誤了一會兒,又實在不方便差人送信所以作罷,可其餘事态都進行得一如所料,只是因他失誤才額外損失了一些兵馬和糧草外,主心骨更是毫發無損,怎麽就引起這麽大的騷動了?
如果不是張遼精通誇張的修辭手法,以後普及教育時,也該提倡武人也跟着多念點書,否則好一個年輕有為的将軍,張口居然措辭不當到如此地步……就算要形容呂布間歇性地犯了好逸惡勞病,再誇張也不該用‘了無生趣’啊!
“叫諸位擔心,清甚愧之。實乃清未盡到督軍之職,方令李肅叛出矣,吾深感無地自容,且去主公處回禀請罪。”尚未意識到事态的嚴重程度,只想着要盡快解救賈诩,否則他遲早得甩手不幹的燕清向徐庶歉意道:“在此間事了前,唯有先委屈元直去清之居所等候一二了。”
親耳聽到失了燕清的呂布的反應,徐庶自然表示理解,還笑道:“早知如此,福定不耽擱重光如此之久矣。”
張遼霎時眼色不善地剜着疑似罪魁禍首的徐庶。
燕清也沒空解釋太多,急着消除消息滞後導致的不良影響,問張遼要了一匹馬,剛翻身上去,就想起了什麽,溫聲問張遼道:“文遠可知,自董賊府上收繳來的經史典籍,現被放置在何處?”
張遼當即回道:“剛至許縣,主公便差人将其全都搬至先生府中,只除了被軍師大人挑去的那幾本,遼亦命人負責看守,當無閃失。”
燕清心想呂布簡直神助攻,實在是幹得太漂亮了,他正愁要怎樣把徐庶留在自己府上久一些,卻又得不讓對方那麽快跟呂布見面,還得足夠自然、不能叫他起疑心,如此才好有充裕的時間跟呂布串好說辭,結果就有個上好的誘餌被放在了最佳的位置。
嗜書的徐庶,面對那些個被董賊搜刮來牛嚼牡丹的失傳古籍,是絕無可能把持得住的。
果不其然,徐庶光聽着他們的對話,就已雙眼發亮,按耐不住激動地看向燕清,試探道:“恕福冒昧,然那些——”
燕清笑眯眯地打斷了他:“盼可叫元直盡興也。”
徐庶開懷大笑,擊節道:“好極,好極!”
順理成章地将徐庶安排到自己住所處,燕清再無後顧之憂,跟着領路的張遼朝呂布所在的官邸去了。
只是他上馬時,因臂膀纏着厚重的綁帶唯有不便,那一瞬間的遲滞就被眼尖的張遼給看出來了。
确切地說,他生怕好不容易失而複得的軍師祭酒大人又不見蹤影,視線半點都不敢移開,才輕易瞧出不妥來。
他眉頭緊皺,催馬到燕清身邊,恭敬問道:“請先生恕遼無禮,不知可否容遼一觀先生左臂?”
“些微小傷,早已無礙。”
燕清爽快地撩起寬大的袍袖,叫他看了眼嫩生生的雪白胳膊。
張遼是何等人也,從那包紮的方法,就分辨得出是什麽傷,當下怒得牙齒都咬得咯咯響:“當将肅那小兒碎屍萬段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