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鐘家
一路上,雲夢初幾次鼓起勇氣要告訴鐘墨自己并沒有變傻,可是鐘墨見他一直不言語,便認定了那藥發揮了作用,所以對待雲夢初的态度宛若對待一個七八歲的孩童一般,于是雲夢初便漸漸有些開不了口了。
想到鐘墨時不時傾訴的那些衷情,對方若是知道自己沒傻,不知道會有多尴尬。念及此,雲夢初便只能繼續裝傻。
鐘鳴倒是一直沒再有所行動,但是鐘墨因着雲夢初的緣故,對對方始終心存顧忌。在鐘鳴的面前,鐘墨完全處于下風,沒有絲毫的信心和勝算,這讓他挫敗不已。
船一路南下,沒過幾日便到了南塘境內。
因為不想太過張揚,鐘家只派了清門的幾個弟子在渡口迎接。
鐘墨将雲夢初領到馬車上安頓好,便不住的偷偷打量鐘鳴。對方與鐘萬鈞立在一起小聲的說着什麽,瞥見鐘墨的目光之後微微停留了一下,随即便轉開了。
看來,鐘鳴此行是打算留在南塘了。
只是不知道對方的來意是否如先前所說的那般,只是為了肅清混進忠義堂的奸細,或者說根本目的是為了保護自己。
鐘墨一路上都有些心不在焉,直到回到鐘家,也依然緊鎖着眉頭。
等待多時的鐘無聲見到雲夢初後頗有些意外,但他對雲夢初很有好感,所以知道雲夢初要留在鐘家的時候還是很高興的。
“夢初怎麽不說話,是不是累了?”鐘無聲見雲夢初面上的表情頗為複雜,可始終不發一言,于是忍不住問道。
“先不要問那麽多,回頭再同你細說。”鐘墨引着雲夢初到了自己的住處,又叮囑鐘無聲道:“他的身份你不要同任何人說起,即使在師父面前,也假裝與他剛剛認識。”
“哦。”鐘無聲還想詢問,但見二人面色頗為疲憊,便未再繼續糾纏。
“今日同我一起來的那人你可見到了?”鐘墨問道。
“覺得面生便瞅了一眼,福叔将他安頓在了你的院裏,不知道是什麽打算。那人是你帶回來的朋友?”鐘無聲問道。
鐘墨深吸了一口氣,道:“鳴哥是……我的救命恩人,他不喜人打擾,你莫要同他走的太近。”頓了頓他又道:“不過……你可以試着同他相處,想必他對你不會太冷淡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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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無聲滿口答應,卻沒怎麽放在心上,他現在的心思都在雲夢初身上。
“夢初,你休息好了便來找我,之前你的那套劍法我還沒看夠,一直想着找機會再見識見識呢。”鐘無聲沖一旁一言不發的雲夢初道。
雲夢初聞言沒有做聲,而是将目光看向了鐘墨。
鐘墨眉頭微皺,對鐘無聲道:“他……受了點傷,如今已經認不得你了。”
鐘無聲聞言大驚,走向雲夢初似乎想要試探一下對方是否真如鐘墨所說,鐘墨猜到了他的心思,忙制止道:“你不要刺激他,他現在認不得你,甚至連我都認不得。”
雲夢初适時的露出無辜的表情,鐘無聲見他一直不言語,便也信了幾分。
不一會兒功夫,管家福叔帶了話來,讓鐘墨去前院一趟。
“師父要見你。”鐘無聲道。
“我去去就回,你先幫我照顧他一下,不要讓他出去,也不要讓別人進來。”鐘墨道。
鐘無聲聞言滿口答應。鐘墨又走過去,執着雲夢初的手,小聲說了幾句安慰的話,這才匆匆去了前院。
正廳裏,鐘廷義坐在書案前,廳中并無旁人。見鐘墨進來,鐘廷義打量了他幾眼,見他并未受傷才放下心來。
鐘廷義面色黝黑,長相頗為嚴肅,有一種不怒自威的氣質。鐘墨和鐘無聲長得都不像他,倒是鐘鳴與他有幾分相似。但是鐘廷義蓄了胡須,所以不仔細打量倒也看不大出來。
“聽說你帶了兩個人回來?”鐘廷義沉聲道。
“一個是……路上撿到的少年,心智有些不健全,另一個是……鳴哥。”鐘墨道。
鐘廷義聞言并沒有太過驚訝,顯然先前已經知道了兩人的身份,想必是鐘萬鈞來說過了。
“你如今是忠義堂的大公子,帶幾個人回來不需要向別人交待。你可以自行安置你帶回來的人,我不會再過問。”鐘廷義道,言外之意竟然連鐘鳴這個親兒子也不打算見一見。
鐘墨聞言忙應是,既然對方不打算問,自己便沒必要再說。
“此行耽擱了這麽久,我不想知道為什麽,不過今年你便不要再跟着金門走镖了。你不知道惜命,我卻不能将你置于險地。”鐘廷義道。
“師父,此番……”鐘墨剛欲解釋,卻被鐘廷義擡手打斷。
“我說過不過問,所以你不用解釋。”鐘廷義道:“你早已過了弱冠之年,不到萬不得已我不會幹涉你的事。只是有一點你要記住,凡事自己要把握好尺度,若是等到我不得不幹涉的地步,就不好收場了。”
鐘墨忙應是。雖然他從對方的面上看不出什麽端倪,但是心裏知道,自己一路的行程和所作所為,對方大概也知道了七七八八。
好在對方并沒有追問雲夢初的身份,不知道是當真信了自己的話,還是壓根不在意雲夢初的身份。
鐘墨從前廳出來,便匆匆回了住處。
可他推開房門卻沒有見到雲夢初,屋子裏只有趴在桌上睡覺的鐘無聲。
鐘墨上前推了推鐘無聲,發現對方并非睡着了,而是被人打暈了。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很快便想到了鐘鳴。
雲夢初來忠義堂還不到一日,應該不會那麽快被人盯上,況且若來人真是心存歹念,沒必要留着鐘無聲這個活口。再者,忠義堂也不是尋常之地,外人想要輕易混進來再将人擄走并非易事。
鐘墨匆匆走到鐘鳴的門外,深吸了口氣,刻意控制着手勁兒,不輕不重的敲了兩下門。
屋內,鐘鳴用眼神詢問着雲夢初什麽,顯然詢問的內容與兩人方才的交流有關。雲夢初看了看緊閉的房門,深鎖着眉頭,而後點了點頭。
鐘鳴一改面上的嚴肅,嘴角挑起一抹笑意,這才不緊不慢的走過去開門。
“請你的朋友過來說說話,才這麽一會兒功夫就不放心了?”鐘鳴道。
“鳴哥,你有什麽話大可以同我說,不要為難他。”鐘墨道。
鐘鳴回頭看了一眼雲夢初,對方的面色已經恢複如常,驟然望去就如同一個懵懂迷茫的少年,全然沒有之前的緊張和猶疑。
“福叔将我安置在這裏,對外我和他一樣,都是你在江湖上結實的朋友,你可莫要分的太開,讓我在忠義堂不好做人。”鐘鳴半真半假的道。
鐘墨道:“你想要我做什麽,盡管告訴我便是。”
“別一副受氣包的樣子,不知道的以為我欺負你這個鐘家的大公子。”鐘鳴說罷讓開門口。鐘墨進屋走過去牽起雲夢初的手,見他并沒有異樣才稍稍放了心。
“我先帶他回去了……鳴哥。”鐘墨像是在征求鐘鳴的意見。對方聳了聳肩,沒說話,鐘墨見狀才拉着雲夢初回房。
鐘鳴抱着雙臂倚在門口,似笑非笑的望着院子對面鐘墨的房間。片刻後鐘無聲無精打采的從裏頭出來,擡頭望見鐘鳴面色不由一變。
“醒的夠快的呀,不愧是二公子。”鐘鳴揶揄道。
“你別仗着是我哥的朋友就這麽嚣張,這裏可是忠義堂,不是你家。”鐘無聲有些氣惱的揉了揉自己的後頸。
鐘鳴挑了挑眉,道:“你哥待朋友仗義的很,為了朋友,連你這個親弟弟都不放在心上,要不然也不會把你趕出來。”
鐘無聲聞言反倒沒有先前的惱意,道:“我哥待朋友仗義不假,不過并非待所有的朋友都仗義。”說罷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又道:“想來是見你年紀大了,不用人照顧,是以将心思都放到了那個少年的身上。”
鐘鳴聞言一愣,随即便有些哭笑不得。他雖然比鐘墨大了幾歲,但尚未到而立之年,用“年紀大了”來描述,似乎有些過分。
“你叫無聲?”鐘鳴問道。
“對呀,此時無聲勝有聲。”鐘無聲道。
“你叫無聲,我叫有聲。”鐘鳴面上帶着笑意,道:“咱們倒是有緣。”
鐘無聲此刻才想起來鐘墨稱呼此人為“鳴哥”,又聽對方對方這麽說,心裏先前的敵意便消了幾分。
“你既是鐘墨的弟弟,便随着他叫我鳴哥吧。”鐘鳴道。
“你倒是不見外。”鐘無聲想了想,既然對方年紀這麽大,叫一聲“哥”似乎也不算吃虧,便默認了對方的提議。
這麽一來二去的,兩人便也漸漸投契起來。鐘無聲向來沒什麽深沉的心思,與人交往之時随性的很。
鐘鳴面對着毫不設防的鐘無聲,面上略過一絲不忍和猶疑,但很快便在對方察覺之前悄悄的隐藏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