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脫險
一屋子戰作一團的刺客,轉瞬的功夫便倒了一片。
雲夢初像撒面粉一樣,将手裏的藥粉盡數抖到空氣中,生怕藥量不夠,那些刺客突然醒了過來。
雲夢初扯着鐘墨的胳膊,将人拖到裏屋,然後将桌椅搬來堆到門口。
外頭的刺客畢竟各個都不是吃素的,再加上雲夢初使的藥粉是出自沈途之手,原本便只有片刻的藥效。所以,不一會兒的功夫,那些刺客便都紛紛醒了過來。
他們經過了短暫的迷茫之後,立馬意識到了自己的處境,紛紛撿起武器,卻發現找不到對手了。
其中一個眼角有一顆紅痣的人,似乎是衆人中為首的,他很快将目光鎖定了裏屋緊閉的門,他向離得最近的人稍作示意,對方立即便意會到了,上前對着門狠命踹了一腳,沒有踹開。
“你們想做什麽?”雲夢初驚恐的聲音傳出來。
那人冷笑一聲,道:“你以為這道門能保你們周全?”
“你別逼我,你再逼我小心我和你同歸于盡。”雲夢初吼道。
方才踹門那人聞言又在門上踹了一腳,正欲踹第二腳的時候,裏屋突然亮起了火光,立即便有濃煙透過門縫滲了出來。
“他要*?”那人脫口而出道。
很快,屋裏便傳來了雲夢初的嗆咳聲。
為首的那人反應很快,提着劍繞到了屋外,卻發現窗子被訂死了他打了個呼哨,随即不遠處的樹上,一個黑影落下。
“有人從屋子裏出來過麽?”那人問道。
“沒有,自從你們進去,你是第一個出來的人。”對方答道。
那就說明,他們要殺的人和之後突然冒出來使毒将他們弄昏的人都還在裏面。想必對方是料到了外頭還守着人,所以并未逃出來而是躲到了裏屋。當然,也有可能對方只是單純的蠢。
這時,屋裏的幾人都匆匆出來了,還扛着兩具屍體。
方才幾人打鬥的屋子,此刻已經火光沖天了。
“他們與其活活燒死,還不如讓我們幹脆一刀砍了呢。”一個刺客道。
為首那人沉吟了片刻,道:“把屍體扔進去一起燒了吧,帶着走不方便。”于是扛着屍體的刺客便依言将同伴的屍體丢到了火裏。
“隐蔽起來,等火燒完我們再撤。”那人命令道。
衆人聞言便紛紛閃身躲了起來。
雖然剛下過雨,但是火卻燒得很旺。
到了快黎明的時候房子才燒完。幾個刺客去查看了廢墟,在裏屋找到了兩具被燒焦的屍體。
由于山勢的遮擋再加上是深夜,所以忠義堂的人當夜并未察覺別院着火。是有人看到次日尚未散盡的濃煙後,才意識到出事了。
忠義堂的人趕來的時候,刺客們早已逃之夭夭,留下了四具在廢墟中難以辨認的焦屍。
鐘廷義大發雷霆,而後便因悲痛過度而卧床不起。整個忠義堂陷入了前所未有的不安和動蕩中。
鐘萬鈞當日便開始帶人着手調查別院失火一事,入夜前便在忠義堂揪出了數名身份可疑的弟子,于是那幾名弟子名正言順的便去給“鐘大公子”陪葬了。
停了一日的雨又在黃昏時分開始下了起來。
後山重新歸于平靜,只有淅淅瀝瀝的雨聲兀自響着。
在距離別院約有幾百米的樹林裏,有一塊表面看去毫無差別的土地,上面長滿了雜草,與四周的環境無異。可是在這片土地下面,卻埋着兩個大活人。
夜色漸深,雨也越下越大。
鐘墨腿上的傷口因為沒有處理過,不時傳來陣陣刺痛。一滴冰涼的液體落到他的面上,片刻後是第二滴,第三滴……
他的意識漸漸恢複,随即鼻腔裏便傳來了血腥味。
他驟然睜開眼睛,發覺雲夢初正伏在他的身上,滿臉是血,眼睛睜着,卻沒有絲毫的神采。
“夢初……”鐘墨輕輕叫了對方的名字,對方毫無反應。
他伸手輕輕推了對方一下,對方伏在他身上的身體驟然跌落,露出了胸前一道又長又深的傷口。那道傷口從肩膀斜着貫穿對方的整個上身,幾乎要将對方的胸膛剖開了。
“啊……”鐘墨失控的大叫,手足無措的跪在對方的屍體身邊,恨不得将自己胸膛用吼聲也剖開一般。
他腦海中一片混沌,呼吸困難,耳鳴的厲害,就像是一個即将溺死的人一樣。就在他以為自己會窒息而死的時候,突然面頰上一涼,又有一滴液體滴落到了他的側臉上。
他再一次睜開眼睛,面前一片漆黑。
他的身上并沒有伏着雲夢初,因為他此刻正趴在潮濕的泥土中。
“夢初……”鐘墨意識到方才是個噩夢之後,便開始在黑暗中瘋狂的摸索,企圖尋到對方的下落。
他的周圍非常狹窄,以至于只能半跪着。終于,他在距離自己不過一尺遠的地方,摸到了雲夢初的的腦袋。他愣怔了片刻,渾身顫抖的靠近對方,然後用了莫大的勇氣将手伸到對方的胸前摸索了片刻,還好那裏并沒有駭人的傷口,而且對方緩慢的心跳不斷傳來證明對方還活着。
只是對方渾身冰涼,不知道是千寒蠱發作了還是受了傷失血過多。
“夢初……”鐘墨爬到對方身邊,捧着對方的臉摸索的片刻,對方閉着眼睛正昏睡着。他又在對方的身體上摸了個遍,确認對方并沒有受外傷,并且從對方身上的疤痕再次确認了對方确實是雲夢初無疑。
周圍太過狹窄,他轉不了身,所以只能側身抱着雲夢初的腰,讓對方的身體盡量與自己緊貼,這樣才能讓對方身上的寒意盡快消散。
過了不足一炷香的功夫,雲夢初身上便漸漸有了暖意。
“夢初……”鐘墨伸手在對方面上不斷的摩挲,直到對方的呼吸漸漸變得急促,然後突然醒了過來。
“夢初,你能聽到我說話嗎?”鐘墨挪着身體往後退了退,然後捧着對方的臉,與對方額頭相抵。
雲夢初大口的喘着氣,漸漸的恢複了意識。
“快……”雲夢初伸手在腦袋上方快速的挖着土,道:“快想辦法出去……待在這裏我們會憋死的。”
鐘墨随即意識到了什麽,不過他什麽都沒問,而是和對方一起開始挖土。由于下了很久的雨,泥土并不幹燥。甚至今夜雨勢加大之後,兩人所處的地道已經開始滲水了,所以兩人雖然是徒手挖,可是卻并不是很吃力。
外面的雨勢越來越大,終于在兩人徒手挖了近兩盞茶的功夫之後,有大股的雨水灌了進來。
鐘墨護住雲夢初的腦袋,順勢扒開一大塊缺口,然後半抱着雲夢初将他從泥裏托了出去。雲夢初上去之後,顧不上頭頂傾瀉而下的大雨,趴在泥裏想要将鐘墨拉出來,對方卻從另一邊自己爬了上來。
雲夢初有些尴尬的縮回手,然後便意識到鐘墨似乎在生氣。
“我不是故意要瞞着你的……”雲夢初試圖解釋,但是雨聲很快便将他的聲音淹沒了。
鐘墨有些粗暴的拉着對方的胳膊便朝別院的方向走,那裏是回忠義堂的必經之路。雲夢初反手拉住對方,大聲道:“我們不能回去,大家都以為我們已經死了。”
鐘墨聞言頓住了腳步,但是并沒有回頭。
雲夢初又道:“我們順着河往上游去,那邊有船等我們。”
鐘墨聞言便朝河邊的方向走去,不過依舊拉着對方的胳膊沒有松開。兩人一路向着河邊走,雲夢初幾次想要開口解釋,但看鐘墨的樣子正在氣頭上,再加上雨聲太大,說起話來不得不扯着嗓子吼,他只得暫時作罷。
到了河邊鐘墨牽着他沿河往上游走了一段,突然停住了腳步。
“怎麽了?”雲夢初大聲問道。
鐘墨轉過身望着他,黑暗中被雨打濕的面上看不出什麽表情。
“你要我現在解釋麽?”雲夢初大聲問道。
鐘墨突然俯身在雲夢初的耳邊道:“我改主意了。”
雲夢初聞言有些不解,卻見鐘墨拉着他縱身躍入了一邊的河水中。
雲夢初措手不及,好在鐘墨早有準備,在他入水的瞬間将他托上了水面,才讓他避免了嗆水的可能。
“鐘墨……”雲夢初在齊腰深的河水中不解的望着鐘墨。
“你在前面。”鐘墨指了指下游的方向,命令道。
雲夢初猶豫了片刻,終于依言而行。
今天的事情,或許當真有些惹惱了對方。
兩人冒着大雨在冰涼的河水中向着下游而去。
在相反的方向,一艘不起眼的小船等在河面上。鐘鳴穿着蓑衣坐在船上,望着漆黑的河面,仿佛是有了預感一般,他似乎知道自己等不來要等的人了,不由輕輕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