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5.30
身世
在島上獨居的久了,陸靈想必習慣了一個人的日子,與兩人交談的時候總忍不住出神。他時常将話說到一半,便要望着遠處沉默片刻,直到有人出言提醒或者他自行回過神來,才會繼續将話說下去。
雲夢初将那枚早已失去效力的火珠,遞給對方。陸靈接過之後在手裏把玩了片刻,面上帶着一絲若有似無的柔和笑意。
“你今年十六歲?”陸靈問道。
雲夢初點了點頭。
陸靈将火珠還給對方,道:“我先前一直想不通你一個十幾歲的少年為何體內會有千寒蠱,而且你是北江長大,并未去過西域。”
“既然你自幼便有這火珠,又和我長得如此相似,想必我能猜到你的身份了。”陸靈道。雲夢初聞言下意識的望了鐘墨一眼,對方面色有些凝重。
“我有個妹妹,只比我小半個時辰。”陸靈道:“二十年前,她和我一起中了千寒蠱。當時這枚火珠一直跟着她,從未離身過。”
“後來呢?”雲夢初問道。
陸靈嘆了口氣,道:“過了幾年之後,他嫁人了,生了一個兒子,沒過多久就去世了。當時我……并不在她身邊,不知道事情的經過,也不知道那個孩子的下落。”
陸靈說罷将目光望向雲夢初,眼中所含的情感讓雲夢初不由心中一滞,隐隐約約猜到了些什麽,可是又不敢确認。
“你為什麽這麽看着我?”雲夢初道。
“她的那個孩子,今年也該十六歲了。”陸靈道。
雲夢初聞言突然起身道:“你方才也說了,這火珠不止一枚,你怎麽能确認我的這枚就是她的這枚?而且……難道他體內有千寒蠱,他的孩子體內就一定有千寒蠱麽?”
“蠱蟲是活的,或許在孩子出生的時候,蠱蟲從她的體內跑到了孩子體內。”陸靈道,“所以這枚火珠會在你這裏。”
雲夢初道:“我不可能是那個孩子……我娘親還好好的活着呢,這都是你的推測而已,根本就沒有依據。”
“夢初,你不要着急,等着前輩把話說完。”鐘墨上前按住雲夢初的肩膀,将對方輕輕摟在懷裏安慰道。
“你去過淩天宮,你知道我娘親還活着吧?”雲夢初拉着鐘墨道:“你相信他說的話麽?這……根本就不可能。”
陸靈望着有些失措的雲夢初,道:“你和我長得一模一樣,這還不夠有說服力嗎?如果我沒猜錯,你和你爹應該長得不像吧。”
雲夢初聞言一愣,腦海中随即浮現了雲頂天的樣子。對方很高大,皮膚有些黝黑,與自己确實并不相像。更重要的是,無論是雲頂天,還是雲夢初的母親,對這個兒子都疏遠的很。
過去唯一對自己親近的人恐怕就只有武櫻了,而武櫻并不是雲家的人。雲夢初不願再想下去了,即使抛去所有的依據,單憑陸靈那張臉也足以說明一切了。
“夢初……”鐘墨一只手放在對方背後輕撫着,不斷安慰着對方。片刻後雲夢初終于稍微平靜了一些,問道:“她叫什麽名字?”
陸靈聞言眉頭不由一皺,道:“我……不知道。”
“你說什麽?”雲夢初難以置信的道:“你不是……”
“我是她的兄長,可是我并不知道她的名字。”陸靈嘆了口氣,道:“關于你的身世,我也只知道這些了,你心裏的那些問題恐怕要等到将來去問別人了,我無法回答你。”
雲夢初滿腦袋被迷惑塞得滿滿的,苦于得不到解答。
一直以來的彷徨和迷茫好似突然放大了一般。
以前的許多疑惑,因此突然找到了解釋,同時更多的疑惑出現了。
自己若不是淩天宮的人,那自己是誰,為什麽會在淩天宮長大。武櫻究竟是什麽身份,為什麽要照顧自己,又為什麽會僞裝自己的死将自己送走。
或許這一切的問題,只有見到武櫻後才能解開。
河邊的夕陽格外美麗,火紅的晚霞鋪在河面上,随着水波粼粼而動。雲夢初半倚在一顆靠近岸邊的樹上,滿臉愁容。
“前輩不肯說,或許是真的不知道。”鐘墨走到他的旁邊,開口道。
“所有人都神神秘秘的,只有我一個人被蒙在鼓裏。”雲夢初道。
鐘墨輕輕嘆了口氣,有那麽一瞬間恨不得将所有真相都告訴對方,可是他理智尚存,又實在不忍面對對方得知真相後的那一幕。有些事,越晚知道痛苦便越短。
雲夢初經歷的越多,承受真相的能力便越強。
這一點,武櫻說的沒錯。
“你現在可以将你哥哥的事情告訴我了嗎?”雲夢初道。
鐘墨望着江面深吸了口氣,道:“鳴哥其實是忠義堂的長子。”
“在我很小的時候,忠義堂在江湖上頗有一些敵人,鳴哥作為少堂主,被刺殺了很多次,好在都沒有成功。”鐘墨道:“後來敵人料理的差不多了,鳴哥就離開忠義堂,加入了……林麒的門下。”
雲夢初聞言大驚,道:“你是說……他是林麒的徒弟?那林麒……他……他的身份不止是淩天宮的堂主對不對?那我二叔……他是不是也?”
鐘墨點了點頭,道:“你二叔是林麒的徒弟,不過鳴哥的師父并不是林麒,而是你二叔。”
“什麽意思?”雲夢初頗為不解的道。
鐘墨道:“鳴哥是你二叔的徒弟。”
雲夢初聞言沉默了很久,心裏數不清的念頭此起彼伏。之前鐘鳴一直要殺他,若不是鐘墨從中阻止,恐怕自己早就沒有命在了。既然鐘鳴是武櫻的徒弟,那麽要殺自己的人……難道是武櫻?
可是對方若是想殺自己,是輕而易舉的事情,為什麽要經過這麽多的周折假他人之手呢?又為何要僞裝了自己的死,讓鐘墨将自己帶走?
鐘墨見雲夢初的神情,便約摸猜到了他心中的疑惑,便道:“你二叔一直在想方設法護着你,這一點你無須懷疑。鳴哥雖然是櫻叔的徒弟,可是他的行動是不受櫻叔控制的。”
“那是受誰控制?我二叔也是受別人控制麽?”雲夢初問道。
鐘墨斟酌了片刻,道:“林麒所在的……門派,算是個門派吧,非常隐秘,而且很複雜。所有加入其中的人,都要聽從……掌權之人的統領。不過當他們培養出了自己的徒弟之時,自己便可退出。林麒和櫻叔都已經退出了,不過鳴哥依然身在其中。”
“所以派鳴哥來殺你的人,和後來派他來忠義堂做這一切的人,與林麒和櫻叔都沒有關系。”鐘墨道。
雲夢初道:“對方要殺我,是和我的身世有關麽?”
鐘墨搖了搖頭,道:“我知道的很有限,有關于你的身世,恐怕只能等将來問櫻叔了。”
雲夢初聞言不由有些氣餒,他現在心裏充滿了矛盾,既想馬上見到武櫻,将心裏的疑問問個清楚,又有些害怕面對一切,生怕自己的身世背後還藏着什麽難以接受的事情。
自己如果不是淩天宮的人,又會是什麽身份呢?而他自幼的記憶便只有淩天宮,這便說明自己自幼便被送到了淩天宮。他的親生父母為何要這麽做,又為何這麽多年都不出現呢?
“要是我在鹿靈谷的時候就被鹿歌殺了,那麽這一切我永遠都不會知道了。那樣一來,我也不會認識你,你現在也不會在這裏。”雲夢初道。
鐘墨聞言靠近對方,伸手将對方額前被風吹散的碎發拂到耳後,望着對方道:“如果我沒遇到你的話,我會順利的回到忠義堂,然後依照鳴哥所做的一切安排,言聽計從的做一個聽話的傀儡。在這個世上,永遠不會有一個人讓我想要不計一切代價的去擁有,也不會有人在意我的喜怒哀樂。”
鐘墨忍不住面上揚起一抹笑意,道:“你知道嗎?我之前活了二十多年,能記住的事情寥寥無幾。可是自從在鹿靈谷遇到你之後,幾乎每一件事,甚至你說的每一句話我都記得。”
雲夢初望着對方,心裏突然生出了一個念頭:
或許那些亂七八糟的事,他可以永遠也不面對。若是能和鐘墨一起躲在這裏了此餘生,不也是樂事一件麽?
“你不會離開我吧?”雲夢初問道。
“除非我死了,否則你趕也趕不走我。”鐘墨道。
雲夢初聞言不由雙目一紅,道:“我們成親吧。”
“你……你說什麽?”鐘墨有些語無倫次的道。
“成親呀,就像尋常人家一樣。”雲夢初道:“如果将來你想反悔,我們也可以和離的……”
鐘墨聞言手足無措的打斷雲夢初的話,一時間又想哭又想笑,完全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原以為對方驟然得知這一切之後,會傷心難過甚至崩潰,沒想到對方竟然主動向他求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