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異鄉人

葉桐生回過頭，一行人影緩緩出現在視野內。陽光灑在他們身上，消不掉那份壓抑與陰冷。他們毫無征兆地出現，在馬蹄聲和搖鈴聲中前進。

葉桐生後挪，等待那群人過來。

人影逐漸清晰，是一群奇奇怪怪裝扮的人。他們穿着白色泛着紅紋的披風，雖然是白色卻沾上了灰塵，牽着缰繩的雙手均戴着白手套，低垂寬大的兜帽遮住他們的臉，胸口卻挂着搖鈴，腰間也懸挂着利劍以及身上有若有若無的香味。

葉桐生疑惑地移開目光，這樣的穿着與那個夢裏的人一樣。

領頭的人在他不遠處勒住馬，雙眼透過低垂的兜帽打量葉桐生。冰冷又探究的眼神，讓葉桐生非常不舒服。

葉桐生繃緊嘴角，戒備地看着他。

“異鄉人？”那個人先開口，他的聲音同他的目光不一樣，有一種溫暖的感覺。在他開口的一瞬間，他身上冰冷的氣息也消失。葉桐生才覺得他們是一群人而非某種類人類。

“嗯。”葉桐生只簡單應一聲，“我……”。

那個人的馬突然叫一聲，不安分地踱步。葉桐生沒有繼續說，那人朝遠處望一眼，安撫馬後對葉桐生說：“前面就是奧德城，快進城吧，這裏太危險了，你不應該在這個停留。”

“那怎……”

那個人未等葉桐生說完，直接扔給他一件鬥篷和食物，“沿着這條路直走，就能到奧德城。進城後，不要去下城區，那個地方可不是異鄉人可以去的。如果不是有事情，我很樂意送你一程。好運，異鄉人。”

葉桐生抱緊鬥篷和食物，誠懇地說：“謝謝。”見他要離開，趕忙問：“我能知道你的名字嗎？”

“凱文。我們還會再見面的，異鄉人。”凱文領着一群人策馬狂奔，塵土飛揚。葉桐生捂着口鼻，雖然塵土阻礙了視線，但葉桐生仍能清晰感受到那群人探究的眼神，葉桐生稍稍後退，也許他們只是沒見過東方人。

凱文他們迅速離開，瞬間不見了蹤影。

“異鄉人。”葉桐生叨念着這個詞，這個詞在凱文念出時有種正式感，就像這個詞有某種特殊的意思。

這個城鎮很久沒有來人嗎？

葉桐生展開鬥篷，這件衣服和凱文身上的相似，白色帶着金紋，甚至還有若有若無的香味。他又翻轉鬥篷，赫然發現在鬥篷的胸前有個特殊的印記，像是某種家族或者團體的标記。他又打開食物紙，是黑面包和肉幹。他抱着這些東西像遠方的凱文再次說聲謝謝。

葉桐生穿好鬥篷，将兜帽帶上，遮住他異鄉人的特征，抱着食物前往奧德鎮。在經過一個岔口時，一聲尖銳的吼叫從岔口傳出。葉桐生望向那邊，小道彎彎曲曲地通向樹林，又見樹林後面隐隐有房屋。葉桐生挪開腳，地上的爛泥布滿了馬蹄印。

葉桐生收回目光，這個世界不是自己生活了二十多年的世界。葉桐生轉過身，踏上應該走的路上，這個世界不僅有怪物，還有除魔人，這個世界我照顧好自己就可以了。

葉桐生拉拉兜帽，低垂着頭。

葉桐生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走了多久，雙腿開始疲倦，可能幾個小時吧。葉桐生看一眼快要西下的太陽，這個世界的夜晚一定不安全。

葉桐生加快腳步，這條道路就像沒有盡頭一樣，一直連綿不斷。葉桐生爬上緩坡，終于見到一個城池，疲倦瞬間消失。

這座城看起來很小很破舊，孤獨地立在天地之間。這樣的城和葉桐生所想象的，完全不一樣。

葉桐生緩緩地走下去，前往那座城。葉桐生來到城門口，城門是木頭做的，木頭也有點腐朽。

葉桐生遲疑地伸出手，輕輕一點，城門緩緩打開，裏面的喧鬧聲瞬間傾瀉出來。葉桐生走進去，裏面的人似乎都沒看見他，各忙各的。

在葉桐生走進去後，門自動關住，葉桐生朝後回望一下，又回過頭。拉拉兜帽，抱着食物，混在人群中。

道路上人來人往，馬車在裏面穿梭。淑女們穿着長裙勾勒出纖細的腰身，紳士們則帶着帽子，拄着拐杖，挽着淑女的手。這一切就像是十幾世紀的歐洲，除了錯綜複雜的房屋布局。

葉桐生從外面看這個城，是一個平坦的城，但進來以後卻發現這裏道路極其不平坦，就像是依山而建，樓梯繁多，布局複雜。

一個怪異的城池。

葉桐生沿着道路走，他在尋找旅館甚至是一份工作。突然人群一陣喧鬧，葉桐生停下來，只見一個穿着破舊衣服的小孩從人群中擠出，飛快地竄向樓梯，左拐右拐瞬間不見蹤影。

“肮髒的下城區老鼠！我的寶石戒指！”

“為什麽不把下城區完全隔離？他們玷污了奧德城！”

衆人發洩着自己的不滿，遲來的警察安慰他們。

下城區？葉桐生扭過身，打算離開卻猛然看向拐角的暗處，空無一人。葉桐生移開目光，繼續尋找旅館。

是錯覺嗎？

葉桐生身上并沒有這個地方的錢，他也不知道自己除了尋找旅館，還能做什麽。

也許我應該找教堂。

葉桐生望着那個高聳的尖頂建築，那個建築是如此矚目特別。

奧德城突然響起鐘聲，葉桐生緊張地看向四周。鐘聲在城中回蕩，就像是一個訊號。

黑夜來了。

路上的行人越來越少，偶爾幾個也是行色匆匆。月亮的清輝灑向奧德城，整個城彌漫着詭異的氣氛。

葉桐生受氣氛影響，也匆匆趕往那個尖頂建築。他忘不了夢中的黑發女人以及似狗的人形物。

這個世界的夜晚一定不屬于人類。

周圍極其安靜，整個城鎮只剩下葉桐生自己的腳步聲。葉桐生停下來，緊張地朝後張望，沒有人。又見身邊的房屋有燈光，悄悄地走上前敲門，燈光瞬間消失。整個城市的光亮只剩下月光。

葉桐生撤回手，拉低兜帽，兜帽遮擋住他的神情，但抿緊的唇卻洩露了他的內心。

在陌生的城市裏，孤獨一人，葉桐生突然不想跑了，去不去教堂都無所謂了。

“喂！”一個細小的聲音從暗處傳來，在這個寂靜的城市如此清晰。葉桐生以為自己幻聽，一個石子投在他身上，葉桐生确定那是真的。葉桐生撿起小石子,朝那個地方走過去。

巷子很深又寂靜，葉桐生走了很久都沒有看到人影，他停下來，攥緊手中的石子。他不想去猜測什麽，卻有一種力量驅使他去過多的猜測。空中有聲音響起，像是某種東西飛過。

葉桐生不想再走了，他想見見這個世界的不同。突然一個冰冷的小手抓住他，葉桐生還未看清那個人的樣子，就被他牽走。那個人的力氣很大，雖然手像小孩子，但是力氣卻不像。

那個人走得很急很快，像要擺脫什麽，葉桐生清晰地聽到後面有個怪異的聲音，是這個世界的怪物嗎？

聲音消失了，那個人卻走得更快，葉桐生快跟不上他了。在拐了幾個彎，那個人終于停下來。

葉桐生跟他一同蹲下來，這個地方太暗了，雖然葉桐生知道那個人就在自己旁邊，但是他看不見他的面容。

葉桐生蹲在那，周圍一片寂靜和黑暗，但是他喜歡這裏。

“他們走了。”一個纖細的聲音說。

“謝謝。”

周圍一片寂靜。月亮漸漸升高，将這片區域照亮。葉桐生清楚看到自己面前蹲着的那個人。

她是一個黑發的小女孩，最奇特的是她滿頭直立的小辮子，張牙舞爪，再加上她雖然又黑又大但是無神的眼睛，有一種詭異萌感。

她歪着頭，打量着葉桐生，無神的眼睛睜得很大，葉桐生很想揉一揉她的頭。

“為什麽？”

葉桐生疑惑地看着她。

“為什麽這麽悲傷的靈魂仍有溫暖？”她那雙眼睛看透了葉桐生的靈魂，“很奇特，我喜歡這種靈魂。我可以吃你的靈魂嗎？在我成年禮上。”

單純無辜的外表卻說出可怕的話，葉桐生直視她的雙眼說：“可以。”小女孩眨眨眼睛說：“為什麽不害怕？”

“我也不知道。”葉桐生确實不知道自己為什麽不害怕，可能是因為眼前這個小女孩吧。

“我叫蒙娜，魔女蒙娜。”

“咳，我叫葉桐生，人類葉桐生，請多指教。”

蒙娜朝暗處揮揮手，一個綠色東西出現在亮處。那是一個類似人的生物，和夢中看到那個類人物差不多，綠色的皮膚，類似蝙蝠的翅膀，狗的習性，但是這一個卻有着如同牛眼的黑眼睛。他聽話地蹲在蒙娜身邊，大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葉桐生。

那個生物很醜，但是他那雙大眼睛卻濕漉漉的。

蒙娜指指那個生物說：“他叫馬丁，你可以喊他小腳趾。”

“你好，小腳趾。”

小腳趾短促的叫幾聲，從後背摳下來一個綠色透明的軟體蟲遞給葉桐生，葉桐生接過，疑惑地看着小腳趾。小腳趾張張嘴，眼巴巴地看着他。

葉桐生看看蟲，又看看小腳趾，這是禮節嗎？蒙娜一把搶過蟲子塞到小腳趾的嘴裏說：“沒有任何生物想吃那麽惡心的東西，除了你。”

小腳趾木愣愣地将東西吞下去，濕漉漉的眼睛充滿了悲傷。

“獵殺之夜還有一段時間才結束，我們走吧。”蒙娜朝暗處走去，見葉桐生疑惑解釋說，“獵殺之夜會最大激發人類的絕望，他們喜歡那種絕望的靈魂，但是我不喜歡。你的靈魂現在是我的了，在我吃掉它之前，你必須保持原樣。”

“是。那我們現在是朋友嗎？”

蒙娜像是被踩到尾巴，雙手環抱地說：“你是我的仆人，才不是朋友。”又見小腳趾興奮地指着他自己，兇狠地說：“你是寵物。”小腳趾蔫蔫地跟在蒙娜身後，悲傷的氣氛圍繞着他。

葉桐生笑了笑，突然身後有急促的腳步聲。蒙娜瞬間竄入黑暗，小腳趾也消失。蒙娜見葉桐生沒有動，焦急地看着他。葉桐生剛想走進暗處，一個東西摔在他不遠處，那是黑發女人的身體。

葉桐生猛地停下，将蒙娜推遠，擋在她的面前。腳步聲慢慢逼近，葉桐生看到那身熟悉的白底紅紋披風，以及耀眼的金發。

作者有話要說： 我的惡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