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分岔
易白棠坐上了商懷硯的車。
繼大紅、騷黃、寶藍色三款鮮亮顏色的車子之後，這一回或許是因為剛從公司裏頭出來的緣故，商懷硯又換了一輛車子，是低調的流線型銀灰色轎車。
坐在轎車的後排，易白棠正翻着一張北京旅游地圖看。不過剛剛震驚的餘韻還殘留在他的心中，使得他看得有些心不在焉。
商懷硯一邊将車子開出地下車庫，一邊從調整後視鏡，默默将鏡子定格在最能夠照到身後人的位置上。
車廂內的兩人沉默片刻，商懷硯開口問：“你現在打算怎麽做？”
易白棠有點郁悶：“不知道。”
商懷硯想了想，建議：“去別家看看？未必別的五星級酒店也和這家一樣。”
易白棠興致缺缺：“我知道。”他面無表情，“他也不可能全部打招呼的，總有別的派系的人會幹涉。不過這麽多酒店飯店中，我就喜歡兩三家，這兩三家又都和他有關系，一家打招呼了不可能漏掉另外兩家。”
商懷硯：“……”這究竟是愛得深沉還是恨得深沉。
商懷硯又道：“那你……去別家？”
易白棠繼續面無表情：“不要，不喜歡，沒靈感。”
商懷硯：“……”我就知道，這個任性Boy。
但他并不讨厭，還有點暗搓搓看自家貓打滾撒嬌的愉悅感。畢竟身為主♂人，就是要縱容小東西的小脾氣小性格小驕傲，這叫做情♂趣。
車子此時已經開出車庫，彙入了馬路的車流之中。大中午下班時間，城中心的路上必然是堵塞擁擠的，不過商懷硯這時候也一點不着急，車廂內一問一答的安寧讓他十分舒适，甚至願意這條路開上一兩個小時。
商懷硯用眼角餘光看着後視鏡，覺得前面鋪墊得差不多了，于是不動聲色提出真正有建設性的意見：“之前電視上說過，只要廚師行業認證的五星級飯店都可以參加，是不是？”
“是。”易白棠簡短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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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之前查了查，五星級飯店的評價一年有四次，一個季度一次，評選并不要，只要三位以上的神秘美食家共同推薦，就能夠被評定為五星飯店？”
“是。”易白棠有點意外商懷硯居然知道得這麽清楚，畢竟廚師業界的五星級飯店并不像酒店的那麽廣為人知。
于是商懷硯輕輕咳了咳：“那你——還記得我上次的提議嗎？”他不等易白棠說話，就将上次的提議重新說出，“你有沒有考慮過在事業上規劃一下，做一個高級點的飯店，争取評個星級？”
易白棠：“……”
後座的人陷入了沉思。商懷硯一邊看着前方的路，一邊勻速前行，等待對方的答案。
易白棠沒有讓商懷硯等太久，他沉思片刻，自我吐槽：“我不會管理，會一直賠本的吧。”
商懷硯安慰：“沒事，可以找專門的管理人員負責這個，在月初的時候就做一個月度收入支出計劃，很簡單的。”
易白棠又說：“但不想天天按照菜單上的做那幾樣菜。”
商懷硯繼續安慰：“可以不用菜單，現在很多高級餐廳私家餐廳都主打時鮮，顧客點一個牛排或者雞肉的主菜，剩下的讓廚師自由發揮。”
易白棠還是有點苦惱：“可是我的存款肯定不夠盤下一個餐廳。”
商懷硯心想這甜蜜的小人兒真是自信啊，一點都不覺得自己會拿不到那最關鍵的三張還不知道在哪裏的神秘美食家的投票……他腦袋裏想着這個問題，注意力分散，嘴上一松，心裏的野望就跟着一溜兒跑了出來：“我有啊！”
易白棠看向商懷硯。
商懷硯也從倒車鏡中看着易白棠。
然後商懷硯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麽。
他莫名緊張起來，連忙描補：“我的意思是，我知道有一個新落成的商業圈正在招商，因為是新開的想做人氣，所以他們的條件很放松，需要……”他本來想說每月需要大概十來萬的房租，一想易白棠的存款數目，舌尖上的話就吞了回去，臉不紅氣不喘接道，“大概不需要房租，只需要收去營業額分成。”
話說到了這裏，商懷硯再看一眼易白棠，還是沒能把持住，繼續被美人蠱惑，再再再補充：“我記得內部還有一點優惠，大概是營業額百分之五的分成——”
但哪怕說了那麽多自己杜撰出來的優惠政策，商懷硯心中最執念的其實還是開頭時不經意流出來的那一句話，特別想在床上按着對方咬着對方的耳朵說出那句話：寶貝別慌！
你沒錢，我有啊！
早就想這麽說了，快放着那個美人讓我來包養！
轎車密閉的空間之內，易白棠一直聽着商懷硯将話講完，方才神情平靜，高深莫測地“唔”了一聲。
憑借着能藐視傻逼的智商，他輕而易舉地辨別出，商懷硯方才所說的話中，第一句是真的，第二段是假的。
用膝蓋想也知道，什麽優惠政策，要麽托關系要麽用錢打開，或者一邊托關系，一邊用錢打開。
小樹苗還是一株金光閃閃的小樹苗呢。
金光閃閃的小樹苗對我其實挺好了。
我随便說了聲沒錢，他就立刻想拿出錢來幫我解決問題，而且為了照顧我的自尊心，還扯謊說是自己有內部消息，想要不動聲色地拿出點錢來，也真的太不容易了——
易白棠這樣想着。
他腦袋裏在這時候突然出現了兩個分支。
一條是代表朋友的直通通陽光大道，作為朋友，他顯然應該告訴對方自己其實不缺錢，真要急用找廚師協會賣個新配方就好了。
另外一條則是謎一般的情人路線，小路幽幽暗暗曲曲折折，還分叉繁多，每走一步都不知道下一步會是什麽光景。
大路好走，小路奇妙。
所以我到底要選擇哪一個呢？
易白棠已經陷入了比震驚更深的糾結之中。
就在這微妙的氣氛之中，商懷硯已經開車将易白棠送回了有家飯店。
美食巷太小，不能讓車子通過，商懷硯就将車子停在巷子外不遠處，自己慣常停放的位置，然後和易白棠一起往小巷走去。
一路上，商懷硯始終在悄悄地觀察着易白棠的神态。
剛才車裏那句“我有啊”的對話之後，易白棠一路上就再沒有說話了，他現在也不知道易白棠究竟是在想什麽呢……還很有點慌張，萬一……
易白棠前進的腳步突然停下來，他看見一張白色的招租廣告貼在有家飯店的卷簾門上，其款式與內容十分眼熟，同他幾個月前來這裏見到的一模一樣。
緊盯着易白棠的商懷硯連忙跟着停下，然後才順着易白棠的視線看見了那張廣告。
他的眉頭還沒有擰起來，易白棠已經開口說話：“這店鋪租的時間到了。”
“……”商懷硯拿捏着語氣，是要先譴責房東呢，還是要先安慰易白棠呢？
“短期內找房子不太容易。”易白棠有點苦惱。
“……”來我家，來我家，來我家。
“……”易白棠看向了商懷硯，眼神中充滿了思考，看上去正在做一個艱難的選擇。
“來我家！”商懷硯福至心靈，特別堅定地脫口而出，“我家有很大的空位，你剛好可以慢慢找地方，也可以煮好吃的給我吃，一舉兩得！”
然後他就看見易白棠眼中的搖擺抉擇漸漸淡去。
下一刻，易白棠思考着點頭：“好吧，我去你家喂養你。”
說罷，易白棠看着唇角忍不住揚起的商懷硯，微一挑眉，心滿意足，默默微笑。
嗯，示弱之後立刻就讓小樹苗親自開口邀請我同居了，這種來自小樹苗的回饋，味道神奇又迅速，開始有點偏向于那條幽暗奇妙的小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