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無眠的夜與無眠的晨
時間:夜裏十點。
當地點約在古北一家名叫“鳥山”的居酒屋時,杭文宣的內心就已經警鈴大作。
鳥山居酒屋,別名“失戀居酒屋”,因為每一次果子受到了感情創傷找他哭訴時,毫無例外地都會選在這家居酒屋,以至于這家老板——一對很和善的年輕日本夫婦——都認識他們倆了。每次一看到他倆來,馬上給安排最上間,隔音效果絕佳。
當杭文宣來到鳥山,被帶進了那間上房時,果不其然看到果子已經一個人喝上了,臉通紅通紅,顯然已經有了幾分醉意。
他看到杭文宣的瞬間,像個孩子似的“哇”一聲哭了出來。
杭文宣嘆口氣,認命地坐到他身邊,任憑他鼻涕眼淚的往自己身上抹,幸好明智穿了件廉價T恤出來。
“那家夥,我今天和他說,我們下次一起去斯裏蘭卡吧,你猜他說什麽?他說他只是玩玩,根本沒想認真!我特麽,這一周來你知道我給他買了多少東西?一個iPhoneX,一只卡地亞手表、讓我媽在瑞士定制的一套男士西服、LV的一套包包和皮夾,他說想創業,我二話不說投了他三十萬……”
受害者自己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哭訴着他悲慘的遭遇,杭文宣一邊聽着,一邊撸着他的背安慰,除此之外,實在是一句話都不想說。
他已經數不清這是第幾次了,每一次的哭訴幾乎都是一模一樣的臺詞,這家夥怎麽就不會學乖?人家說事不過三,他這三之後都快加個零了,怎麽還是一點長進都沒?
有時候杭文宣真覺得每次都跌倒在同一個地方的這家夥還有些可愛?
一通金錢上的抱怨之後,便是比老太婆的裹腳布都要長的相遇、相愛(單方面)到分手的全過程,事無巨細地一一彙報,就好像他腦中裝着一個監控。
今兒個注定回不了家了……
哎……
時間:早晨五點。
“丁鈴鈴鈴——”
卧槽,誰啊大清早的?
杭文宣迷迷糊糊地抓起枕頭邊上的手機,點了下通話鍵,懶洋洋地抱怨道:“誰啊?讓不讓人睡覺了?”
對面的聲音卻十分的清醒且精神:“快!把你的身份證號碼給我。”
“幹啥呢?大清早查戶口呢姐。我一遵紀守法的良好公民沒什麽好查的,挂了。”
杭文宣剛想切斷電話,那頭拼了命地喊了起來:“別挂!姐帶你去見生子謙!中秋晚會現場觀衆,在美麗的西湖畔!”
“姐你做夢呢,哪兒來的票?”
“當然是有票了才找你的啊!東姐你還記得不?她從內部人員那兒讨來了四張票,我們倆和珞珞的,咱四個一起去!”
那頭的靜靜已經快要瘋掉了,天知道她從昨晚上聽到這個消息時就激動得翻來覆去睡不着覺,睜着眼睛到天亮!
然而昨晚上給杭文宣打電話一直打到淩晨兩點鐘,這電話像打去了冥府似的,一點回音都沒有,終于在太陽現出第一絲光芒時忍不住了馬上又給撥了通電話。
這下杭文宣也清醒了。
中秋晚會的出演消息其實在半個月前就公布了,那會正是《葵夏》剛播出,子謙一夜串紅的時候,于是趁熱打鐵就宣布請他來當嘉賓。
但公募觀衆早就結束了,他們幾個就等着蹲守在電視機前面舔屏了,沒想到居然還峰回路轉了?!
杭文宣抓緊了電話,說:“我馬上把身份證號給您發過去姐,交給你們了!”
哎,沒想到時隔沒多久,又能去見子謙的生人啦。他作為一個小迷弟,能有那麽幸福?
上次距離太遠,他們之間隔着好幾層人頭,其實他根本就沒把人給看真切,除了那回眸的一瞬心動(基本上是自己意淫出來的),可以說見了和沒見也沒什麽差別。
這次不知道能距離多近呢?
靜靜在電話那頭給他把大致行程梳理了下:“我們周五上午的高鐵過去,到那兒吃個午飯,然後沿着西湖邊上逛一圈,拍拍照散散步,晚會是六點開始入場,七點正式開始。結束後東姐說可以帶我們去蹲人,晚上涼準備好防寒措施哈。然後然後,重點來了!我們能幹的東姐都替我們問到了當晚他們住的酒店!并且并且,已經定好房間啦!雖然謙謙住哪間不知道,不過這已經大大增加了偶遇的機會!第二天早上,注意聽好!五點半都給我起來,早餐六點開始,我們就去餐廳繼續蹲着!謙謙當天上午十一點的航班回上海,我們等下要去看看是不是能買到一個航班的機票。大致就是這樣,怎麽樣?刺不刺激?激不激動?”
“……姐你們真厲害!”杭文宣內心佩服得五體投地,這東姐怕不是賄賂了哪個內部人員?
“行了行了,哎,終于舒暢了。你繼續睡,我和東姐再合計合計。”說完,靜靜就挂了電話。
杭文宣趴在床上,拿着手機,盯着看了半天,用力掐了下自己的面頰。
“哇唔!”
疼,不是做夢。
他趕忙把自己的身份證號給靜靜發了過去,完了翻身呈大字型地往床上一躺,頭暈,有種天旋地轉的感覺。
昨晚上真的厲害了,果子那家夥哭訴了整整五個小時,不帶停的。期間杭文宣一句話都插不進去,只能“嗯嗯”“啊啊”地回應他。
什麽生啤、梅子酒、嗨棒、起泡酒等等各種口味都喝了一輪,本就醉醺醺的果子就不說了,連杭文宣到最後都不支倒下。
這兩個暈暈乎乎的人最後還是好心的老板和老板娘給叫的車,杭文宣甚至連他自己是怎麽上樓、怎麽開門的都記不太清。
昨天穿的衣服十分狼藉地躺在地上,恐怕是連澡都沒洗。
他掙紮着爬了起來,拿了換洗的內褲去淋浴房沖了把澡,出來一看時間五點半,繼續躺床上睡回籠覺去了。
時間:上午七點。
“丁鈴鈴鈴——”
卧槽!又是誰?
“起床了臭小子!一日之計在于晨!”
杭文宣郁悶地想要砸手機。
他對着話筒大吼:“今天是禮拜天啊杭總!”
“你個臭小子昨天又喝到很晚才回來吧?”
啊?杭文宣艱難地爬起來,打開卧室房門,在家裏四處望了圈,一個人都沒。他對着電話問道:“你們又野哪兒去了?”
“早上7點50的航班,柬埔寨。”
What?!
他有時候真的十分欽佩自己父母的精力旺盛。
然後呢?馬上要登機了打個電話過來報告?
“剛剛程導給我打了個電話,說想請你參加一個節目的錄制,報酬十分可觀,我答應了。近期程導會直接聯系你,我先和你說聲。”
杭文宣一下竄了起來:“什麽節目?你怎麽不先問我下就答應了?”
杭總理直氣壯:“我是你老爸兼經紀人,問什麽問!”
杭文宣的氣兒不打一處來:“爸,我不是藝人,不需要經紀人,我有工作!”
“就你那個天天上班摸魚刷微博打游戲的工作也叫工作?我早和你說了,認認真真演戲,老爸有信心你一定能夠再造輝煌。別整天幹那些沒有任何價值的事情,糟蹋人生。”
杭文宣的臉立馬黑了下來,就這個話題他和杭總之間已經有過無數次的争吵,結果都是不了了之,誰也不願意妥協。
杭文宣覺得自己現在很好,輕松自在無憂無慮,每周可以教教別人演戲,挑空還可以去片場打打雜跑跑龍套,他可不想要被那些個緊緊的日程表給約束,天天過那種一直在趕路的日子。心裏沒有了餘裕,那麽如何能夠沉下心來去了解把握一個角色?
所以,對于演藝圈這種“趕趕趕”“肝肝肝”的風氣他十分不喜歡。
“反正這事兒我已經答應程導了,你別給我整什麽幺蛾子。國慶開拍,不要和我說沒時間。程導是水果臺第一流的綜藝節目導演,你跟着他好好學習,別以為拿了個過氣的影帝就了不起!”杭總霸氣側漏,甩下這段話就挂了電話。
杭文宣抓着手機,無言以對,只能狠狠地把手機往床上一砸,一頓亂拳打在了無辜的被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