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縣令大人生氣了,後果很嚴重。
唐天遠挺佩服譚鈴音的,他脾性溫和,生氣的時候真不多,卻總是被譚鈴音氣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這簡直就是孽緣,他上輩子不知欠下她多少債。
由于很生氣,唐天遠沒有能夠靜下心來仔細思考那個假命題——他是不是看上她了。他一門心思想的是怎麽樣狠狠辦譚鈴音一頓,辦得她以後只敢老老實實不敢亂說亂動才好。
正當唐天遠的怒氣無處宣洩時,他又聽到一個讓他更加憤怒的消息。
黃瓜帶着人從濟南回來了,把譚鈴音朱大聰兩家的恩怨查了個底兒掉。身為貼身又貼心的小厮,黃瓜也看出自家少爺投向那譚師爺身上的目光不同尋常,因此剛把事情搞清楚,就馬不停蹄地回來了,魯地名吃都還沒吃全乎呢。
唐天遠未聽完黃瓜的陳述,已經鐵青着臉把一個茶杯捏成兩瓣。
竟然是逃婚。
很好,她已經跟那個男人有婚約了。
唐天遠氣得心口疼。
黃瓜鎮定地給少爺包紮傷口,體現了一個貼身小厮的專業素養。他一邊忙活着,一邊繼續把話說完,“少爺您放心,小的我已經問仔細了,譚師爺逃婚之後,她父親怕事情鬧大,對外宣布譚師爺病死了,聘禮也退了。”
也就是說,他們的婚約已經解除了。
唐天遠只覺胸中的郁氣一下就給捯饬勻了。他垂眸看看自己虎口上被黃瓜用白紗布打的一個大大蝴蝶結,板着臉嚴肅地點了點頭,“我知道了。”
黃瓜還想安慰他,“少爺,您還是有機會的。”
唐天遠兩眼一瞪,“關我什麽事?”
黃瓜心想,都關心成這樣了,還不關您事,當別人都像譚師爺一樣瞎嗎……
自然,這話他沒敢說出口。
唐天遠覺得譚鈴音膽子夠大的,還真敢逃婚。他也說不好自己對于此事的看法算是正面還是負面。按理說女子不該逃婚,婚姻大事就得聽爹娘的,他爹讓她嫁什麽人她就該嫁什麽人。唐天遠以前确實是這麽想的,不止他,估計全天下的人都是這麽想的。
可是現在呢?他一想到如果譚鈴音當初确實聽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那麽她早已經嫁給了那根大蔥,說不準連孩子都生了。一想到這裏,唐天遠就渾身不是滋味。
譚鈴音怎麽可以嫁給朱大聰呢?憑什麽她爹讓她嫁她就得嫁呢?兒女都是活生生的人,為何婚事不得自己做主?
進而,唐天遠又想到了自己。他呢?他的婚事能自己做主嗎?他也要聽他父親的安排,往後娶一個素不相識的女人做妻子嗎?就算那個女人與他脾性不和、話不投機,他們依然得日日相對,就這麽搭夥過一輩子?
他以前不覺得如此有什麽不好,但現在想一想,實在有些可怕。
順着這個思路,唐天遠越想越多。他和譚鈴音是截然不同的兩種人,譚鈴音遇到事情都是一咬牙一跺腳先做了再說,就算留下疏漏,往後慢慢再縫補;唐天遠則喜歡把事情仔細想個透徹明白再行動。
且不論唐天遠是怎麽想的。譚鈴音這天早上起得有些晚,因為醉酒,頭依然疼着,緩不過來。她隐約記着自己昨天回來之後似乎在縣令大人面前抖了一番威風,現在想想竟有些後怕。那個人胸襟欠佳,要是被他報複可怎麽辦。
再把事情往前倒,就記得清楚了些。朱大聰說的那番話,他的失意消沉,兩個心情不好的人喝悶酒……
譚鈴音落寞地嘆了口氣。內疚這種情緒就是鈍刀子,劃一下可能不覺得很疼,但是三天兩頭地往你心口上招呼,早晚劃出血淋淋的傷口,這樣的傷最疼了,還不容易好。總之就是煎熬。
譚鈴音決定結束這種煎熬。至少,她要告訴朱大聰,他那第三個未婚妻根本沒死。
于是她來到朱大聰家。
“我有話要對你說。”
“我有話要對你說。”
兩人一見面,同時說出這句話。譚鈴音一怔,道,“你先講。”
朱大聰看着她的眼睛,“昨天喝了酒,我不敢講,怕你以為是醉話。我現在十分清醒,說話也是認真的。”
譚鈴音聽他這樣嚴肅的語氣,也不知出了什麽事。她不自覺地豎起耳朵認真對待,連脊背都挺得直直的。
朱大聰說道,“其實我第一次見你,就挺喜歡的。以前有人給我說親,我從未想過我會娶個什麽樣的妻子,但是自從看到你,我就一直在想,假如我今生娶了妻,我的妻子就該是這樣的。”
被表白了。譚鈴音臉騰地紅起來,結結巴巴道,“我,我……”
“聽 我說完,”朱大聰打斷她,“我的事情你也知道。我一直很猶豫,也很痛苦,不知道該不該求娶你。明知道希望不大,卻還是想試一試,否則我會抱憾終生。鈴音, 我很喜歡你,但我不知道你介不介意我……”他深吸一口氣,苦笑搖頭,又道,“我還是想博一下,所以,你……你願意嫁與我為妻嗎?”
譚鈴音有些懵。她沒想到他竟然與她說起這些。她的臉火辣辣的,“朱大哥,我不——”
朱大聰見她要拒絕,急忙又道,“我保證,我會對你好,真的。我的父母都是開明寬和之人,我的家業也還看得過去。我也從不眠花宿柳,養童納妾。你若嫁與我,我定同你好好過日子。”他越說越急,終于一把捉住她的手,“鈴音,別拒絕我。”
譚鈴音沒遇到過這種當面求親的。她羞得不行,低頭抽手,“朱大哥,你先放開我,讓人看到不好。”
朱大聰放開她,又追問道,“鈴音,你與我說實話,你可是已經有了意中人?”
譚鈴音愣了一下,腦中飛快地閃過一個令她不那麽喜歡的面孔。她搖搖頭,“沒有。”
朱大聰緊繃的神色松動下來,“如此,鈴音,可否給我一個機會。我真的會一生對你好。”
譚鈴音本來想拒絕,但是一擡頭,看到他渴望到近乎哀求的眼神,她本來就懷有愧疚之心,現在拒絕的話是說不出口了。
她只好說道,“朱大哥,你值得更好的姑娘。”
朱大聰失望地垂眸,“鈴音,還是嫌我克妻對不對?”
“不不不,不是,”譚鈴音有些急,“朱大哥,其實……如果,嗯,我是說如果,如果你的第三個未婚妻,她沒有死,你會怎麽辦?”
朱大聰神情有些恍惚,“如果她沒有死,我會很高興。我真的很為她高興。”
“你不恨她嗎?”
“知道嗎,相比較一生陷進懊悔和痛苦中,恨真的不算什麽。”
譚鈴音聽到此話,只覺得心口酸酸脹脹,眼眶發澀,總之難受至極。她高聲道,“朱大哥,她沒有死!她真的沒有死!”
“你怎麽知道?”
譚鈴音沒再回答。她已經不知該如何面對他,只好轉身落荒而逃。
朱大聰沒有追上去。他站在原地,目光溫和地看着她的背影,直至消失。
他的小厮走上前,說道,“少爺,您明知道她是……”
朱大聰擺手打斷他,“從身到心,我都要。”
這邊譚鈴音一頭跑回縣衙,胸中郁結并未退散。眼淚已經在眼眶打轉,她吸着鼻子,咬牙忍着。
從縣衙到內宅,二堂是必經之路。唐天遠這回站在二堂的庭院中,等譚鈴音。一想到譚鈴音和那朱大聰的關系,他就不自在。而且朱大聰一看就是有備而來,不懷好意。
總之,唐天遠打算好好跟譚鈴音探讨一番此事。
看到譚鈴音失魂落魄低頭走過二堂,唐天遠叫住她,“譚鈴音。”
譚鈴音頭也不擡,“幹嗎。”嘴上答着話,腳下卻并未停歇,像是逃命一般。
這樣應付的姿态讓唐天遠更不滿意了。他有心震懾她一番,于是擡高聲音怒道,“你幹的好事!”
譚鈴音果然頓住腳。她擡頭看他,他發現她眼圈發紅,兩眼濕潤。
“做什麽吼我啊!”她說着,眼淚啪嗒啪嗒掉下來。本來就難受,現在莫名其妙地被人吼,這點委屈足以使她淚水決堤。
唐天遠一時慌了神,從昨天到方才一直攢的怒氣值一下就無影無蹤了,他連忙哄她,“不是,我……我逗你玩兒呢……”
淚閘一打開,譚鈴音就再也不克制,淚珠子串成線,在臉上劃下兩道水痕,像是又窄又淺的小溪。
雖是涓涓細流,卻是綿延不絕。
唐天遠的心髒揪疼揪疼的。他早就發現了,他看不得她哭。別的女人哭,他頂多是同情,但是譚鈴音一哭,他就會心口疼。他掏出帕子幫她擦眼淚,焦急道,“你別哭了,到底怎麽了?”
譚鈴音從默默飲泣開始放開嗓子嚎了。
唐天遠頓時手忙腳亂。他此刻也不作他想,一把将她拉入懷中摟着,一邊輕輕拍着她的後背,一邊柔聲說道,“好了好了別哭了,有我在,定不讓你受半分委屈。”
譚鈴音倒并未掙紮,趴在他懷中接着哭,只是臉貼着他胸口,大概哭聲被悶住,總之是弱了不少。
感受着懷中人因哭泣而身體一顫一顫地震動,唐天遠的心幾乎碎成八瓣兒。
他突然想,他也許是真的看上她了。
作者有話要說:嗯,唐天遠的覺醒技能總算點開了。
來一發小劇場慶祝下:
小劇場之霸道縣長愛上我——
唐天遠:我要讓所有人知道,這座礦山被你承包了。
譚鈴音:金子!好多金子!(星星眼~)
紀衡:(幽幽飄到背後)金礦是國家財産。
譚鈴音:QAQ
唐天遠:好不容易說句甜言蜜語你能不能給個面子╭(╯^╰)╮打你哦~(愛情的力量是偉大的嗯哼)
紀衡:來人,把這兩個偷盜國家財産的人抓起來。
譚鈴音:不要QAQ
唐天遠:誰偷盜了!把話說清楚!
紀衡:來人,把這兩個企圖偷盜國家財産的人抓起來。
譚鈴音:不要QAQ
唐天遠:皇後涼涼救命!
田七:→_→有人叫我?
紀衡:(歡快地跑過去)老婆你回來啦?!這兩個人竟然專挑你不在我身邊的時候在我面前秀恩愛,簡直不想混了!
田七:然後咧?一個是我哥們兒一個是我姐們兒,你要把他們怎麽樣?
紀衡:(忠犬尾巴搖起來)把他們關起來!等生出孩子再放出來!
田七:好像很好玩的樣子→_→
譚鈴音:納納納納納尼QAQ
唐天遠:謝主隆恩。(^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