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房間裏靜谧無聲,林曉坐在床邊微仰着頭,頭頂淡薄的光影灑下來,将他精致的眉眼映照得格外柔和無害,而這樣幾乎貼臉的近距離,還是讓他本能地産生了一絲尴尬,但還不及他有所動作,方馳便從容起身,拿開了放在他雙肩上的手,後退兩步,再次懶散地靠上衣櫃。

“小林師傅這麽敬業,剛簽了合同,這就迫不及待地上崗了?”

無形的桎梏倏然消失,林曉心上一松,語調也愈發柔軟下來:“這兩天你都沒做按摩,明天就要趕飛機了,我怕……而且不是你說的,我得保證你在整個巡演期間,都不會因為這點傷病離開你的鼓?”

方馳清涼的目光在他臉上若有所思地打了個轉,卻發現對方不僅語調誠心誠意,面色神态更是拳拳服膺,于是徹底收起了那點揶揄的心思,垂眸一笑:“行吧,那你先收拾着,我回房間沖個澡,等你準備完了過來找我?”

“好。”隔壁房間離客房不過幾步遠,林曉并不覺得自己走出房門是件多不容易的事,欣然答應。

方馳走後,林曉躬身從床頭櫃下面拽過自己的手提包,翻出平時在家穿的睡衣,慢慢起身,摸到浴室去洗澡。

剛在方馳領着他進來的時候,已經順手将新的漱具浴巾找出來,就放在洗漱臺上他一伸手就能夠得到的地方。林曉放下睡衣,自己拿起已經拆封的新牙刷,接水擠牙膏。刷完牙後,又拿起睡衣和浴巾,走進淋浴間沖澡。

畢竟不是家裏用慣了的太陽能淋浴器,所以林曉對冷熱水的調節掌握得不太好,噴頭下湧出的水流有點熱,但他記挂着一會兒還要給方馳按摩肩頸的事,來不及計較這麽多,就着微熱的水快速洗完了澡。

套上睡衣,剛洗過的頭發還在滴着水,林曉将浴巾蒙在頭上,站在浴室裏胡亂擦了擦。

頭發擦得半幹,忽然聽見幾下敲門聲,林曉心裏一跳,以為是自己洗得慢了讓方馳等的不耐煩,遂拽下浴巾握在手裏,趟着步子去開了門。

方馳幾乎常年生活在鎂光燈下,所以一旦回到私人空間,便本能地對明亮燈光産生了心裏排斥,尤其是他一個人的時候,都是盡可能地将周邊的燈影照射控制在最小範圍內。

現下,整個躍層公寓沒有多餘亮着的燈光,只有一層這相鄰的兩個房間裏,幽亮柔和光影從虛掩的門扉處安靜流淌而出,光線交彙處,方馳颀長的身影倚牆而立,半明半昧的光線愈發勾勒出他深刻俊朗的五官,只是眼睫習慣性地半阖着,在這樣安靜的深夜裏,他素來淡然的神色也較往常更多了一份慵懶和漫不經心。

方馳靠在門口的牆上等了一會兒,大概半分鐘後,客房的門被打開,他掀起眼皮一瞟,眸光中閃過幾分訝異。

可能是急着開門,林曉的頭發還沒有完全擦幹,幾縷濕潤的短發垂在額間,烏發稍顯淩亂,襯着一張被水汽蒸騰得粉撲撲的臉,整個人都愈發顯得水嫩柔軟,看上去白白淨淨又香香甜甜的模樣。

“不、不是說等我去找你嗎?你怎麽自己先過來了?”林曉站在門口,呼吸略帶急促。

方馳的目光從他睡衣系錯了位置的那兩顆扣子上移開,眼睫一垂,将領口處露出來的那片雪白肌膚遮擋在視線以外,淡聲道:“想着你沒去過隔壁,怕不方便就自己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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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林曉感念于對方的細心,笑了笑,讓出路來:“一樣的,那你去床上等我吧,我把這個挂回去。”說完沖他搖了一下手上的浴巾。

“我來吧。”方馳走近兩步,從他手上拿走浴巾挂回浴室,這一套動作下來,非常克己有禮地管束着自己的眼睛,眼觀鼻鼻觀心,非禮勿視,非常紳士。

一波大尾巴狼裝下來,連他自己都忍不住暗暗為自己點贊——

真君子啊方隊長。

林曉站在床邊,對自己春光乍洩的現實情形毫無察覺,聽到腳步聲由遠及近,自然而然地指了指床上:“來。”

方馳嘆了口氣,脫掉鞋子,埋頭趴在了枕頭上。

林曉站在床邊,彎腰試着在他肩頸上捏了幾下,皺眉“啧”了一聲,而後,還不等方馳反應過來,林曉忽然扶着他的肩膀作為助力,長腿一邁,直接從他身後跨上床來。

方馳:“!!!”

——這個體位來得實在太突然,并且直接戳到了方隊長的禁忌點上,他大腦中那根本來放松無感的神經線驟然緊繃,長臂下意識地反手向後,一拉一拽,直接将試圖從他背上跨坐過去的人猛地拉到床上!

“啊——”林曉沒有一點點防備,一陣天旋地轉之後,身子一歪直接俯首栽進床裏,縱使床面柔軟,鼻子依舊磕得發酸,下一秒,手腕被人反剪到身後,背上被一股沉重的力量完全覆住,半分也動彈不得。

小林師傅鼻子酸得眼淚狂飙,半張臉埋在枕頭上,甕聲甕氣心驚膽顫:“你、你幹嘛啊!”

“我幹嘛?”方馳嘴角微翹,笑中帶冷:“小林師傅,有些事,再一再二不能再三,你再這麽不分輕重地瞎撩,可就真別怪我幹點什麽禽獸事了。”

林曉被壓得呼吸不暢,委委屈屈:“我瞎……我是瞎,但是……沒、沒撩!我……”

方馳不為所動:“沒撩?那你突然翻身上馬是幾個意思?“

林曉一愣,想了想才明白“翻身上馬”是個什麽比喻,臉色倏然間爆紅,情急之下也不知道從哪裏來的蠻力,上半身驟然一拱,腿上發力,居然趁方馳疏忽,直接把背上的人掀翻下去!

暖色燈光下,小林師傅衣襟不整烏發淩亂,臉色紅得滴血,一雙美目之中水汽蒙蒙,咬牙道:“床——床太低了!角度和高度都不對,我用不上力氣!所以才想着也上來,坐你旁邊給你按!誰、誰知道還沒跨過去呢,你就這麽大反應!”

房中一時寂靜默然。

半晌,方馳起身坐好,狀似無意地理了理敞開的睡袍衣襟,清了清嗓子,低聲道:“抱歉。”

林曉坐在床頭,聞言頭快速偏向一側——

小林師傅表示,這次真的生氣了!

“我……”方馳尴尬一笑,自嘲道:“是我敏感了……哎,真生氣了啊?我道歉好不好……小林師傅,看我一眼呗?”

林曉:“看不見!”

就很硬骨。

“噗。”方馳笑出聲來,“那勞駕您轉個頭,讓我看你一眼?”

就很無賴。

林曉鼓着腮幫子,半晌過後,憤懑地緩緩轉過頭來。

看在你是雇主的份上,最後原諒你一次。

方馳眼底蕩起細碎的笑意,心中忍不住喟嘆——

真乖啊。

“還做不做了?”林曉悶聲道:“做,你就老老實實地趴好別動,不做,你就痛痛快快地走人睡覺!”

“做。”方馳忍着笑,重新趴向柔軟的床面,“不過咱們可說好了,別突然跨我背後,我……啧,我受不了這個。”

“知道了。”林曉語氣不善地小聲嘀咕,“你們明星事真多,怕疼怕癢還怕跨。”

方馳有苦難言,只得無奈輕笑。

林曉跪坐在他旁邊,摸到他的肩膀位置,掌握着由輕到重的力道,一點點揉按。

烏龍鬧過一場後,兩人相對無言,房間裏再次安靜下來,只有方馳偶爾蹙眉,因為酸痛溢出的吸氣聲。

“間斷了兩天,果然又一朝回到解放前了。”林曉郁悶喃喃道,“烤電儀也沒有,艾條也沒有,照這麽下去,恐怕要且疼上一段時間呢。”

“沒事。”方馳淡聲道:“你說的這些東西,下了飛機可以讓小游去買,買回來就放在賓館房間,随時都能用。”

林曉問:“我們……明天要去哪?”

“寧海。”方馳說:“大概要住十天左右,然後飛滬城。”

林曉若有所思地“哦”了一聲,“那……什麽時候能回來啊?”

不得不說,小林師傅的手藝是真的好,方馳漸漸适應了肩頸上的揉按力度,酸痛感消退一些後,取而代之地便是久違地放松惬意,舒服得他整個人都昏昏欲睡,聲音也愈發低啞慵懶,“怎麽,還沒走就開始想家了?”

“沒有……”林曉赧然道:“就是不太放心師父師娘。”

“嗯,大概滬城那場演唱會結束後,會有小半個月的休息時間,中途你要是想回家可以回來看看,不過,那以後可能就沒這種機會了,最後三場演唱會在國外,不出意外的話,間中不會再有很長的空閑時間。”說到最後,方馳的語調中都帶了一點困頓的鼻音。

“行吧……”林曉嘆了口氣,拿開按在方馳肩上的手,說:“來,睡袍脫一下。”

方隊長經歷過幾次完全沒譜的自作多情後,現在面對“脫衣服”的這種要求已經練就了處變不驚的本領,聞言非常配合地閉着眼睛,将腰帶拉開,反手将睡袍拽到腰際。

“可以了。”

倒是林曉不只是出于什麽心理,聽他說完,莫名心虛,欲蓋彌彰地補充了一句:“我、我給你按一下肩胛附近的幾個穴位,你這衣服料子太滑,不好找點。”

方馳:“哦。”

非常平靜自然,十分正人君子。

林曉指尖在方馳精致精悍的肌肉線條上掠過,找準了第一個穴位點,手心覆上去,輕聲說:“你放松,一會兒就好了,而且這幾個位置沒有那麽疼。”

方馳含含糊糊地應了一聲。

方隊長謹遵醫囑,徹底放松下來,而且非常給面子地放松過了頭,等到林曉按完他兩側肩胛之時,詫異地察覺到——床上的竟然又睡着了。

“方、方馳……方馳?”

林曉拽着袖口擦了擦額前的薄汗,輕輕叫了他兩聲。

方馳:睡得香甜.jpg

林曉呆呆坐在床上,茫然無措之中,還有點小委屈。

你睡這了,我睡哪啊?

去隔壁方馳的房間睡?

不妥,自己是客,這樣太沒禮貌了,而且他對這間客房以外的區域都不熟悉,也不敢自己貿然行動。

那要不——

一個念頭快速閃過腦海,卻清晰得讓林曉自己心悸。

這……更不妥吧?

林曉抿着嘴角,妄圖做最後的掙紮,他伸手,輕輕推了推方馳,試圖對方能突然驚醒,然後麻溜把床讓出來,畢竟林曉昨晚就幾乎徹夜未眠,今天又折騰了一整天,興奮是真的,現在非常困也是真的。

推一下,沒反應。

推兩下,方馳稍稍動了動身體,往旁邊挪了挪——

摸到了床上多空出來一塊區域的林曉:“……”

謝謝您給我騰了個地方啊。

最終,小林師傅黔驢技窮,又不好意思明晃晃地将人喊起來,直接讓他去睡隔壁,畢竟借住的人是他,對方是主人,睡在哪裏,看上去都是合情合理。

按摩不易,小林嘆氣。

只好老老實實地在方馳身邊躺下來,盡量和旁邊的人保持一定距離,委委屈屈地将就着睡了。

作者有話要說:  馳哥:啊……這酸爽,我愛了。

林曉:啊……這床大,我睡了。

十九:啊……這進度,我可以!

所以,能不能讓我捂臉賣萌花式打滾再求個愛的收藏?

感謝追文,快來評論區聊天啦~

前排繼續掉落紅吧!

愛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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