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柳憐緋知道了淩酒酒已經是天闕峰真傳後,似乎就失去了對話的興致,霓玉又善意地囑咐了淩酒酒幾句,便放她去乘仙鶴了。

淩酒酒抱着琉璃盒子走在路上,還有些懵懵懂懂。

長霄師尊和霓玉師尊似乎都肯定了她的資質,但是都一副高深莫測的模樣,沒有細說。

轉念一想,還是關注眼下的情況比較重要。

畢竟兩位師尊很有可能是跟她客氣客氣。

淩酒酒一邊往仙鶴處走,一邊打量着四周三五成堆的修士,默默回憶原書關于歸墟仙宗關于拜師的描述。

每年這個時候,都是歸墟仙宗的昭虹學堂開學的日子。

昭虹學堂廣納賢才,招收來自各處的修士。歸墟仙宗內部适齡的真傳弟子,成功攀登玉階的一心問道的凡人,還有其他小宗門的優秀弟子都可以進入昭虹學堂學習。

所謂有教無類,不外如是。

就在玉階盡頭的露臺之上,便有許多背着行囊氣喘籲籲的凡人,膝蓋因為攀登萬階入雲的玉階而打顫,面色卻興奮而激動;還有小宗門選派的修士與妖修好奇地打量着四周,雙眼盛滿對未來的希冀。

畢竟,誰不想上修仙界的北大清華呢?

距離昭虹學堂正式開學還有幾天時間,這幾天歸墟仙宗會統一安排住處,各峰真傳弟子便由仙鶴送入各峰山腳下安頓,其餘外門弟子與新弟子,就集中安排在千鶴峰山腳下的抱樸堂,取“見素抱樸,少私寡欲”之意。

淩酒酒走得心無旁骛,卻沒發現露臺之上有不少負責接引的歸墟弟子,此時正暗中打量着淩酒酒竊竊私語——

身着竹青色道袍,身材圓潤的千鶴峰弟子神秘兮兮道:“你看你看你看那位道友惹!是姬沉師兄親自禦劍接來的哦!沒有爬天階喲!”

黑色的天闕峰弟子聽到本峰大師兄的名字來了精神,看了看淩酒酒,眼中滑過一絲驚豔,但還是質疑道:“真的嗎真的嗎?我不信。”

千鶴峰小胖子一個白眼翻到自己眼前一黑,嫌棄道:“你愛信不信。”

一旁淡藍色瘦高個的點星峰弟子低頭垂眼,傾身而來,壓低聲音仿佛在交換絕密情報:“方才我湊得近,聽得長霄師尊二話不說就收了她做真傳。”

黑衣的天闕峰弟子眼中滑過羨慕:“什麽?長霄師尊的真傳啊,是姬沉師兄之後的第一個呢……”

淡藍色的瘦高個慢慢直起身子,嘴角一勾道:“這道友可是資助了天闕峰不少靈石呢,你們剛才沒聽見長霄師尊不羁的笑聲嗎?”

衆人了然,暗自點頭。

雖沒有明說,都已經默認淩酒酒是靠資助靈石才逃脫了攀登天階的磨砺,并入了長霄師尊的眼。

他們都是一步一個腳印修煉至今,心中多少難免對淩酒酒的行為生出一些不贊同。

只有千鶴峰的小胖子悶聲小心翼翼道:“可是我們掌門說過,運氣和際遇也算仙緣啊。”

衆弟子沉吟之時,一身白衣纖塵不染的掩月峰女修走來并加入了群聊:“喂,我們掩月峰的柳師姐也是姬沉師兄禦劍送回來的呢!”

見衆人湊上來,她又神神秘秘道:“師姐偷偷告訴我,那位道友曾是琉璃城的女城主,對姬沉師兄……”

她似是羞于啓齒,掩面半天,才微微一跺腳,小聲道:“對姬沉師兄意圖不軌,死纏爛打呢!”

衆男修皆面露驚愕,戰術後仰。

還是千鶴峰小胖子先出聲道:“終究是錯付惹!歸墟仙宗中修士皆知,姬沉師兄清冷矜貴,修為一日千裏,恐怕只有霓玉師尊的寶貝真傳柳師姐有希望與他結成道侶。”

天闕峰的黑衣弟子欲言又止,最後紅着臉不吐不快道:“倒也未必,我看這位……這位新師妹……也,也很有希望。”

其餘衆人也開始各抒己見,紛紛異口同聲地對天闕峰的弟子展開質疑。

千鶴峰小胖子眯縫眼一轉,呵道:“你們不要再吵了!要吵就去練武室吵!”

吸引到衆人注意,他咧嘴一笑,眼神中精光畢露,他充分發揮千鶴峰真傳的理財意識,傳音入密道:“我開盤,去練武室下注!”

此言一出,立刻博得一致認同,幾位弟子心高氣傲,紛紛當場掏出靈石下注,誓要守護自己的信仰。

千鶴峰小胖子笑得不見眼睛,樂呵呵地将乾坤戒揣得滿滿當當。

作為話題中心人物,淩酒酒絲毫聽不到修士們的低語,在修士們下注的功夫,她已經走到停滿仙鶴的靈草坪前。

一排仙鶴背靠環翠高山,一身白羽泛着玉質的柔亮光澤,翅膀尖上帶着一點墨色,半丈長的曲線優美的翅膀時不時舒展,帶起陣陣清淨檀香,像是剛從典雅的工筆畫裏面飛出來。

接引的瘦高黑衣弟子微微拱手,營業性地詢問淩酒酒有無峰屬,是否拜入哪位修士門下。

淩酒酒有樣學樣打了招呼,才客客氣氣道:“天闕峰,長霄真人。”

黑衣弟子明顯一怔,又揉了揉耳朵仿佛要确認自己是不是聽錯了,動作之大惹得佩劍碰着歸墟玉環一陣亂響,兩息後才像是鐘表的分針跳了一格似地扭了扭身子,指着卧在華蓋般的闊葉樹冠下,閑閑把頭枕在肩膀的仙鶴道:“師,師妹,這邊。”

淩酒酒點點頭,大方從容地笑笑道:“多謝師兄。”

有的人看似很穩,心裏已經慌得一批。

因為她像是篩網上被留下的一顆珠子,正在突兀地與其他修士走向不同的方向。

絕大部分真傳弟子自小在歸墟仙宗長大,在等待昭虹學堂開學期間,只需要在本峰如常修行,并不會出現在這裏,是以往來的妖修和凡人修士均在歸墟弟子的接引下走上去往抱樸堂的仙鶴。

比起前往抱樸堂的兢兢業業、振臂高飛的仙鶴,接送四峰真傳的仙鶴各個像是一灘棉花糖,恹恹地閉着眼小憩。

擺明了一棵樹,一個坑,一趴一整天。

淩酒酒走向頸部纏着象征天闕峰的黑色錦帶的仙鶴,聽到她的腳步聲,本還軟趴趴的仙鶴突得警醒地擡起頭,琉璃珠子般的黑眼睛直直看向淩酒酒。

一人一鶴大眼瞪小眼,場面一度陷入僵持。

淩酒酒率先出擊,嘗試溝通道:“師傅,走嗎?”

仙鶴似通人性,優雅地伸直長腿,翎羽摩挲着頸間的歸墟玉環,響起“唰唰”的細響,又俯下身子讓淩酒酒上去。

仙鶴背上的羽毛意外柔軟,像一朵暖烘烘的雲拖着她,待淩酒酒坐穩,它展開翅膀,雙爪微微彈擊草地,随着一聲鶴鳴,雙翅拍風,扶搖直上。

天闕峰的仙鶴翅膀夾上的黑羽格外多,像是有人拿着仙鶴翅膀蘸了墨汁寫過字一樣,其鳴清越而悠長,似帶着古老的禪意破空而生。

在仙鶴載着淩酒酒起飛的瞬間,整個露臺之上的修士,都知道了今日産生了一名天闕峰真傳。

仙鶴飛得很穩,若不是身邊有風吹拂淩酒酒的袍尾,她幾乎要以為是山峰在下沉而非他們在上升。

一人一鶴離開位于千鶴峰的露臺,穿透氤氲的仙霧,點翠疊巒的千鶴峰很快消失在他們背後,仙鶴帶着淩酒酒往前飛,視線左右的歸墟主峰和掩月峰呈現出截然不同的景色。

左側歸墟主峰,孤峰指天,難見盡頭。歸墟玉環上的雲紋便是用歸墟主峰的山石制成的。

與其說這是一座山,倒不如說這是一柄黑曜石做成的巨大劍鋒,以切割昏曉的氣勢矗立在四峰中央。

明明只是死物,淩酒酒望去卻恍然有種被神祇俯視凝望的感覺。

這樣糅雜了關切與淡漠的氣質,如一把彎鈎牽扯着腦海深處某一點,但細細思索,又不真切。

淩酒酒還未深想,乾坤戒中突得傳來“嗡嗡”震動,她趕忙在乾坤戒中翻翻找找,最後發現是姬沉給的黑色玉碟。

淩酒酒嘗試将貼在耳邊,就聽那頭傳來低沉的聲音道:“到洞府了嗎?”

淩酒酒如實道:“還沒有呢,我還在鶴上。”

那頭頓了頓,又道:“你在何處?我去接你。”

淩酒酒身為老路癡最怕這種送命題,她面露難色,轉了轉腦袋,繼續如實道:“我在山谷。”

那頭長久地頓了頓:“……”

很好,歸墟仙宗五座山峰處處山谷。

這個定位屬實很具體,很路癡。

淩酒酒沒聽到姬沉的回複,有些狐疑地晃晃玉碟,又擡高身子伸長手臂将玉碟舉高試圖更好地接受修真界的電波信號。

幾息後,淩酒酒才又聽到姬沉的聲音響起,帶了點無奈道:“你便在洞府等我。”

淩酒酒重重點點頭,想到姬沉看不見,才麻利又不忘改口道:“好的師兄,我知道了師兄。”

那頭不再傳來聲音,淩酒酒才覺得有問題沒問。

姬沉要接她去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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