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故人
“怎麽樣，碰到你沒有？”張明心有餘悸地朝周淮問。
“沒事，”周淮将眼光收了回來：“快回去吧，一會兒王導找你別再找不到人。”
眼瞧着吳安接二連三朝周淮挑事，張明心裏窩火得厲害，但又沒什麽辦法，只好忍了忍已經沖到喉嚨口的火氣，朝周淮點了點頭：“那行，你，”他咽了口唾沫：“你回去小心一點。”
“放心吧。”周淮拍了拍他的肩膀：“明天見。”
張明離開之後，周淮慢悠悠走到一輛榮威旁從口袋裏掏出了車鑰匙。這輛二手的榮威是他今年年初的時候從一個車販子朋友手裏花了不到十萬塊買的，但就這一輛車也幾乎用盡了他手裏大半的積蓄。沒辦法，劇組的位置太偏僻，經常連打車都打不着。
這個時間正好趕上了下班高峰，路上堵得厲害，往常不到一個小時的車程足足開了快兩個小時，等周淮到家的時候天色已經完全沉下來了。
他剛将鑰匙插|進門鎖裏，“咔噠”一響，下一刻房門就被推開了。
“這孩子！不是說下午就回來嗎？你瞧着這天都黑了！”門剛一打開，周母邱慧就滿臉焦急地責怪道。
周淮好脾氣地笑了笑：“劇組臨時壓戲，回來晚了。”
“你爸和你弟弟都等你半天了，”周母語氣嗔怪，臉上卻是毫不掩飾的關心：“怎麽又壓戲？要我說你這個工作也太辛苦了，要不然就不要做好了，哪裏還不能賺到錢呢。”
周淮只淡淡地笑了笑沒說話。的确是哪裏都能賺到錢，但總沒有這個工作賺得多不是。
他正在客廳換拖鞋，一個七八歲模樣的男孩子就從卧室裏踢踢踏踏走出來：“哥，你回來啦。”
緊接着周父也跟了出來，朝周淮點了點頭：“回來了就快點過來吃飯吧。”
周父周世峰今年快五十了，之前一直在一家化工廠上班，原本工廠的效益還不錯，周家四口人也算過得去。但從幾年前開始他的身體就有些不好，經常咳嗽，被工廠辭退之後就做起了小買賣。現在這個環境做小本生意不容易，也就勉強維持糊口。一直等到周淮工作了之後，周家的生活才好了一些。
周父的脾氣很嚴厲，講究食不言寝不語，所以整頓飯四口人都只默默地吃着，誰也沒說話。
周淮的弟弟周念子幾口将碗裏的飯扒拉幹淨，朝前一推：“我吃好了。”
周世峰擡眼朝他看了一眼：“吃完了就進屋寫作業去。”
周念子“哦”了一聲，悄悄朝周淮使了個眼色，就乖乖進房間了。
周淮等周父周母用好之後，先是幫忙将碗筷收拾進廚房，之後才去了周念子的卧室。剛一進卧室，周念子黑溜溜的眼睛就瞪大了，朝他做了個關門的手勢。
周淮笑了笑，反手将門關上之後朝他走過去：“什麽事鬼鬼祟祟的？”
“哥，”周念子眼巴巴地看着周淮：“借我點錢。”
周淮朝他瞧了一眼：“你要錢幹什麽？”
“吃飯。”
周淮從錢夾裏拿出張一百的紙鈔遞給他，周念子抻着脖子朝他錢夾裏看了看：“不夠，哥，再給點呗。”
周淮挑了挑眉：“你要這麽多幹什麽？”
“小羨看中了一個書包，最近爸把我的零用錢給壓縮了，我手頭緊。”
小羨是周念子的青梅竹馬，兩個人從小學開始就一直是同桌，關系好得很。
周淮又掏出張遞給他，随口問：“最近爸的生意不好嗎？”
“嗯，”周念子低着頭将錢收好：“我數學考了個六十七他昨天就罵了我一晚上。本來合計等你回來救我，誰知道還趕上你加班，”他朝周淮撇了撇嘴：“早知道今天再把卷紙給他簽字好了。”
周淮擡手在周念子頭上敲了個爆栗：“要是我昨晚回來了我也罵你。”
“嘿嘿，”周念子笑着揉了揉腦袋：“你不會的，哥你最疼我了。”
周淮看着周念子頂着一頭亂糟糟的頭發看着自己傻笑，忍不住也勾起唇角笑了笑：“別一天總想着玩，到時候把小羨的成績帶壞了，看楊叔不收拾你。”
“哦。”周念子乖乖地應了一聲，低下頭接着溫起書來。
因為第二天下午才有戲份，周淮睡了個舒服的懶覺，又吃過了午飯才驅車去了片場。不知道是不是昨天王導發了通脾氣起了作用，吳安竟然早早地就到了片場，看見周淮過來連個招呼都沒打，直接阖上眼閉目養神。
周淮也沒搭理他，直接走到一旁的化妝間換衣服，順便将臺詞順一順。這一場是群戲，其中還有和男一號霍彥的對手戲，得更加重視一些。
霍彥是這部戲的男一號，雖然還不到三十三歲，但憑借着精湛的演技與英俊的相貌剛剛斬獲了這一屆萬象獎的最佳男主角，可以說正是紅得發紫。和這樣種咔位的演員對戲壓力不能說不大，這也是為什麽一向喜歡用遲到來壓他一頭的吳安今天也破天荒地早早到了片場。
周淮的演戲經驗不多，但悟性不錯，再加上自己肯努力鑽研劇本，所以即便是這種面對着衆多大咖的群戲也毫不露怯。相比之下吳安就要郁悶得多，他靠着帶資進組混得的這個角色，本來平常就NG不斷，現在和這麽多老戲骨同場飙戲幾乎是接二連三的掉鏈子，到最後不僅主角們面露不悅，連王導都考慮着是不是要直接将吳安這場群戲給改掉。
一場戲下來不僅旁人累得夠嗆，吳安更是滿頭大汗，整張漂亮的小臉煞白煞白的。導演剛一喊“咔”，他馬上就低着頭進了自己的休息室，之後一直都沒出來。
周淮正站在片場門口仰着頭灌着礦泉水，張明就一臉幸災樂禍地過來了：“嘿！你看見吳安的臉色沒，黑得快趕上鍋底了！”
“看見了，”周淮随手将喝完的礦泉水瓶扔進垃圾桶裏：“還挺好看的。”
張明還要再調侃幾句，忽然被猛地撞了一下，往前連連沖了兩步。等他站穩之後，一擡頭瞧見竟然是吳安。
吳安顯然還窩着火呢，連看也沒看他一眼直接往外走。張明一直看着他的背影完全消失，才朝周淮有點怔愣地問：“走了？一會兒不是還有一場他的戲嗎？”
周淮也朝着那個方向看了一會兒，将目光收了回來：“不知道，先回去吧。”
等兩個人回到片場才知道女一號王邱美嫌吳安耽誤時間，王導沒辦法只能臨時改了計劃，吳安的部分讓他明早再來補拍。
這部戲除了吳安這種帶資進組的之外，大部分都是老戲骨，拍起這種群戲來更是駕輕就熟。等吳安一離開，幾乎場場都是一條過，王導臉上的表情也陰轉晴不少。
等這幾場戲拍完之後，還比預計的要早了一些。因為接下來的兩天都沒有周淮的戲份，所以他收工之後就直接去車庫取了車準備回家。
這個時間天色已經暗了下來，但晚風還是卷着大股的熱氣，透過車窗呼呼吹進來。周淮将車窗關上，伸手将領口的紐扣解開，把空調打開後又随手将廣播打開。
“北京時間7月3日消息，益海集團宣布，原華信全球副總裁、鑫茂全球研發中心創始人何東已經于6月30日正式加盟益海集團，擔任益海集團高級副總裁，負責益海集團的……”
“對此，益海集團常務副總裁……”
周淮的瞳孔微微一縮，握着方向盤的手指緊了緊，他剛要伸手将廣播聲音調大，忽然聽見一陣隐隐的敲擊車窗聲。
他轉過頭，見隔壁右側車道的司機正伸出半個腦袋來，朝他比劃着什麽。
周淮将車窗搖下，對面司機的聲音傳了進來：“老弟，你車胎癟了！”
周淮一愣，這時候才發現方向盤變沉，路噪很大，車還有些甩尾，之前自己太過專注，竟然都沒有發現。
他連忙朝右側車道的司機道謝，之後将車停在了路邊。等從駕駛位上下來之後才發現右後輪胎已經癟了不少，看樣子是沒法兒開了。最近的修理部距離這裏也有幾千米的距離，得先把備胎換上。
周淮蹲下來按了按癟下去的輪胎，之後将後備箱打開取出備胎。他先是用一字改錐取下要換的那一側的裝飾蓋，順便用毛巾擦了擦，之後開始松螺絲。
螺絲擰得緊，周淮費了好大的力氣才弄松了一個，他正蹲在地上放千斤頂，忽然聽到頭頂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小少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