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俱焚
疏微大概有五六天沒有上線。
沒有人能忽視他的消失，就連跨國的幫衆們都發現了，而且不僅僅是他，疏微的徒弟風宵，也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緊追疏微的腳步，也不再上線。
疏微看向響個不停的手機。
筆又浸到了杯裏，暈出色彩。
來電顯示：風宵，時間下午17：00整，是可以休息準備吃個晚飯的時間。
這是風宵這些天來打的第三個電話，每次都是下午至晚上時間段，疏微猜也知道，他大概是記住了自己的上線時間，所以從來不在上午中午給自己打電話。
“喂？”
電話那邊的風宵溫和有禮，“疏微，到晚飯時間了。”
疏微瞧了瞧自己的衣服，走到左手邊的米色沙發躺下，“嗯。”
如果風宵沒有這個電話，他大概也是要等到自己反應過來，他抓散腦後的頭發，輕呼了口氣。電話那頭風宵還在唠叨着東西，他倚着頭，發散思維。
疏微就覺得自己有些失算。
他本來是打算讓風宵知道，游戲跟現實是兩個世界，也打定不再上線晾着他，這樣慢慢沒有他的游戲，風宵就不會還記着他。
可是……
倒真的如同他那天對風宵說的一樣，風宵讓他見到了那一面。
他撥了撥自己松散的劉海，讓它們不要那麽煩人，他對着電話裏的人說，“我去叫外賣，就說到這裏吧。”
風宵像是想要說什麽，但是哽住後換了乖巧的語氣，“嗯好，你快去吧。”
Advertisement
疏微從善如流地挂斷了電話，打開通訊錄翻起外賣的電話，他看了眼上面備注的菜名，在十幾家裏挑選了一家，然後照舊點了備注上的外賣食物。
打完外賣電話，他查看起剛才接收進的短信。
——多吃點營養健康的食物吧。
疏微嘆了口氣。
……
“疏微……你的答案呢？”
“你想要什麽答案？”
風宵深吸一口氣，他之前那麽想要一個答案，只是想知道疏微是什麽想法，想要讓他正視自己的心意。沒想到他自己直接地給表了白，現在想要的答案也變成了，反感他的接近嗎？
疏微既然想要假裝不知道，是不是說明，他已經選擇了一種答案。
而疏微不用回答現在的問題，風宵都已經知道。
“如果你不想回應關于我剛才的話，可以先暫時不提……但替換一個問題，那我們能說說，你現在是否相信我喜歡你？”
喜歡明明是個簡單的兩個人的問題，可是偏偏又設立了雙箭頭的難題，喜歡上一個人、與和喜歡的人在一起，是不同的難度。前者就像吃飯喝水一樣，輕易就能做到，後者，有些人卻至終都沒有撞倒南牆。
這樣想着的風宵，卻聽見疏微意外的回答。
“我可以信。”
不是信或不信，而是可以信。
“只要你能讓我看見。”
看見什麽？
随後的日子裏，風宵就知道了，疏微想要看見的，大抵是他的表現。
于是風宵就為他表現出了自己的決心。
他上線的時候疏微不在，等了一晚上都是離線的狀态，可是他如果發短信去問他，疏微又會很自然地回複他。
在認識疏微之前，風宵算得上是網瘾青年了，下班回家後就會玩游戲。
平時有時間就會參加大小攻防，日常是必須做的，然後在洛陽找找存在感，總體來說，雖然不到廢寝忘食的地步，但是游戲在他生活中也是很重要的。
疏微沒有上線的第一天。
風宵等到了九點，随後一邊做了日常一邊等着，最後到十二點多也沒有見過他。
洛陽戰亂還是沒有變的風景，但失了色。
PVP還是那個PVP，卻索然無味。
疏微沒有上線的第二天。
風宵連日常都懶的做，一上線就先從幫會的離線成員裏找到了疏微，系統顯示，他的最後上線時間是昨天早上。
停留在，風宵給他放煙花的時候。
風宵找了個安靜的地圖挂着發呆，盯着左下角的提示。
等到眼睛都盯花了根本沒注意在屏幕，他終于忍不住給疏微發了短信，問他在做什麽。
過了一會疏微回複過來。
——忙。
疏微沒有上線的第三天，風宵看過他越發變長的離線時間，直接下了游戲，躺床上給疏微發短信。
疏微那邊是忙完看見了就會回複，風宵則立馬回複過去，就這樣一來一回，和疏微發了一晚上的短信。
風宵無比的耐心。
來返大概二十條，卻花了一個晚上。
但他卻一點也不急躁。
疏微沒有上線的第四天。
風宵連電腦都沒碰，直接下班回家後給疏微發了條短信，确定他沒有在忙後，嘗試着打了一個電話。
疏微接了。
聊完之後道了晚安，睡覺。
疏微沒有上線的第五天，風宵開始試着開着電話辦公，你不說、我也不說，各自做着自己的事，偶爾想起還連着電話就同風宵說幾句。
風宵從頭到尾都沒有想過把電話換成其他免費的聯絡軟件。
‘你接通是免費的對吧？’
問完這句就再也沒提過什麽。
疏微沒有上線的第六天，風宵依舊找準時間打電話過去，或是催着他出去買生活用品，或是叮囑他按時吃飯睡覺。
兩個人從第一天開始，就沒提過游戲。
他們更像是一對現實的朋友，每天保持聯絡，熟稔又親切。
而在日漸不同的相處中，疏微先生的糟糕日常也被宵哥了解個透，在電話中疏微經常不注意地透露出很多訊息，例如他是單身居住在自己的房子裏；例如他經常忙到忘了睡覺忘了吃飯；例如他大概要三四天才會出門一趟，而且目的地永遠不變——超市；例如疏微愛喝的飲料只會是水，而且還不是礦泉水，是自己燒熱的開水；例如疏微很不會照顧自己，吃飯都是草草地叫外賣。
例如六天中，疏微除了去超市，基本沒有出門。
這樣子的疏微先生簡直要讓宵哥操碎了心。
你說你不僅缺少運動，還就吃的那麽簡單，有時候還會熬夜……說吧，你家住址在哪，我能飛過去麽
……
疏微被風宵打敗了。
他不明白，為什麽風宵就能不放棄。離開了游戲，他們也就沒有什麽可以相處在一起的機會，可是風宵卻另辟蹊徑，直接沖着現實的他就來了。
終于在一天，疏微忙到了八點沒有吃晚飯，風宵怒了。
“你說你家在哪裏！說個地址！你直接說個地址！我立馬飛過去！”語氣好比霸道總裁的，‘你要多少錢才肯不離開？開個價！你直接開個價！’
疏微怔了一下，卻是笑出了聲。
風宵被他低柔的笑聲澆滅了火，清了清嗓子，有些不好意思地道，“你、你晚飯要吃什麽？”
“外賣關門了你也不能忘了吃晚飯……家裏有食物嗎？能開火嗎？給自己做點吃的吧。要是嫌煮飯做菜麻煩，你煮碗面或者燒點什麽——”
“有速食面。”
宵哥又怒！“別給我提速食！！疏微你敢吃一口看看！”
疏微被逗笑，“那我吃什麽？”
風宵焉了，“有面嗎？不是那種壓縮後的面餅。”
“沒有。”
“那有米嗎？”
“也沒有。”
“……你家在哪裏，我現在就過去。”
疏微又輕飄飄轉移了話題，“我找到了兩個雞蛋，除了這個就沒有了。加在速食面裏？”像是根本不怕風宵，他又提到了速食兩個字。
風宵這回沒力氣跟他計較了，這已經不是第一天跟疏微要他的地址，但每一次都沒有成功。
如果他在疏微身邊，他是絕對會計較下去，可是現在是他根本不在疏微旁邊，計較了又怎麽樣？讓疏微什麽都別吃嗎？
他安靜地聽着疏微燒水的聲音，想說什麽又止住了不說。
疏微像是感覺到他的失落，沉默了一會，兩個人什麽都沒有說，可電話也沒有挂。
等到水壺跳掉開關時，疏微突然開口道。
“你為什麽不放棄？”
那頭的風宵聽了一點也不遲疑地反問，“你為什麽不給我答案？”
給他一個追他、或和他在一起的答案。
如果這個答案是不可能的，那麽……
“只要你告訴我你不喜歡我，我雖然不會放棄，但也不會逼着你來喜歡我。我可以退一步，退到你允許的距離，再慢慢接近你。”但是你沒有，你也沒有表現出反感，所以我有恃無恐地接近着，感覺眼前大把的希望。
網上都說了，男神難追不是問題。
只要堅持喜歡他、對他好，時間證明一切，接下來就全憑緣分天注定了——順便一提，當然不是那種讓他厭煩的，自以為是的好。
疏微啞然，是啊，他為什麽不告訴他呢。
他晾着風宵就是想讓他知道，雖然他給他一個‘讓我看看你的決心，你是否真的喜歡我’的機會，但是何嘗不是借着脫離游戲來告訴他，‘你該認清你是否喜歡的是我’，來讓讓他放棄。
結果卻證明。
游戲是游戲，他是他。
疏微上線的第一天——
[風宵]說：所以你這麽多天沒上游戲，打奶的手法竟然沒有絲毫落下？
[疏微]說：讓你失望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