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以後有我

兩人騎馬回到別院,別院門口蹲着兩個穿灰袍的小太監,是宣誠帝沈煜身邊的親信。宣誠帝似乎有急事要找沈縱商議,特意派了親信來請他。

沈縱大概能猜到沈煜找他是為了商議如何解決江南匪患,國事重要,沈縱向兩個小太監點了點頭表示他馬上過去。

沈縱把明芙抱下馬,對她道:“明芙,我有事要忙,大約會回來的很晚,你不必等我用膳。”

明芙乖巧的點點頭,在沈縱臉上吧唧一下:“阿芙知道了,夫君去忙吧。”

兩個小太監紅着臉,十分識時務的轉過頭去。

明芙的手還拽着他不放,熟練地閉上眼睛,沈縱知道她想要什麽,每回他出門,她都要像他索吻。

沈縱習慣性地伸出手指在她唇上按了按,得了吻,明芙睜開眼嬌滴滴地笑:“夫君甜。”

不是他甜,是她心甜。指尖還殘留着軟軟糯糯的觸感,沈縱一個箭步上前,咬住那片軟軟糯糯,來回嘗了個遍。

沈縱邊親邊後悔,過去三年,他為什麽要恪守什麽該死的底線,堅持不逾越本分?

明芙心撲通撲通地跳,今日夫君連續親了她兩回,一回比一回用力。又不是要出遠門,怎麽夫君這麽難舍難分?

待親夠了,沈縱騎着馬離開別院去找沈煜。

明芙拎着籠子裏的美美回了別院,給美美的雞翅膀包紮了一下,又給大白、八禿它們喂了頓蘿蔔。然後回房間擺好筆墨紙硯認真練字。

練了大約一個時辰,天色漸暗,月半備好了晚膳,從小廚房裏端出一盤盤噴香的菜肴。明芙望了望窗外,一個人影也沒有。

等了好一會兒,沈縱還沒回來,明芙便先用了膳。留了沈縱最愛吃的清炒蝦仁和胡桃肉炙腰,等他回來吃。

沈煜別院,屋內站着幾位股肱大臣,共商如何解決江南匪患一事。

經過激烈的讨論,最後意見分為兩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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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派是以丞相柳晗為首的主和派,主張将匪寇招安。一派是以鎮國大将軍盧鴻為首的主戰派,主張出兵剿滅匪患。

宣誠帝本也主張招安,但前幾日江南傳來急報,說是匪寇得知朝廷有意向他們招安之後,氣焰更盛從前。這讓原本主和的宣誠帝開始舉棋不定。

一番唇槍舌戰下來,兩方各執己見,誰都覺得自己的主張才是對的。最後沈煜把難題抛給了沈縱:“攝政王覺得應當如何?主戰還是主和?”

沈縱從剛才開始便一言不發,靜靜聽着各位大臣各抒己見,等到沈煜将眼神遞到他身上後,他才慢慢擡頭,擡起茶盞輕抿了一口,道:“既主和也主戰。”

盧鴻:“既主和也主戰?”

沈縱緩緩開口:“我們在此為主戰主和争論不休,又豈知那群匪寇是不是也在為是否向朝廷招安争論不休。今日之匪患源起十幾年的越州水患,究其根本乃是百姓無法滿足生計所致。匪寇之中有心懷不軌野心勃勃者,亦有想改邪歸正回歸正常生活之徒。”

“不同的人用不同的方法對待。不若先下發招安令,願意改邪歸正者,可編入軍營,每月領朝廷俸祿。結伴歸降者,獲額外獎勵。待一段時日後,願意歸降之人皆已收編,剩下不願歸降者出兵讨伐之。此計一來彰顯朝廷仁德,二來可削弱匪賊實力,減少我軍兵力消耗。”

衆人又就沈縱的提意讨論了一番,最終決定了一個草案。

讨論完畢,沈煜向衆人道:“攝政王言之有理,待回宮後,朕便草拟聖旨安排此事。今日諸位都累了,都回去歇息吧。”

結束議事已是月明星稀,沈縱騎着馬趕回他和明芙住的別院。不知明芙現在在做什麽,是否已經睡了。

別院那頭,明芙躺在大床上怎麽也睡不着。白靈山後山一到了晚上就有狼出沒,“嗷嗷”叫得明芙心裏慌慌的。

雖說從山頭到山麓周圍都用鐵網圍起來了,狼群闖不進來,可明芙一個人在房裏,聽着狼群嘶吼,難免有些害怕。

明芙望着窗外,小臉皺在了一起。

怎麽夫君還不回來?

明芙睜着眼,一直留意門外的動靜,想等夫君回來,立馬撲上去,甜甜地親一口。

不知是不是心誠則靈,她才念了沒一會兒,門外忽然有了動靜,不遠處似乎還有馬的嘶鳴聲,是夫君來了?明芙興沖沖起身穿好鞋,奔到門口。

“夫君!”明芙打開門沖了出去,卻一個人影也沒看到。

明芙失落地站了一會兒,正打算回去,從不遠處樹叢裏竄出一頭灰色的龐然大物,“嗷”地一聲直直朝明芙撲來。

是狼。

野獸的臭味朝明芙襲來,明芙跌倒在地,恍惚間感覺自己回到了十幾年前的越州城。

新春除夕,大雪漫天,附近的人家挂起了紅燈籠和對聯,紅白相接的世界,她一個人穿着破鞋踩在雪裏。

看着別人家的孩子穿着新做的厚棉衣在父母懷裏嬉鬧,年夜飯的香味從家家戶戶窗口飄出來。明芙走不動了,捧着餓扁的肚子,躲在角落的稻草堆裏。

她替豆腐坊老板娘做小工的錢,只夠買一件舊棉衣和舊棉褲的,已經沒有錢再去買吃的東西了。

大約是上天同情她,有個路過的大嬸丢了個隔夜饅頭給她。明芙爬過去撿起饅頭,饅頭凍得不行根本咬不下,可那個饅頭是這大雪天裏唯一的食物。

忽然一只惡犬沖了出來,朝明芙襲去,它看上了明芙手上的饅頭。明芙拿着饅頭就跑,可是餓了太久,她已經沒力氣了,很快就被惡犬追上。

她不肯給饅頭,惡犬咬住了她的小腿,狠狠地咬。那時候明芙以為自己要死了,路過的老乞丐拿着棍子救了她,可是小腿上留下了永遠都祛不掉的疤……

灰狼撲倒明芙,爪子刮破衣物,眼看着就要咬上來,“嗖嗖”飛來兩只箭,從不同方向飛來,穿透灰狼的心髒,灰狼瞬間倒地。

兩只箭,一支是沈縱放的,還有一支是從柳晗的弓裏飛出來的。

沈縱立刻過去,抱緊受驚的明芙。明芙身體抖得厲害,沈縱伸手把明芙的頭按在懷裏,不停地拍着她的背安撫。

柳晗淡淡朝明芙看了眼,騎馬轉身。

沈縱朝柳晗道了聲:“多謝。”

柳晗微微朝他颔了颔首,消失在黑夜裏。

沈縱把明芙抱進房裏,帶她換了身幹淨的衣服,用熱帕子給明芙擦手擦腳。

過了一會兒,手下侍衛來向他禀報調查結果,說是山頭到山麓的那道鐵網松了,天太黑,巡邏之人一時不查讓那頭狼溜了進來。

沈縱眼神暗了暗,道了聲知道了,吩咐手下侍衛加派人手守着山頭,今夜巡邏之人革職查辦,若再有一絲一毫懈怠,提頭來見。

手下侍衛領命退下,沈縱回到房間。明芙裹着被子縮在床角,明明受了驚吓,她這麽愛哭的人此刻卻安安靜靜一聲不吭。乖到讓人心疼。

沈縱過去把明芙抱在懷裏安慰:“沒事了。”

明芙趴在熟悉的懷抱裏,緊繃的心漸漸松懈了下來,沈縱身上的味道讓人無比安心,明芙什麽都不想去想,只是覺得很累,她圈緊他緩緩閉上眼睛。

哄了好久,沈縱給睡着的明芙蓋好被子,吹熄蠟燭。

這晚明芙睡得并不好,她夢到了咬她的惡犬,還夢到了把她丢在破廟的爹娘和把她關進祠堂的祖母。半夜從噩夢中驚醒,明芙終于沒忍住哭了出來。

沈縱聽到身旁響動,醒了過來,看到身旁明芙哭得枕頭都濕了,趕緊伸手去抱她。

明芙撲進沈縱懷裏,邊吸鼻子邊抽泣:“嗚嗚嗚嗚……我餓,要吃饅頭,嗚嗚嗚……大狗,要搶,追着,咬我,嗚嗚嗚……”

大狗追着咬?沈縱皺着眉想起明芙小腿上那道猙獰的疤,他只隐約能察覺到明芙在越州那幾年,過得并不如意,如今終于知道那道疤是怎麽來的來。

沈縱痛心不已,摸着明芙的腦袋:“不哭,不哭。”

明芙聽話地用小手抹掉眼淚,可是眼淚還是會不聽話的掉出來。

“我才沒有……走丢……爹娘……咳咳……為……為什麽……嗚嗚嗚嗚嗚……不要我……是阿芙不乖嗎?嗚嗚嗚嗚為什麽……要把我……一個人丢在破廟?”

當年明芙竟然不是走丢的,而是被丢棄的。沈縱心頭一梗,說不清道不明的苦澀湧入心間。對于護國侯夫婦棄女之事,沈縱很是不解,但他現在更心疼,明芙一個孤苦無依的小姑娘不知道在外吃了多少苦。

明芙哭得喘不上氣,說話一頓一頓的。

“祖母不喜歡我……咳……嗚嗚她有家法……我好怕家法……”

家法?

所以她背上的鞭痕全是她祖母打的。

明芙眼睛空洞洞地問:“他們不喜歡我,不要我,為什麽還要把我找回來?”

沈縱心頭一睹,把她緊扣在懷裏:“要你,我要,我要的。”

頓了頓,又加了一句:“如果你願意的話。”我要你。

明芙望着沈縱,心中堅冰慢慢融化,破涕為笑,用拳頭輕輕砸了砸沈縱的背,嬌嗔道:“夫君你好壞!”

沈縱:他壞?

作者有話要說:  疤會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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