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雲沂站在窗前,望着月亮,有多久沒這麽靜靜的待着了呢?這五年來,自己第一個閑暇的夜晚,居然是在這樣的境況下。搖頭苦笑,現在最重要的是探清皇帝的目的,離開皇宮,然後才能去找蘇巳,不然一切都是空談。皇帝為何宣自己進京呢?安排自己住下難不成是打算要挾雲家?沒必要啊!雲家這些年一直安分守己,前年戰事剛起時還帶頭捐了錢財米糧,災荒之年也是帶頭捐糧捐物?今年剛剛開始,既沒有災荒,也沒有兵禍,完全不需要如此要挾雲家。猜不透啊猜不透,今日皇帝愠怒的話語,自己不是沒察覺到,但是是為了何事呢?且走且看吧,希望不是什麽禍事,若是自身也就算了,若是全族……希望那些金銀死物能換來雲家安康。算了,不想了。目光掃了一眼漏刻,已然子時一刻了麽?想必皇帝是不可能召見自己了吧。還是明日再做打算吧。主意已定,轉身欲睡,卻看到了門口站着一人,因為穿着黑色的衣物所以忽略了嗎?可是卻沒察覺到氣息,此人的武功修為絕對在自己之上!定了定神,走上前。
“不知……”剛吐出兩個字,忽然停住了,那個人的面容……“蘇……蘇巳!”不可置信的叫到。
“是朕!”對方答道。
“真的是你!”雲沂不禁淚流滿面,上前拽住他的衣袖,“我還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低下頭,不想讓對方看到自己的淚水,也因此注意到袖口的龍紋刺繡。“這……這是龍紋?”雲沂擡頭驚到,“你怎麽穿龍紋,不要命了嗎?”伸手就要去扒對方的衣服,好毀屍滅跡,千萬不能給別人發現。
“這天下,誰敢要朕的命?”抓住對方的手,“你剛見到朕就扒朕的衣衫,這是要自薦枕席嗎?”
“你說‘朕’?”雲沂停下了動作,再次問道,“你剛剛說‘朕’?”
“沒錯,是‘朕’!”蘇巳答道。
“你是皇帝?”雲沂再一次問道。
“是!”蘇巳肯定道。
“居然是皇家人麽……”雲沂苦笑,難怪這麽多年便尋不着,誰能想到當初自稱無父無母之人居然是皇家人。“草民雲沂參見皇上。”雲沂跪下拜道。
“平身吧!”蘇巳回道,走到榻前,坐正,“咱們兄弟之間無需多禮!”
兄弟嗎?也是,同門師兄弟呢。無需多禮嗎?若真如此,自己剛跪下他就将自己扶起來了吧。原來,一切都不同了,留在原地的只有自己罷了。
“起來吧,還跪着作甚?”地板不涼嗎?心疼的不行,卻未表現在臉上。
“君臣有別,更何況雲沂乃一介平民,不敢放肆。”
“平民嗎?有着‘富可敵國’名頭的平民可只有你一個!”蘇巳說道。
“士農工商,商人只不過是最末等,皇上這麽說可是折煞草民了。”雲沂冷靜應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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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最末等的平民,一切應用之物,可要比朕宮裏的還要好吧!”蘇巳說道,這個男人,一如既往地優秀,讓自己怎麽舍得放手。
“草民……”雲沂慌忙說到。
“怎麽?打算否認?”蘇巳打斷雲沂。
“草民不過貪圖享受罷了。還望皇上不要見笑。”雲沂鎮定下來,答道。
“貪圖享受麽……”蘇巳沉思,這個男人,心裏果然沒有自己了吧!不然為何以如此陌生的語氣與朕對答。“起來吧,你跪着不累,朕看着都累了。”終是不忍對方繼續跪着。
“草民謝主隆恩!”雲沂起身,微微側身。“不知皇上召草民進京所為何事?”
“進京?”蘇巳察覺他的抵抗之詞,不禁玩味。“你已經進宮了。”蘇巳笑道。
“草民愚鈍,還請皇上明示。”雲沂繼續追問,只希望這一切馬上結束,自己回到雲家,這輩子就守着那個宅子孤獨終老吧,心徹底死了。
“你愚鈍嗎?朕怎麽不知道?還記得夫子誇贊你文章做得好,武功造詣高,大家是望塵莫及呢……”回憶往事,蘇巳心情變得好了起來。
“草民愚鈍,不然怎會渾然不覺身邊是真龍。”雲沂打斷皇帝的話,“還望皇上明示,不然草民寝食難安。”
“寝食難安嗎?”蘇巳說道,“剛剛德勝稱你晚膳用的極好,原來是在騙朕。如此的奴才,不要也罷!”
“此事與德公公無關!”雲沂趕緊答道,“草民晚膳用的極好!”不想一句話害了一條人命,雲沂迅速說道。
“那……”蘇巳繼續逗弄道,“寝食難安這句話……是欺君嗎?”
什麽?雲沂吓得擡起頭望着蘇巳,欺君!雲家上下可擔不起這樣的罪名,雲沂趕忙跪下,“皇上,剛才草民所言只代表草民一人的言行,希望皇上不要怪罪雲家一族,草民願意承罪!”說罷,扣了頭,站起身,抽出房間柱子上的寶劍就往頸上抹去。
“你幹什麽?”蘇巳沖過來,握住劍刃,還好自己動作快,不然這一寸的距離,一切就都來不及了。
“你……你的手!”雲沂松開劍柄,抓住蘇巳的手,“你松開啊!”不禁吼道。
蘇巳松開劍刃,将雲沂緊緊摟在懷裏。還好,自己成功阻止了他。還好,他還在自己懷裏。失去了五年就讓自己痛側心扉,若真的來不及阻止,自己這輩子還有什麽盼頭。
“你的手,給我看看。”雲沂推開蘇巳,抓住他受傷的手,攤開掌心,“怎麽傷的這麽深?金瘡藥在哪兒?我先給你上藥?傷口這麽深,我這就去叫人來給你醫!”雲沂話音剛落就要出去叫人。
蘇巳趕忙抓住他,“你瘋了?你這樣出去別人肯定認為你是刺客!”
“可是……”雲沂看着他的手,“你的手……”
“德勝!”蘇巳喊到!
“奴才在。”德勝快步跑了進來,入目滿是血色,“哎呦喂,這是怎麽了?不是預備了玫瑰膏嗎?怎麽這麽多血?主子你得憐香惜玉啊!”
“德勝,你給朕閉嘴!”蘇巳罵道!
“玫瑰膏是什麽?藥嗎?”雲沂疑惑道。“他手受傷了,你若是有藥就快拿出來吧!”
“呃……陛下……”看到二人雖有血污但很整齊的衣衫,知是自己誤會了,德勝不禁牙齒打顫,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德勝,去拿金瘡藥,拿兩套幹淨衣物。”蘇巳吩咐道。
“奴才這就去。”逃難似的跑了出去,恐怕雲沂會繼續追問。
“他既然有藥為何不直接給我?”雲沂盯着蘇巳問道。
“那個不是藥。”蘇巳尴尬的回答。
“不是藥嗎?那他為何說用了就不會流血?”雲沂拿起蘇巳的手,看着傷口道。
“是……是預防!對!預防!朕已經傷到了,所以就算拿出來也沒什麽用處了。”蘇巳機智的回答。
聽到‘朕’字,雲沂的手僵了一下,迅速放開蘇巳的手。
“嘶~痛!”因雲沂忽然的動作扯到了傷口,不禁痛呼出聲。
“沒……沒事吧?”雲沂愧疚道,“我……草民不是……”想說不是故意的,可卻說不出口,自己害的他受傷,現在又害的他痛,就算不是故意,也難以原諒吧。
蘇巳深深的望着雲沂,覺出他疏遠的話語。五年啊,哪是那麽容易填平的,果然回不到從前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