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蘇慕芷傷感的情緒并沒有影響到複顏妤的判斷，王太妃的突然間離世讓阖府上上下下一時手足無措，不斷有人進來請示蘇慕芷，蘇慕芷也是頭一次碰到這樣的情況，好在有複顏妤在幫她安排。
不覺間天就蒙蒙亮，彩雲端了些煮出來的面食和一些小菜，複顏妤吃了一些身子也暖和了不少，又逼着哄着讓蘇慕芷也吃了一些，才讓彩雲撤掉。
蘇慕芷面色不好，複顏妤勸着去休息，勸了幾回蘇慕芷都只是搖頭，讓複顏妤心疼不已，只得自己抱着蘇慕芷坐在榻上，不一會蘇慕芷便沉沉睡去。
看着蘇慕芷的睡言複顏妤有些窩火，你李涵雍做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情都無關要緊，只是你不能平白的傷害一個女人，一個你即使不愛卻也不能傷害的女人。
随身保護的暗影在複顏妤不着痕跡的召喚下出現，複顏妤低低的說了幾句暗影便又消失。懷裏的人似乎不滿意剛剛正好的睡姿被打亂，輕哼了一聲，動了動頭，尋了個舒适的姿勢又沉睡過去。
彩雲進來幾次，都看到蘇慕芷在複顏妤的懷裏睡着，只是每次都在炭盆裏添了些碳便下去。蘇慕芷這一覺睡了一個多時辰，醒來的時候見複顏妤也閉着眼靠在軟榻上，想起來卻又怕驚着複顏妤。
複顏妤不曾睡着，蘇慕芷一醒來她就察覺到了，只是想看看蘇慕芷會怎樣，才沒有睜眼。到後來實在是憋不住了，嘴角翹起的弧度已經太明顯了，就連蘇慕芷都知道她在裝睡。
“讨厭，總喜歡戲弄我”蘇慕芷伸手就在複顏妤的腰間咯吱着她，複顏妤趁機摟緊了她，在唇上偷了個香。考慮到現在府裏的情況，兩個人只是稍微的溫存了一下，便起來各自整理了一下衣衫。
快到午飯的時候，晴朗的天空居然飄下了雪，緩緩落到地下便化了。晌午過後，雪越下越大，沒過多久枝頭就積滿了雪，蘇慕芷起身走到廊下，看着院子裏飄落的白雪，伸出手，雪花落進掌心，一下就化成水。
複顏妤從屋裏拿了一把油傘，走到蘇慕芷的身旁，“可是想玩雪？”
蘇慕芷側頭看着複顏妤，笑了笑，“不是小時候了，玩雪會給人笑話的。”
“走”複顏妤牽過蘇慕芷微涼的手，院子薄薄的一層雪，一腳下去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原本白淨的地面被兩個人踩出兩排腳印。到了院子中間複顏妤放下手中的傘，任由漫天的白雪朝兩人落下。
怕蘇慕芷感冒的身子受不了這些風寒，複顏妤解下身上的袍子給蘇慕芷披上，“冷不冷？”摸着蘇慕芷微微發紅的臉，複顏妤一臉盡是溫柔。
李涵雍從山中接到來報就急匆匆趕回家，入眼卻是這樣的一幅場景。原來蘇慕芷會笑的那麽好看，複顏妤也會有那麽溫柔的一面，可是這些卻都不是對着自己。
李涵雍的心就像這雪天，越發的冷。
“喲”邬文婓的聲音在一片寧靜中響起，複顏妤并不理會，依舊慢慢的繼續着手裏的動作，直到把袍子上的繩子系好，才蹲下取起放在地上的傘，握住蘇慕芷的手，從院子裏走到走廊上。
“見過王爺”不卑不亢卻依舊冷清的語氣，和這臘月的天氣一樣的冷。
“免禮，這麽冷的天你們站在院子裏幹什麽，也不怕受了風寒。”李涵雍的語氣不是很好，只是複顏妤并不在意，和蘇慕芷相握的手也并未因為李涵雍的出現而松開。
“複大夫和王妃的感情真好，還都手牽着手不松開。”邬文婓陰陽怪氣的話，配着拿極盡怪異的表情讓人說不出的厭惡。
只是複顏妤對于這些并不在意，依舊雲淡風輕道：“王妃昨夜因為王太妃的事情悲傷過度，早晨起來有些傷風了，怕王妃在外頭摔着，才會一直牽着王妃的手。”
“傷風了還出來，你們兩個到是好興致。”邬文婓不屑，真是連說個謊都不會。
對于邬文婓的挑釁，複顏妤回以“并不是傷風就不能吹風的，在屋裏一直憋悶着不透氣對于身子的恢複并沒有什麽幫助。”
邬文婓還想再說什麽，被李涵雍眼睛一瞪，到嘴邊的話只能吞回去。
“慕芷不舒服的話就讓顏妤陪着，這樣我也能放心點”說着李涵雍上前，從複顏妤手裏接過蘇慕芷的手，“娘的身後事我來操辦，你的身子一直不好，又傷心過度，我怕你倒下去了府裏連個女主人都沒有了。”
複顏妤眼色黯了一下，緊握傘柄的手指節發白，退到一旁，留給李涵雍和蘇慕芷足夠的時間。
雪越下越大，複顏妤有些失神的看着這些飄下的雪花，像是無根的落葉，轉瞬，就成為了土地的滋養，來無聲去無影。
複顏妤很美，即便她常年一襲寬大的男裝，可是并不會掩蓋她那清麗的美。筆直的身子站在廊側，輪廓分明的側臉不帶一絲一毫的表情，就像是脫離了此刻一般，靜靜伫立，恍惚間有種和走廊合為一體的錯覺。
“慕芷，慕芷”蘇慕芷走神了，李涵雍一連喊了幾聲蘇慕芷才從複顏妤的雙眼才從複顏妤的身上移開，“王爺，有什麽事情？”
“你是不是不舒服，我看你臉色不好，還是讓顏妤帶着你下去休息吧！我去靈堂看看，一會來吊唁的人都該來了。”
“好”蘇慕芷不動聲色很自然的把手從李涵雍的手裏抽出，“王爺也要注意節哀”蘇慕芷的語氣有些哀傷，并沒有眼淚。她和王太妃相識不過數月，感情也沒深到随時可以流淚的地步。
李涵雍很識趣，帶着和邬文婓離開，并沒有去打擾沉浸在自己世界裏的複顏妤。
等李涵雍和邬文霏走遠，複顏妤才轉過身，“我們進去吧，外邊冷。”
蘇慕芷霎時有種錯覺，複顏妤才是這府裏的主人，而自己是她的夫人。
驚覺自己這種荒謬的想法，蘇慕芷連連搖頭。
王太妃雖然死的匆忙，但畢竟是規制在那裏。匆匆忙忙間的喪禮并未有任何的怠慢，族裏的一些婦人都過來幫忙，男人們則披麻戴孝的圍在靈堂前。一時間府裏哭的喊的，叫的嚷的，吵的人頭都疼。
李涵雍在靈堂稍微呆了呆就回了書房，邬文霏好歹也算是個妾氏，被李涵雍留在那裏招呼大家。
管家跟在李涵雍的身後，“王爺，您不去靈堂那裏跪着嗎？”
李涵雍不滿管家嘴碎，厲聲道：“本王做什麽事情還需要你管嗎？”
被李涵雍一吼，管家便退了下來。
李涵雍絲毫沒有停下來，跨着大步進了書房。屋子裏早已經燒暖和了，小厮送進來一壺茶，和一些點心，便也退了出去。
小厮前腳出去，後腳一陣窗戶拍打窗棱的聲音，不知道的人還以為風大，窗戶沒關好被風吹的聲音，可是李涵雍卻在聽到這個聲音立刻站了起來。只見一個玄色衣服的男子從窗戶外竄了進來，帶進來些許的白雪，還沒落地便已被屋裏的熱量給化開。
“小的見過王爺”玄衣男子畢恭畢敬的一個禮，李涵雍急急拉他起來，連忙問道：“前方情況怎麽樣？”
“回王爺，中山王圍困京城已經五日，五日之內城裏的人不能出來，外面的人不能進去。吃喝已經開始成問題，好多酒肆茶樓都已經關張，留下一些實物準備自用。從宮裏傳出來的消息，說是皇帝已經下令各宮縮衣節食，如有浪費，斬立決。”
李涵雍一張俊臉上露出一絲的殺機，只是轉瞬的功夫臉上又挂上了溫潤的笑，“你辛苦了，這裏有些銀票，你拿着去吃上一頓再回去。”李涵雍從書桌的抽屜裏取出幾張銀票遞了過去，玄衣男子也沒有拒絕，收好銀票，又是一陣窗戶和窗棱的拍打聲，不過小半柱香的功夫，來人去又回。
吵鬧的靈堂裏，一個暗影悄無聲息的出現在房梁上，一聲暗紅的衣服正好契合了房梁的顏色，同時也好好的隐藏了自己。
李涵雍得到消息，心中雖喜，但是自己的母親去世，無論如何也要裝作一副悲痛欲絕的樣子。傍晚的時候，李涵雍幾乎在靈堂前哭昏過去，好在幾個門房的弟兄拉住。
蘇慕芷是王妃，即使身體不好，可是在靈堂前不出現也不好。拖着有些乏了的身子，在複顏妤的護送下來到靈堂，正好看到這一幕，蘇慕芷覺得有些不可思議。朝複顏妤看去，見複顏妤一臉的冷清，就連一些細微的表情都沒有。
“顏，顏妤，你來了？”李涵雍的嗓子剛剛已經喊啞了，沙沙的，聽上去像是十分的傷感。只是這些聽在複顏妤的耳朵裏卻是更多了一份虛僞。
“王爺節哀順變……”客套到不能再客套的話，終究讓李涵雍十分的失望，可是複顏妤就是這麽一個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