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宋鸾晚上照鏡子的時候發現她的下巴還有紅痕,也難怪她疼的快要掉淚了,趙南钰恐怕是真的用勁了,而她這具身子又像是用嫩豆腐做的一樣,稍微使點勁就能掐出痕跡來,而且很難消退。

臨入睡之前,宋鸾把在門口守夜的丫鬟叫了進屋,問道:“少爺有沒有說什麽時候過來?”

丫鬟雖然沒有第一次面對她時的驚恐,但仍然很拘謹,畢恭畢敬,生怕自己說錯了一個子就要遭一頓打,“少爺沒通知,便不會過來。”

丫鬟也不知道夫人這是怎麽了,明明少爺幾乎是從來不會留在這邊過夜的,一個月只有那麽兩回,而這僅僅的兩回,夫人都總是滿臉不耐煩,厭惡的很,今晚怎麽就忽然問起來了呢?

宋鸾并不知道這個時候他們夫妻兩個之間的關系就這麽冷淡了,除非是她又闖禍了,或者是趙識被她抱過來教育,否則,趙南钰很少會踏足她的院子。

她暗暗松了口氣,“我知道了,你出去吧。”

“是。”頓了頓,丫鬟埋着頭,低聲道:“奴婢去給您将安神湯端過來。”

宋鸾實在是不想喝那碗苦兮兮的藥汁,張嘴就給拒絕了,丫鬟看似為難,“可是您不喝,夜裏總是睡不好的。”

她靈機一動,改了口,“那你便端過來吧。”

這碗藥最終還是沒有落進宋鸾的肚子裏,她沒有忘記下毒那件事呢!既然《權臣》的書裏沒有寫,那麽只能靠她自己找出來了。

等丫鬟出去之後,她便将藥汁倒進了窗邊盆景裏,若是真的有毒,這盆景沒多久肯定要死。

夜裏趙南钰果然沒有過來,他不來才好,宋鸾巴不得他不來,她的下巴還疼着呢。

翌日醒來時,天光早已大亮,初春天氣明媚,院中栽種的玉堂春漫着淡淡的香氣。

宋鸾梳洗後,便有人将早飯端了進來,慣例是清淡的粥,她也沒有挑,就着醬菜吃了兩小碗的粥,墊飽肚子之後心情都好了很多。

接連幾日,宋鸾都在淮水居過着這麽平靜的日子,趙南钰沒有過來,甚至沒有派人過來遞話,她自然也沒有主動往他眼前湊,唯一可惜的是,識哥兒也被看的緊緊,拘在前院,她也沒機會見上。

又過了幾天,宋鸾發現她一直灌了安神湯的盆景還活的好好的,心裏緊着的那口氣松了一大半,看來安神湯是沒問題的。

春分那天,趙南钰總算出現在她眼前了,他牽着四歲的識哥兒,這個乖寶寶被他牽着手,父子兩個的神情如出一轍的溫柔。

宋鸾這日穿了件緋紅色的齊腰襦裙,直領上襦呈淺白色,腰身勾的纖細,眉眼豔光流轉,遠遠看過去明豔動人。

識哥兒朝她喊了一聲,“母親。”

她打從心底對這個乖巧軟萌的孩子很是喜歡,沒忍住摸了摸他的腦袋,很快她就收回了手。

她甚至能察覺到一旁站着的趙南钰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有些寒意,宋鸾是不太敢和他對視的,也有些害怕他看着她的眼神,表面上溫柔,實則陰寒,還含着些許戾氣。

用午飯時,安靜的只聽得見動筷子的聲音,宋鸾想哭,她連菜都不敢多吃,也不敢把筷子伸到他跟前去,這頓飯吃的像是上刑。

趙南钰最先停筷,好整以暇的盯着她看,“下巴還疼嗎?”

現在才問你早幹嘛去了!!!當時疼疼疼啊!這都多少天過去了!!!你不覺得太晚了嗎?!

她在心裏瘋狂咆哮,但是她不敢說出來,宋鸾搖搖頭,“早就不疼了。”

他嗯了一聲,然後就又沒什麽話說。

識哥兒忽然出聲,“我吃好了。”

宋鸾看一次就得感嘆一次,這孩子太乖了,也許是血緣關系使然,她越看識哥兒就越喜歡,想動手揉揉他的小臉,想逗他玩。

“自己回前院,可以嗎?”趙南钰詢問他的意見。不太情願然他和宋鸾待在一起。

趙識低下腦袋,出人意料的回了一句,“父親,我想在這裏多待一會兒。”

趙南钰的笑容滞了一分,用意味深長的目光看向宋鸾,要笑不笑的神情看的她毛骨悚然。說實話,她也沒想到識哥兒這麽快就被她撬動了小心髒,僅僅只是對他好了那麽一回,這個孩子就想和她待在一起了。

嘤嘤嘤,好闊耐。

“随你。”

趙南钰自己倒是沒有多留,去了前院的書房。

趙識坐姿無比端正,雙手放在腿上,小背挺的板直,雪白嬌嫩的臉頰微微鼓起,神色正經,宋鸾看了就想上去逗逗他。

她走過去,坐在他邊上,識哥兒的身軀似乎僵硬了一瞬,手指頭緊張的揪緊了衣角,他也不知道自己剛才怎麽就鬼使神差的想要留下來,或許是因為有半個月不曾見過他的母親了。

其實趙識心裏清楚,他懷念上一次被母親抱在懷裏的感覺,閉上眼睛就能聞到娘親身上好聞的味道,她會關心自己,會問他字寫的好不好?累不累?

“識哥兒想不想吃東西啊?”宋鸾問完就想打她自己,才剛吃完午飯啊,他肯定不餓。

果不其然,識哥兒搖了搖頭,“不餓。”

宋鸾顯得有些手足無措,她也是第一次當娘啊!還當的這麽倉促,腦中靈光一閃,她問:“那你會下棋嗎?”

識哥兒猶豫了一會兒後點點頭,“會的。”

說來慚愧,宋鸾作為一個現代人,她只知道圍棋的規則,而不會下,簡而言之就是看得懂但是下不來,她笑了笑,“我們今天不下圍棋,我教你一個新的玩法。”

識哥兒從來不曾聽說過還有別的下法,亮晶晶的黑葡萄似的的大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她,乖巧馴順,“好。”

宋鸾從櫃子裏将一套上好的棋子找了出來,盤腿和識哥兒坐在軟塌上,兩個人中間只隔了一張矮桌,她将五子棋的規則同識哥兒說了一遍。

這孩子也是冰雪聰明,聽了一遍就明白了。

午後的光比別的時辰更要溫柔,慵懶的金光穿過窗格一道道照在屋裏,溫暖明亮。

母子兩個安安靜靜的坐着,宋鸾手裏拿的白子,識哥兒執黑子。

宋鸾下棋時全神貫注,一點都不會被外界所影響,她捏着白子,單手撐着下巴,盯着棋局看了好久,才慢慢落子,很是謹慎。畢竟她還不想輸給一個孩子。

識哥兒下的也格外認真,其實他有意無意讓過母親好幾回了,可是好像她并沒有看出來,總是下錯地方。

不知不覺,一個多時辰都過去了。

宋鸾打了個哈欠,她問:“識哥兒你困不困呀?要不要午休?”

識哥兒識趣的放下了手裏的棋子,盡管他很不舍得,“有點困,那我先回去了。”

他又回到了那種生硬疏離的語氣。

宋鸾伸手如願以償的捏到了她觊觎已久的小臉蛋,她笑眯眯的說:“就在我這裏睡吧,反正我也是要午休的,一起吧。”

識哥兒怔了良久,被她捏過的地方迅速紅透了,臉上的溫度也直升,滾燙滾燙,他以為剛才母親是又不耐煩他,想要趕他走了。

他的聲音很小很小,似乎是很不好意思,“好。”

宋鸾牽着他小小的手進了裏間,才四歲的小孩好像已經能自己做完所有事,乖乖巧巧的脫了鞋子,又自己脫了外衣,擺好姿勢不敢亂動,躺在最裏邊。

她上了床,替兩人蓋好被子,“睡吧。”

識哥兒閉上了眼睛,過了沒多久,宋鸾往他那邊靠了靠,讓他睡在自己懷裏。

懷中的小孩兒動都不動,睜開眼睛也不敢睡,生怕醒來又是一場空。

不過後來識哥兒還是沒撐住困意,迷迷糊糊的在她懷裏睡了過去。窗外的天空漸漸的暗了下去,太陽逐漸往下落,金色的光有些暗沉。

夕陽時分,門吱呀一聲被人從外面推開,趙南钰腳踩黑靴,他穿着深色的衣服,周身平添了股肅殺之氣,靴子落在毛毯上,悄無聲息。

他走進內室,背着光站在床前,看着床上熟睡的兩個人,那雙無論何時都溫柔似水的雙眸,依次褪去僞裝,暴露出深藏的戾氣、陰暗還有可怕的控制欲。

床上熟睡的女人,衣領微開,雪白的脖頸和嬌嫩的鎖骨暴露在他的視線中。

趙南钰垂下眼眸,遮住眸中的暗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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