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趙聞衍年紀小小脾氣卻不好,他今年也不過剛剛十六歲,少年的臉尚有稚嫩,眉眼倨傲,神情不耐,雖然他和趙南钰并非同一母所生,但是兩人的長相上也有相似之處,站在一起一眼就能看出來是兄弟。
他瞧着宋鸾的眼神很是鄙夷,像是在看什麽髒東西一樣,生怕靠的太近惡心到自己,“父親晚些時候才能來。”
趙南钰點點頭,“知道了。”
趙聞衍越看越來氣,他是不太喜歡他這個二哥,但是也不想看他在這個家被人說閑話,這個不知檢點的二嫂進門之後,閑話卻變得更多了!
宋鸾這個女人美則美矣,心思卻太毒,成天勾三搭四,丢盡了他二哥的臉。
“快到時辰了,進屋吧。”
一大家子的人基本上都來齊了,只除了趙大爺的長子因為外派離京沒有回家,其他人都規規矩矩的坐在椅子上。
趙老爺子坐在正中間,年逾六十,看起來仍然精神奕奕,捋了捋白花花的胡子,目光将席上的人都掃了個遍,才出聲道:“用飯吧。”
雖然是家宴,但宋鸾還是覺得氣氛很僵硬,她捏着筷子不敢亂動,很識趣的伏低做小,巴不得沒有人注意到她才好,偏偏她總感覺到有好幾雙眼睛都盯着她看,仿佛她才是這場家宴的主角。
她被盯的吃不下飯,味同嚼蠟,熬了大半個時辰,衆人才一個接着一個放下筷子。
趙老爺子對每個孫子都很看重,沒功名的就一個個問課業,有了功名的就問朝堂上的事,總之是非常的上心。
用過飯後,趙大爺借口有事先走一步,其餘人卻是走不得的,趙老爺子深深地看了眼趙南钰,忽然開口說道:“钰兒留下來陪我下一盤棋再走吧。”
趙南钰不卑不亢道:“是。”
老爺子将他最好的白玉棋盤給拿了出來,祖孫兩個下棋時,其餘人就站在邊上看着。
趙南钰的棋藝不在祖父之下,他也沒有讓棋的意思,每一步都逼到了要害,周旋良久,老爺子還是漸漸落了下風。
這讓其他兄弟們看的既眼紅又好笑,眼紅他在棋藝上能有和祖父一較高下的本事,笑的是,他分毫不讓肯定會惹惱祖父。
“钰兒的棋藝又精進不少。”
“祖父謬贊。”
老爺子放下棋子,他似乎并沒有因為輸棋而生氣,反而很高興,這也是他每次都只留下趙南钰陪他下棋的原因,不會讓着他,這樣下起來才足夠爽快。
下完了棋,老爺子大手一揮就放他們走了。
剛出院門,趙三爺冷着臉對他身後的趙南钰吩咐道:“你跟我過來,我有話要同你說。”
趙南钰嗯了聲,低着頭看不見臉上的表情。
宋鸾抱着已經睡熟的識哥兒站在離他們不遠的地方,趙三爺臉色漆黑,難看的緊,滿臉就寫着不開心。
趙三爺此刻的心情卻是很差勁,他原本就對這個兒子頗有微詞,甚至是有些厭惡的,對他那個出身低賤的母親更是讨厭,他在朝堂上并無建樹,不得老爺子的歡心,可他向來瞧不上的兒子卻比他要更得老爺子的青睐,這讓他覺得意難平。
“你母親的侄子也在大理寺當值對吧?”趙三爺問。
他口中的“母親”自然不是趙南钰的生母,而是趙三爺現今的正妻,也就是趙三夫人。
“是。”
趙三爺眼中閃過厲光,指着他怒聲道:“你母親囑咐你多照看些她侄子,你怎的就當成耳旁風呢?不僅不照看,人落了難你也沒幫一把。”
趙南钰竟是笑了一下,他不僅沒幫,甚至那個人落的個被革職的下場也是他的手筆。
“父親高看我了。”他語氣中淡淡的嘲諷像是拿巴掌直扇趙三爺的臉。
趙三爺被他風輕雲淡打回來的一句話氣的半死,一口氣上不來下不去的,憋在胸口難受的要命,指着他張口就來:“孽子,我怎麽就生出你這麽個東西。”
過于憤怒,趙三爺的脖子都被氣紅了。
趙南钰也不是第一次被他指着鼻子罵了,“孽子”“孽障”之類的話聽的多了便心無波瀾。
他拱了拱手,恭恭敬敬挑不出一絲毛病來,“父親若是沒有別的話要說,我便先回去了。”
夜裏靜,宋鸾站的地方離他們也不遠,再加上趙三爺一生氣說話的語氣拔高了好幾個調,她想不聽到些什麽都困難。
講道理,宋鸾是很不願意看見趙南钰被他父親痛罵的場景,如此丢臉的場景趙南钰一定也不想讓她看見。
話說回來,她居然覺得趙南钰有些可憐,現在無權無勢,被人瞧不起,被親生父親嫌棄。不過想到她将來的死狀慘烈,就覺得自己比他更可憐。
她正感嘆着,趙南钰已經走到她跟前來,月光拉長了他的身影,一雙烏黑的眸子冷漠的看着她,“走吧。”
宋鸾這會兒手很酸,識哥兒有些沉,她的細胳膊抱了一段時間後難免吃不消,她眨了眨眼,鼓足了勇氣才敢跟男主賣個萌,“我手酸了。”
識哥兒毫無防備的抱着她的脖子,小臉埋在她的脖頸,睡顏恬靜。
趙南钰默不作聲從她手裏将識哥兒接了過來。他直接朝後院去了。
宋鸾跟在他身後,等快要進屋時,小心翼翼的開口,問道:“今晚你睡哪兒呢?”
她穿過來的這段日子,趙南钰其實很少睡在她這邊,只有兩次留宿,且沒有碰過她,宋鸾想,趙南钰是真心很讨厭她了。
所以她天真的以為,趙南钰今晚也就是在她的屋子裏坐坐,然後就走。
趙南钰眼皮子一掀,反問道:“你覺得呢?”
“……”
趙南钰看夠了她臉上精彩紛呈的顏色,才大發慈悲的給了句準話,“睡你這裏。”
宋鸾垂喪着頭,“哦。”
她可還沒忘記上回她喝醉後,被趙南钰咬出血來的嘴角,而且每次和他獨處,宋鸾天生就怕,他的眼神深的跟要吃人一樣。
趙南钰将識哥兒放在偏房的床上,蓋好被子後走了出來,下人們剛準備好熱水,宋鸾局促的坐在桌邊,一見到他,蹭的站起來,“你先去沐浴,我将臉上的妝給卸了。”
他點點頭,當着她的面開始脫衣,留了件裏衣走到屏風後,宋鸾的臉燙的不行,聽着裏面傳來的水聲,臉上的溫度越來越高。
過了好一會兒,水聲停了下來。
趙南钰的聲音隔着一道屏風傳到她的耳朵裏,“你替我将幹淨衣裳拿過來。”
宋鸾這間屋子裏總共就兩套他的衣服,很快就從衣櫥裏找了出來,捏着衣服的手開始冒汗,她閉緊了眼睛,不敢看他。
趙南钰赤着上半身躺在浴桶裏,精致的臉龐藏在朦胧的水霧之中,他突然将靠近過來的她扯進了水裏。
宋鸾低低叫了一聲,吓得不輕。她整個人狼狽的跌在水裏,單薄的衣衫幾乎是立馬就被溫水打濕。
趙南钰灼灼的視線不偏不倚的落在她微濕的領口,他面不改色的起身,擦幹淨了身上的水珠後又穿好衣衫,随後望着還躺在桶裏濕漉漉的她,眼角浮着笑,“你也洗一洗吧。”
他發現每次看見宋鸾哀憐羸弱的模樣,他的心裏似乎多了些愉悅。
宋鸾不情不願的用他用過的水随便給自己洗了洗,然後穿的嚴嚴實實的爬上床,她睡在裏頭,四肢繃緊,不敢多占地方連呼吸都不敢太重。
趙南钰和往常一樣,滅了燈蓋好被子什麽都沒做,連她的手都沒有碰到,宋鸾僵硬的身軀漸漸放松。
黑暗中,趙南钰動了一下,他的手掌忽然搭在她的腰間,有意無意的捏着她腰上的細肉,宋鸾閉着眼裝睡,容忍着他的動作。
趙南钰明明是個讀書人,可是力氣大的不像話,每次都把她掐的疼個半死!
他的唇逐漸靠近她的脖頸,快要咬上去的時候,宋鸾再也裝不下去,睜開了雙眼。
趙南钰一點都不吃驚,唇角往上勾了勾,笑容如雨後青山清新漂亮,他咬字道:“醒了?”
見宋鸾的眼眸有些濕潤,他的唇角逐漸笑開,眼底卻還是冷冰冰的:“是我不好,弄醒你了。”
趙南钰從前多看她一眼都只覺得惡心,更不要說碰她了,可是最近不僅不反感,反而咬她弄她,看見她婆娑淚眼、委屈的求他的樣子,很是楚楚動人。
話雖然這麽說,可是宋鸾并沒有從他的眼睛裏看出任何愧疚的意思。
真的是好不虛僞做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