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于江江沒想到陸予會阻止她離開。捂着手機,表情有點呆。

陸予明明臉上還有笑容,可于江江卻覺得此刻他身上透着點森冷的氣息,有點不怒自威的調調。這樣的陸予讓于江江覺得不熟悉。

“一朋友……你不認識的,叫過來是不是有點不合适?估計他也不會願意。”于江江有些尴尬地說。

“一開始都不認識,見見就認識了。你問都不問怎麽知道人家不願意。”陸予眨了眨眼,又說:“陸鑫也想留你再玩一會兒,晚點我再送你回去。”

陸予一把陸鑫搬出來于江江就沒撤,本來想拒絕,可陸鑫這臭小子不知道什麽時候也從房間出來了。靠在廚房門口,眼巴巴地看着于江江。弄得她生出了不小的罪惡感。于江江語塞了一下,她也不知道該怎麽接話,心想那就算了,段沉也就開開玩笑,真要他來陸予家,他肯定不願意。她抿了抿唇,想着那就在陸予家再待一會兒回家吧。

她放開手對着聽筒說:“我還在一朋友家裏。我朋友問你願不願意過來一起玩。”本是一句客套話,應付眼前的陸予的。也不指望段沉答應。還不等段沉回答,于江江就很果斷地說:“我知道你不願意,那就下次再約吧。”

她正準備挂斷,就聽到段沉在電話那端拔高了嗓門說:“誰說我不願意?我這人就喜歡熱鬧!”

對于段沉這種天生反骨砸場子的人,于江江一般都選擇無視。也不管他說什麽,直接說:“行,不願意來就算了,我挂了啊!”

陸予站得并不遠,聽筒裏段沉拔高嗓門的一句話陸予聽得真切,他勾了勾唇,意味深長地問于江江:“他想過來,就讓他過來,有什麽見不得人的?”他頓了頓,試探性地問:“是男朋友?”

“怎麽可能!”于江江本能地反駁。“男朋友”這個稱謂徹底觸到于江江的痛腳。她立刻馬上一秒不停地把陸予家的地址給報了過去,大着嗓門很豪放地說:“你給我來!半小時內你就給我來!你不出現試試!”

“……”

挂斷電話,于江江才知道沖動之下,她到底做了什麽了不得的事。

她居然把段沉叫到陸予家裏來了。陸予和她是什麽關系,她居然這麽亂來。一會兒可怎麽收場,于江江最不擅長應對尴尬了。

她如坐針氈地坐在沙發上,腦子轉得飛快,也不知道為什麽,造成現在的情況,她竟有幾分心虛的感覺。但她轉念一想,其實也沒什麽,不管是和段沉還是陸予,他們都沒确定什麽關系。人在單身的時候多幾個選擇也是挺常态一個事,比她卑鄙的人多得是,她這完全是小兒科。這麽想以後,她就淡定多了。後背放松地靠在沙發上,喝着加了糖和奶的怪味黑咖啡。膩得有點發苦。

段沉挂斷電話的一刻,恢複了平常的語氣,有點壞壞地調侃她說:“別怕,我就來看看,能讓你無視我這艘豪華泰坦尼克號的人是個什麽樣的人。”

……

段沉覺得自己最近可能有點瘋了。他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麽會在于江江身上花這麽多心思。他甚至說不清于江江到底哪一點吸引了他。可就算什麽都說不出,他還是不得不承認,他被吸引了。

段沉本性其實和段曼雲差不多,在感情裏是個頂涼薄的人。很難動心,也很難上心。分開就不會去挽回,做出決定就不會後悔。喬恩恩曾說過,他是能把女人捧上天,也能把女人踩下地的男人。

可他那些豐功偉績理論原則在于江江身上統統行不通,究其原因,大約正是于江江毫不在乎他。這結論讓他覺得有點沮喪,無關其他,只關乎他作為男人的自尊心。

幾天前他們莫名進入冷戰,起先段沉并沒有在意,随後幾天的失聯狀态讓段沉發現于江江不是開玩笑,居然是玩真的。難得段沉拿出了耐性,挖空心思想去讨好她,偏生她是個軟硬不吃的主。她說她愛美色,但她對男人的容顏其實并不在乎;她說她愛財,卻也只是葉公好龍,真拿錢砸她,指不定她就砸塊磚砸人了。她就像個剛被抱回家的嬌氣小寵物,還在磨合期,對誰都龇牙咧嘴,其實只是為了保護她自己。

不知是不是男人天生的征服欲望,他就是和于江江杠上了,不把她馴服了,心裏總覺得有點不舒服似的。

于江江最近喜歡上一個韓國明星,天天在個人主頁之類的地方刷屏,那明星來北都做宣傳,段沉托人走了點後門,能和那明星還有公司的工作人員一起吃個飯。要知道段沉最厭惡的就是段曼雲兒子這個身份,但這會兒為了讓于江江圓個夢,他打着段曼雲兒子的旗號發出的邀請。

定好了時間和地點,本來想打個電話去邀個功,誰知她接個電話還支支吾吾的,段沉一開始也沒放在心上,只是他聽力實在太好,好死不死就聽到她那邊傳來的男人的聲音。

更好死不死的是,段沉竟然還聽出了說話的人是誰。

一股子無名火驟然就燒了起來。連帶對于江江說話的态度都差了幾分。

明明說着插科打诨的玩笑話,可段沉自己都覺得,那胡話裏帶着幾分真實,真實得讓他都有點怕了。

聽着那人發出挑釁一般的邀請。段沉一時意氣上頭,馬上絲毫不讓地說:“來,怎麽能不來?”

他自己都不知道在和誰較着勁兒。

時值晚上十點多,這個城市的喧嚣漸漸沉寂,透過陸予家的窗戶往外看,朗月當空,天幕像打潑了墨水的畫紙,深深淺淺。于江江的心也跟着漸漸寧靜了下來。

她并不是善于處理感情問題的人。一直以來都只是愛情故事裏無關痛癢的路人甲,卻不小心有一天撿了個醬油瓶就成了主角。毫無疑問,她愛着陸予,可這愛讓她疲憊。冷靜下來想想,這七年的反反複複,已經讓她對突然降臨的表白表示懷疑了。這并不是好的兆頭,她自己也明白。

門鈴響的時候,陸予正在接一個工作上的電話。于江江幾乎是飛奔到玄關去的。接起視像電話,段沉的身影出現在屏幕上。俯視四十五度角,以于江江的身高,這幾乎是不可能的角度。她突然發現,原來段沉頭頂有兩個旋渦。

小時候別人總說:一個漩渦好,兩個漩渦壞,三個漩渦老得快,四個漩渦進棺材。

原來真的沒有空穴來風,段沉确實不是什麽好人。

于江江握着電話,明明沒有發聲,段沉卻已經憑着呼吸聲辨別出了她。

他的聲音帶着笑意,有點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裏,只與于江江比肩的孤高之感:“不準備給我開門了?”

于江江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意,若有似無,連她自己都沒有發現。

“你來幹什麽?”于江江問。

“送外賣。”段沉笑笑,這樣回答。

……

原本應該因為段沉的到來變得尴尬的氣氛,卻很詭異地融洽着。于江江自己都覺得有點難以置信。

四人坐在一起打牌,玩得是江北很流行的紙牌玩法——“雙升”,段沉和陸鑫一隊,于江江和陸予一隊。原本一直對段沉持有敵意的陸鑫後來沒骨氣地折服在段沉缜密的計算和精湛的牌藝之下。

于江江很不會算牌,來來去去總是打錯牌,不僅沒幫上陸予還多次喂到段沉手下去了,輸得十分難看。

陸鑫贏得有點找不着北,拿着牌笑話于江江:“江江姐其實是我們隊的卧底吧?怎麽打得那麽剛剛好呢?”

段沉一臉淡定地拿着牌,對于江江挑了挑眉,眯着眼睛很溫柔地說:“這叫默契,我要什麽她馬上就知道出什麽。”段沉頓了頓,大言不慚恬不知恥地說:“這就叫,一個成功的男人背後,總有一個默默支持的女人。”

于江江忍不住一把牌甩在了他臉上。

不知道是段沉這句玩笑話刺激到了陸予,還是陸予也漸漸進入狀态了。他和段沉兩人打着打着就杠上了。兩人牌式變化莫測,比賽進入了白熱化。

于江江和陸鑫這倆菜鳥混在裏面都不禁覺得有些緊張。牌打到最後,段沉隊險勝一籌。加上連對扣底積分上算起來到了六級,封了頂。撿分隊就這麽贏了。真不負他吃喝嫖/賭樣樣精通的名聲。

陸予和段沉兩人放下了撲克牌,臉上的表情都有點意味深長,讓人有點看不懂。表面上看上去畢恭畢敬,彼此尊重,實則波濤暗湧,梁子暗結。

陸予一臉淡然地說:“你別忘了,不管怎麽樣,我才是莊家。”

段沉重洗了牌,好整以暇:“那又如何,還是防不住我。”

陸予并沒有被段沉激怒,只是抿着唇笑了笑:“是嗎?對你的挑戰我真的拭目以待。”

段沉擡眼若有似無地看了陸予一眼,随即恢複了一貫嘻嘻哈哈的表情:“我這人就是特喜歡新鮮感,什麽都喜歡試試。”

還不等陸予回答,段沉斂了笑容,鄭重其事地說:“從小到大養成的壞習慣,對什麽都勢在必得。你确定要接招嗎?‘莊家’?”

“……”

對他們打的啞謎一臉困惑的于江江一離開陸予就立刻迫不及待地抓住段沉問:“你們剛才說的那些話,是什麽意思?”

彼時兩人還在陸予樓下的停車場。段沉開了車鎖,強勢而霸道地把于江江塞進車裏,很無所謂地回答:“能有什麽,不就一點打牌的自尊心嗎。”

于江江扣好安全帶,仍是一臉不相信:“我怎麽覺得你們在談論我呢?”于江江在段沉面前也不講究什麽,特別自戀地說:“跟電視劇似的,一種你們倆在争奪我的感覺。”

段沉笑,“你倒是自我感覺挺良好的。”

“難道不是嗎?”

段沉露出爽朗而愉悅的表情,伸手像逗弄小孩子一樣,摸了摸于江江的頭,很認真地說:“要争奪也得争奪個大美女,争你這不是跌份兒嗎?”

于江江翻了個白眼,忍不住吐槽:“那是!那你好死不死過來幹嘛?不跌份兒啊?”

段沉對于江江的話并沒有太在意,他眼神裏有點溫柔的神色。半晌,段沉調整了一下後視鏡,他的視線落在別處,也沒有看于江江,狀似心不在焉地說:“于江江,你怎麽這麽死心眼呢?這麽多年了,你就不考慮換一個奸/夫嗎?”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