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秋游是另一起助興事件。

按道理本該是分年級分班坐車,祁抑揚剛升入高三,學生會的職務還沒有正式卸任,主席團的人負責統籌協調出發前的各種雜事,他們留到最後被随機打散到有剩餘位置的車輛。他跟卓駿被分配到同一輛車,他走到第五排才發現,這是談少宗他們班的車。

談少宗前後左右坐的都是女生,進入高中之後,靠外貌和性格他已經能夠擺脫談少蕊惡意宣傳的負面影響,同班女同學裏知道他家事的,又更對他生出一種憐惜。平時一對一的活動雖然女生們都不好意思選他,但秋游本來心态放松,女孩子們湊在一起反而膽大,她們更樂得在餘皎皎請病假的時候集體霸占談少宗。

一路上都有女孩子叽叽喳喳叫他,剛剛拍的自拍要給他看,窗外稀奇的風景也要提醒他,一開始還有人追問他和餘皎皎到底是不是在談戀愛,談少宗的聲音不如女孩子們那麽高,祁抑揚聽不見他的回答,問問題的人好像也不在意答案——她們只是享受和長得好看性格又随和的男孩子一起玩,并不奔着實打實的戀愛去,眼下這種模糊暧昧的距離最好,談少宗是否在戀愛中并不影響她們此刻同他一起開心。

“少宗少宗少宗”,女孩子們叫個不聽,明明是清脆悅耳的聲音卻叫祁抑揚聽得心煩意亂,他塞上耳機,閉眼偏頭靠着車窗做出小憩的姿勢。

卓駿在一旁很會察言觀色,見狀立刻扯了嗓子喊:“哎哎,高二的妹妹們,小點兒聲啊,公共場合要文明。”

祁抑揚不料他如此大張旗鼓,睜開眼想要制止他再亂喊,卻不防對上談少宗聽到卓駿聲音而好奇回頭的視線。

談少宗應該也看到了他,但目光很快轉開,也沒有給他一個多餘的表情,表現得像根本不認識他。

祁抑揚心情更壞。

多年後總結細數,遇上談少宗,祁抑揚總是一再犯蠢和降低底線。那個秋天的蠢事是他想了點辦法換到和談少宗同一個房間,哪怕他們只會在這裏住一個晚上。動機是什麽祁抑揚自己都很難說清楚,只是覺得共處一室談少宗總該無法再裝作不認識他。

抵達度假村下了車,兩個人的名字一前一後在分配房間的時候被念出來,談少宗對這個詭異安排并沒有表現出意外和異議。他比祁抑揚晚一步到房間,手裏拎着的塑料裝的全是女生們分給他的各種零食,他并沒有如祁抑揚所設想的會故意避免和他交流,他真的把祁抑揚當做随機分配到的室友,提高袋子問祁抑揚要不要吃什麽,晚上怎麽錯開時間用浴室,集合時間是什麽時候,問完又反應過來,噢,你不是我們年級的,集合時間不一樣。

當談少宗友善地把祁抑揚當普通同學對待,祁抑揚反而懷念他故意掉頭避開他的那些時候,那至少表明談少宗待他特別。

他們年級不同,具體的活動安排也不一樣,祁抑揚的集合時間更早,下午和晚上的活動結束,再等學生會的人開完一個長周會,他回到房間的時候已經十點半,活動項目大部分都很耗費體力,早一點回來的談少宗洗完澡已經睡着了。

祁抑揚以為和談少宗住在同一個房間會令他失眠,但他今晚入睡很快,這顯得他費心換房間的舉動更無必要。他習慣早起晨跑,第二天早上照着生物鐘醒過來,旁邊床上談少宗還睡得安安穩穩。祁抑揚洗漱好下樓,度假村裏大面積種着桂花,早上的香氣雖然沒有夜裏濃,還是令祁抑揚今天的晨跑時間更愉快了一點。

他回房間的時候,談少宗已經醒了,靠坐在床上,像是在發呆,聽到開門的聲音也沒有反應。祁抑揚凝神調整自己跑步後的呼吸節奏,一時沒注意到談少宗姿勢有異。

他走到床邊去拿長褲,談少宗的動作停下來,轉頭看着他。祁抑揚同他對視,突然意識到談少宗在自渎。

祁抑揚應該背轉身的,或者立刻躲進洗手間,但他沒有,完全沒反應過來,談少宗看了他一會兒,對他不合時宜的發愣似乎并不在意,他換了個位置,坐到床邊背對着祁抑揚繼續做未完成的事,空閑的左手把衛衣的帽子拉起來罩到頭上。

祁抑揚就這麽站了十分鐘,也可能更長,因為談少宗右手動作的節奏并不快,這種時候都表現得不想太費力氣,好像高/潮對他而言可有可無。祁抑揚已經失去對時間尺度的判斷,頭腦完全發熱,然後那熱度一點點往下,他也勃/起了。

談少宗高/潮時自然地向後仰頭,他喉嚨裏發出壓低了的聲音,呼吸聲很重,清早的光線照進來,祁抑揚甚至能看到他身體的微微顫動,慢慢後仰的臉上一點點露出被帽子壓下去的頭發、額頭、閉着的眼睛、半截鼻梁。

一切結束之後談少宗起身進了浴室,他還在餘韻當中,分不出精神思考祁抑揚為什麽還站在原地,因此也沒有注意到祁抑揚已經無法掩飾的生理反應。浴室裏很快傳來水聲,祁抑揚終于伸手握住自己的性/器。

太狼狽了,他此刻的動作。他對談少宗有欲/望,動物性的生理反應,他以往不願意想破的那種朦胧的好感在這一刻終于落了地,他并不是因為不要想着談少宗而想談少宗,他想談少宗只是因為他想。他甚至想要直接推開浴室的門,假裝一時忘了裏面有人,完完整整看一眼,然而下一秒就意識到自己的想法有多下流出格。人在欲/望面前是無法完全理智的,變得像另一個人,他在談少宗面前總是無法保持聰明和體面。

祁抑揚不像談少宗那樣有耐心,他手上動作很快,高/潮時亂七八糟的念頭和快感一同在腦子裏炸開,談少宗會和女生做/愛嗎?還是說已經有過?他無法不去想到餘皎皎,把一個具體的女生帶入這種猜想多少是有些粗鄙和不應當的,但他忍不住,談少蕊說過的吧,談少宗繼承了他母親的風流,他會調/情,懂得如何令女孩子開心,以後在床上應該也是個好情人吧?

祁抑揚那時候以為他永遠無從得知最後一個問題的答案。

他無法再不去正視自己對談少宗的心意,雖然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麽會有這樣的心意,為什麽是談少宗。是因為談少宗特別嗎,談少宗是他認識的人裏最能輕易跳脫規則框架的那一個,這是談少宗與生俱來的本領,從出身開始他就是不合規矩的婚外戀情的結果,談少宗關注別人不關注的事情,和祁抑揚認識的同齡人都不一樣,談少宗對這個世界發自內心沒什麽抱負和追求,不打算成功成仁,他是奧林匹克更高更快更強口號的反義詞,甚至連自/慰都懶得用盡全力。

回程他們還是在一輛車,談少宗又被女孩子包圍着,似乎也沒聊什麽特別的話題,但一直笑聲不斷。祁抑揚靠在車窗上看窗外略過的一排排樹木,葉片半綠半黃,風景其實很好,但他的注意力分散不開。他無法跟前排的女孩子一樣暧昧羞怯但光明磊落地同談少宗親近,他甚至現張不開嘴叫一聲談少宗的名字,他的心事和談少宗周圍的女孩子們比起來太過醜陋,談少宗知道了應該會吓一跳。

時隔多年,他和談少宗已經上過很多次床,談少宗高/潮的時候總令他想起那個空氣中懸浮着桂花香氣的早上,以前他沒有資格,以後他或許也不再有機會,但他現在至少可以名正言順跟談少宗講下流話,他問談少宗:“你知道嗎,你高/潮的時候習慣先朝右邊微微側頭,那時候就是,現在也一樣。”

談少宗不回答他,回避似的偏過頭去躲他的眼神,還是朝着右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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