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讓我們守望奇跡

夜間,九點四十五分。

将思華年送至基地的醫務室後,唐寧自然不可能像其他人那樣關心她突然暈倒的原因,而是面無表情地站在一旁,看着一名剛從一號實驗室回來的女大夫替她做初步的檢查。

可是,埋頭苦幹的女醫生覺得,一向我行我素慣了的長官大人,能耐着性子看她為女孩忙上忙下,已經是個了不得的“奇跡”了。

看來,外面的那些小道消息,也不是沒有一點價值。

只是……他當真不稍微問一下這位姑娘的情況嗎……

在內心深處為自己更為眼前的姑娘捏了把冷汗,女醫生始終鼓不起勇氣開這個口。

直到餘光瞥見男人似乎有了動靜,她才不由自主地擡起頭來,轉移了她的注意力。

她竟然看見,長官大人正不動聲色地往外頭去,好像床上躺着的根本就不是他的……

“長官。”女醫生鬼使神差地叫住了男人,然目睹對方駐足回首的那一刻,她又免不了一陣心悸。

罷!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拼了!

話雖如此,她還是小心翼翼地擺出一臉讨好的笑容,如履薄冰地問:“長官……那個……要不要通知副總長?”

哦賣糕的……她怎麽就問成這句了……

直想咬掉舌頭的女人頓時哭笑不得。

誠然,在基地衆人——如今也包括她的心目中,布洛諾斯長官親自抱來的這個女孩乃是他好不容易相中的戀人,她不問這對小情侶之間發生了什麽,卻在出事後直接把與之毫不相幹的拉斯維勞斯長官喊來,這算什麽事兒?

就算她知曉這姑娘是幫着拉斯維勞斯長官一塊兒辦正事兒的重要成員,那也不帶這樣喧賓奪主的吧?

可惜,話已出口,覆水難收——女醫生只能幹笑着注目于面色冷淡的長官大人,一顆心禁不住在等待中怦怦直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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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便你。”

孰料長官大人只留下這麽一句話,就無動于衷地離開了。

女醫生無奈,只好将女孩突然暈倒的消息告知與身在實驗室的副總長。

聶倫聞訊匆匆趕來,一眼就瞧見了躺在病床上不省人事的思華年。

“怎麽樣了?”鑒于部下方才與他通信時還沒來得及替女孩做進一步的檢查,因而也就不能确信其真實情況,聶倫自是免不了要開口一問。

“各項指标都在正常範圍內。”女醫生單手在虛拟鍵盤上舞動着五指,然後側過腦袋看着自個兒的上司,“沒有發現異常。”

聽聞此訊,同時伸手翻了翻女孩眼皮的男人并不覺驚訝。

的确,根據他的觀察,思華年的眼球上只是多了些鮮紅的血絲,其他的方面,與正常人無異。

他想,她的突然昏厥,應該是勞累過度以及悲傷過度所致。

稍稍垂了垂眼簾,聶侖目不斜視地凝眸于沉睡中的女孩,不知所思何事。

“長官……”直至猜不透他在想什麽也不曉得是否需要采取什麽措施的女醫生輕輕喚了一聲,才令他不慌不忙地回過神來。

“讓她好好睡一覺吧。”聶倫意有所指地說着,慢慢直起了上身,目光卻依舊停留在那清秀的容顏上。

“是。”

這一夜,思華年睡得很沉。一直睡到第二天下午,她才迷迷糊糊地睜開了雙眼。

奈何她所處的病房是內封式的,看不到外頭是亮是暗,房間裏又恰好沒有時鐘,使得迫切想要知道自己睡了多久的女孩一骨碌爬起身來,腳丫子鑽進鞋裏就要站起來往外跑。

“你醒了啊……”剛好推門進入的女醫生原本噙着的笑意猝然一改,只緣她意外目睹女孩霍然而起的身軀這就又猛地沉了下去。

腦袋忽然一陣眩暈的思華年身不由己地跌坐到病床上,只覺眼前一片昏暗。

“你沒事吧!?”一瞬愣神的女醫生趕緊緩過勁兒來,三步并作兩步地沖到女孩的身前,以最快的速度抽出了插在口袋裏的左手,用兩只手一起扶住了對方的胳膊,“快躺下!躺下!”

力不從心的思華年只好從善如流地躺回到床榻上。

所幸過了沒一分鐘,她的視野就漸漸恢複了清明。

“我怎麽會在這裏?”她皺着眉詢問,只緣她實在記不清自己是怎麽移動到這病房裏來的,“唔?!你要幹嗎?”

只不過,上一秒還茫然無所知的神态,下一刻就因女醫生不由分說向她(的手背)戳來的吊針而變得花容失色。

思華年一臉驚恐地支起身子朝着床板靠攏,一副對方要把她生吞活剝了的模樣。

“大小姐是吧?你昨晚突然昏倒了,我要替你輸液。”同女孩幾乎未曾有過交集的女醫生按照別人的叫法同她打了招呼,簡單将事情的由頭給說了出來。

語畢,她的一雙眼就繼續瞄準女孩白皙柔嫩的小手。

“不要!”孰料聽罷此言的思華年當場一聲高呼,仍是擺着拒絕的姿态,“我怎麽會忽然暈過去呢?”好在她也不是個蠻不講理的人,只是不想在尚未弄清來龍去脈的情況下就貿然被那玩意兒紮一記。

實際上,她對針頭這種東西,還是有些排斥的。

上一回是沒辦法——身體切實地受到了損傷,為了盡早康複,她才強忍着不适,整整打了好幾天的點滴。

“抱歉,我沒有辦法查出原因,初步推斷,是你太過勞累所致。”女醫生如實相告,依舊不打算放下手中的“武器”,“但既然你又覺得頭暈了,那就不能坐視不理。”

“不坐視不理也不能亂紮針啊!”思華年自始至終将手縮在胸前——她決計不要就這麽不明不白地,跟她讨厭的東西來個親密接觸。

“不是亂來,這是調節營養液,是為你的身體補充氧分與能量的,就算你無病無傷,它對你也絕對是有害無益的。”女醫生耐心解釋着,作勢又要靠上前去。

“不不……不要!我不要打針!”思華年護胸搖頭。

“……”女醫生眉角微抽。

這位大小姐……怎麽像個小孩子一樣……

長官居然好這一口啊……以前怎麽就沒看出來……

“還有,什、什麽‘養分’?”為了達到保護自己不被紮針的目的,思華年當即抓住對方言語間值得其吐槽的地方,毫不避諱地開了口,“我又不是花花草草,要那麽多養分做什麽?”

“不是‘養分’,是‘氧分’,‘氧氣’的‘氧’。”很快猜出對方誤解了自個兒給出的說明,女醫生這便看着她的眼睛,出言予以糾正,“你頭暈,有可能是缺氧所致,所以我要替你補充氧分。”

“唔唔唔……”只可惜思華年聽了她的話,卻照舊把頭搖得跟撥浪鼓一樣,“不需要不需要,我現在很好,好得很!”眼瞅着對方又要張嘴說些什麽,她下意識地就把眼瞪大了,出聲蓋過了醫生的話頭,“哦對了對了!現在幾點了?!”

“三點。”

“啊?”意料之外的數字讓女孩不由為之一愣,“下午三點!?”下一瞬,她就因頓悟了這一事實而脫口驚呼。

“對。”

“天哪!”沒想到自個兒這一睡竟睡了近二十個小時,憂心于隔離室內那十條人命的思華年再也坐不住了。

二十個鐘頭啊!都快一天了!什麽事都有可能發生!

轉瞬心如擂鼓的女孩生怕那邊已經上演了不可挽回的悲劇,不顧女醫生的再三勸阻,徑直下床沖出了病房。

這一刻,她無法未蔔先知,她一心直奔的那個地方,已經聚集了基地的兩名最高領導人。

大約四十五分鐘前,隔離室內心情沉重的十個男人正度秒如年,忽然聽得其中一人提起了昨夜莫名昏厥的思華年。

“不知道大小姐怎麽樣了……”

短短一語,直叫其餘九人陷入了沉默。

這時,有一人冷不防站起身來,說出了一句讓大夥兒完全摸不着頭腦的話:“再争取一次吧!”

衆人聞聲,皆是不明就裏地望着他,卻聽得他神情嚴肅道:“連大小姐都那麽拼命地想要救我們,為什麽我們身為當事人,卻要一而再再而三地辜負她的心意?”

一行人蹙眉不語。

“确實,我們的念力值已經因為那該死的孢子而降低了一半,但既然還有念力,我們就完全可以用大小姐的方法,自己去試一試啊!”慷慨激昂地說着,他側身看向了另一名與自己一樣兼有感知系及改變系念力的難友,“就由我們兩個來感知孢子的位置,然後嘗試将它們的性狀改變!”

“可是光靠我們兩個人的力量,根本不足以拯救這裏所有的人。”對方雙眉緊鎖着道出了一個殘酷的現實,卻沒有叫提議者生出一絲退縮的念頭。

“救一個是一個!總好過全軍覆沒!”男人義正詞嚴地說着,心裏卻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但我們若是這麽做了,無疑就是在讓隊長他們難做。”對方仍是愁眉不展,言下之意再清楚不過,“更何況,也許還沒等我們取得成效,這裏就已經有人……”他沒再接着往下說,只是雙目略有失神地望向一具屍首曾經躺過的地面。

“我明白……所以……”提議者徑自走向一只金屬制的衣櫃,從最上層的抽屜裏取出了那把曾經射殺了同伴的特制手槍,“到時候,我會像那天一樣……用這把副總長親手交給我的槍,讓大家死得有尊嚴……”

刺痛人心的話音落下,在渺茫的希望中掙紮的一行人,終于相繼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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