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橫濱之約

休息了一個晚上, 恢複力驚人的季硯笙臉上已經沒有了疲憊,眼下的青黑也消失得無影無蹤,完全不像是之前為了配藥而熬了好幾個晚上的人, 一大清早她便已經起來着手今天在擂缽街出醫的準備。

這些準備工作本該在昨天就做好的,但奈何家裏兩個孩子吃完飯洗漱完就各自抱着自己的枕頭熟練的來敲季硯笙的卧室門,季硯笙不得不放下準備工作陪貓崽子休息。

準确的來說,是太宰治和亂步監督她休息,不過美名其曰是想要森老師陪他們睡覺,難以拒絕他們別扭的關心, 季硯笙早早睡下了, 一夜好眠無夢。

“退燒貼, 消炎藥,葡萄糖……”除了常用的藥物還有一些其他以防萬一備上的藥品,以及特制專調藥,季硯笙把熨燙好的新衣服疊好放進專門準備的袋子裏, 将所攜帶的物品全部檢查了一遍确認無遺漏後背起藥箱走出辦公室。

離開診所前, 她先回到樓上的卧室, 打開門看了一眼躺在她的床上睡得格外香甜的一大一小, 現在的确很早,以他們的作息,昨晚上睡得那麽早而不是打游戲到天亮才睡已經是奇跡了,大概也是因為她在旁邊沒辦法通宵的緣故。

輕輕關上門,季硯笙下了樓就看見已經起來了的福澤谕吉。

“早上好。”福澤谕吉看向季硯笙, “需要陪同嗎?”

“不了。”季硯笙從冰箱裏拿出一包吐司面包,從裏面拿出一片咬在嘴裏後把剩下的遞給福澤谕吉,“先吃着墊一下肚子吧,廚房的冰箱裏還有果醬和花生醬, 想吃就去拿,不用太拘謹,牛奶也有,不過緣一出去買早飯了,等他買熱的回來比較好,畢竟天也漸涼了,我出門了!”

“路上小——”

福澤谕吉看着不等他說完就腳步走得飛快離開診所的季硯笙,沉默了下來,然後低頭拿出一片面包吃了起來,柔軟蓬松的面包裏夾雜着堅果的香氣和顆粒,即便是單吃也不會讓人覺得口幹。

嗯……這個也是手工制作的,真是賢惠啊,森小姐。

福澤谕吉明白為什麽夏目老師會這麽喜歡這位師妹,但親身體會後更能理解夏目老師對師妹的偏寵是為什麽,暫時沒有去處的福澤谕吉突然覺得自己似乎可以待在這裏,直到他找到穩定的居所,到時候一定把住宿費和夥食費加倍的還給師妹。

“喵嗚~”

貓控的福澤谕吉看着走進診所裏的三花貓,眼睛瞬間被點亮,貓嫌體質的他能遇到一只願意靠近他的貓貓是多麽的不容易,哪怕那只貓貓明顯是沖着他手裏香噴噴的手作面包。

于是他和這只三花貓分吃了手裏的這塊面包。

離開診所的季硯笙輕車駕熟的往擂缽街深處走,目的地明确,她有需要最先查看情況的孩子,不知道這段時間他們有沒有更換隐藏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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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運的是季硯笙在老地方發現了他們,季硯笙第一次見到這對年幼的兄妹是差不多一年前的事,那個時候甚至還沒撿到太宰治。

那個時候被季硯笙發現的兄妹倆格外的落魄且不安,對待外人的一切接觸都是那樣懼怕膽怯,哥哥甚至會對任何靠近他們的人毫不猶豫的用異能發動攻擊,不管來者是惡是善,在擂缽街這樣的地方,不狠是活不下去的,之後他們立刻就更換了隐藏地。

再見到時,季硯笙發現了哭得格外厲害的妹妹,被她帶着才發現了重病垂危的哥哥,因下雨着涼而高燒不止的男孩得救,但因生存環境落下了毛病,需要慢慢調理回來,兄妹倆也因此對季硯笙有了一定的信任。

随着這份信任日漸加深,覺得時候差不多的季硯笙準備把這對兄妹帶回家了,畢竟現在診所也熱鬧了,這對兄妹比起成年人應該和與他們差不多大的孩子更聊得來。

太宰治和亂步完全就是在她計劃之外撿到的孩子,因為無法放任不管于是帶回來養了。

“森小姐。”鬓發從墨黑漸變成雪白的男孩咳嗽了幾聲,從躲藏的鐵片屋裏鑽出來,他身上披着的桔梗紫羽織顏色有些暗淡且發白,可以看得出他十分珍惜這件衣物卻無法保持它原本明豔的色彩。

桔梗紫的羽織從邊緣延伸開來,形成一只看起來圓頭圓腦頂着長耳的生物,它明顯擁有着自我意識,對于救了自己主人的醫生抱有不低的好感,貼過來蹭了蹭她的肩,季硯笙也笑着揉了一把它的頭,最開始對她還面露猙獰的惡獸此時笑得格外可愛無害。

雖然它有自我意識,但依舊有着主人的意志和思想。

“羅生門!”男孩板着臉把它壓制下去。

“天氣快冷了,今年看樣子也會非常冷,最近身體狀況怎麽樣?有好好吃藥嗎?”男孩名為芥川龍之介,是個異能力者,他的異能力便是這羅生門,能夠切割吞食以及阻隔空間的強力異能力,不過在季硯笙的影響下,他似乎學會了用羅生門當随身空間用,裝藥裝水裝飾物十分有用。

“沒關系,已經很少會難受了,謝謝您。”芥川龍之介抿了抿顏色淺淡的嘴唇,他緊緊揪住自己的衣擺,面對這個能夠僅憑手邊随便拿的一根木棍劈開他羅生門的強大女性,崇拜強者的他無比的敬重她,卻又在這個人的溫柔下不知所措。

“不用謝,我們都認識這麽久了,芥川君。”季硯笙淺笑,将自己調制的藥從醫藥箱裏拿出來遞給芥川龍之介,“上次的藥瓶給我吧。”

“可是……”芥川龍之介聲音漸低,羅生門邀功般的拿出空空的藥瓶遞給季硯笙,表示他的主人的确有好好吃藥,得到季硯笙一個帶着誇獎意味的拍拍頭,開開心心轉過頭就看見自己主人兇巴巴的一瞪,趕緊縮了回去。

季硯笙笑而不答,又輕輕拍了拍芥川龍之介的頭,“銀呢?”

“森小姐,我在。”銀聞聲怯生生的探出頭,對季硯笙甜甜一笑。

“銀最近有什麽不舒服的地方嗎?”季硯笙走到她面前蹲下來柔聲詢問道。

“托您的福并沒有。”銀腼腆笑着,“我和哥哥過得很好。”

“那真的是太好了。”季硯笙欣然。

“森小姐,不用把時間太過浪費在我們身上。”芥川龍之介謙卑的說道,“您還要去其他地方看看的吧。”

“嗯,不過在此之前——”季硯笙把一件黑色的風衣從袋子裏拿出來披到芥川龍之介肩上,“我說了吧,天氣要開始變冷了,袋子裏是你和銀的新衣服,願意收下嗎?以芥川的能力實際上能夠生活得更好不是嗎?”

的确,異能力者是稀少而珍貴的,能力的強弱從生下來就是注定的,芥川龍之介的異能力是毋庸置疑的強力,唯一的局限性就是必須依附在身上的衣物上才能夠使用。

“在這個寒冬到來之前,願意來我身邊嗎?”季硯笙漂亮的紫紅色眸子彎成了月牙兒,她似乎天生就有着讓人難以拒絕的魅力,森小姐是不是異能力者誰都不确定,但不少人都推測她很有可能是治愈系異能力者,亦或是關于‘吸引力’或是‘魅力’的異能力。

季硯笙耐心的等待着對方的回答,她明白能夠做出決定的只能是芥川龍之介,而銀是能夠動搖他選擇的存在。

“哥哥……”銀期待的看着芥川龍之介,她真的很喜歡森小姐,如果能被收養,她也想要和森小姐成為一家人。

言語之詞就仿佛嵌在幹涸的喉嚨裏的釘刺般那般,芥川龍之介欲言又止,他無法否認自己的确很想跟着這位自己格外尊敬崇拜的大人,可是……

他擡起頭對上季硯笙的眼睛。

她很有耐心且細心,即便是面對孩子也會給予尊重,說話時會蹲下來平視他們,會将成年人眼中的世界和潛規則以溫和的方式掰碎了一點點告訴他們。

芥川龍之介是異能力者,他一直堅信着只有等價交易才是最穩定的關系。

他想起那一日暴雨後因抵抗力弱而立刻病重的自己,每一次呼吸都是一次折磨,就如滾燙鋸條從他嘴中貫穿到肺,随着每一次呼吸拉扯着鋒利的鋸刃撕裂他的喉嚨,他是一條茍延殘喘的野犬,芥川龍之介清楚的意識到這一點卻又根本沒有任何要去改變的想法。

對于體弱多病的他而言,活着就是一種痛苦,死不死都無所謂,但是唯獨銀,他的妹妹是他不能放心。

他憑借着這一信念挺過了一次又一次生病,唯獨那一次,他差點就挺不過去了,是的,差一點。

銀哭着跑了出去,他害怕銀一個女孩子出去會遭遇到可怕的事情,卻連動手指頭的力氣都沒有了,過了一會兒,眼睛紅彤彤的銀是被當時穿着桔梗紫羽織顯然是在休息期間的森小姐牽着回來的。

【嗯……情況有些嚴重,但是不用擔心了,因為我來了哦。】她的話語依舊是那樣的清晰,清晰得恍若隔日,溫軟的安撫的話語卻比磐石鋼鐵都要堅定讓人安心,她的體溫比常人高,對于芥川龍之介而言更是像太陽一樣灼熱。

他被救了下來,以最微小的代價戰勝了這一場病魔。

醒來時被擂缽街的人稱之為‘森小姐’的醫生并未離開,他疑惑又不安,覺得自己應該相對的付出些什麽才行,可他擁有的只是自己這具病弱的身體和異能力……對的,異能力,這就是他最大的籌碼了吧。

【您想要我做什麽?】

【暫時沒有哦。】

【那您為什麽還留着……】

森小姐脫下她身上的羽織轉而披到他身上,芥川龍之介才遲鈍的發現自己的手緊緊的抓着她的衣角。

【大概是因為無法視而不見吧,對向我求救的孩子。】森小姐笑道,【雖然現在你的眼中絕大部分大人都很不靠譜,但也請稍稍信任一下我吧?至于我想要你做什麽……大概是診所裏缺個幫忙拿東西端茶送水還能當保镖的小助手。】但沒過多久,森小姐的診所裏多了一個黑發鳶眸的男孩,比他更活潑健康,比他會撒嬌,能比一個不小心就會生病的他活得更久,他見過的,知道森小姐收養了孩子的他第一時間就去遠遠的看了一眼那個孩子。

“可是,您已經不需要助手了吧。”芥川龍之介低下頭。

“嗯……怎麽說呢,其實還是缺的,因為一位異能力功能多樣還有自我意識會賣萌,自身也格外聽話懂事的小助手,這樣的助手來多少我都不嫌多哦,更何況我現在還沒有這樣貼心小棉襖。”

季硯笙委屈巴巴的繼續說着,語氣隐隐透着些許撒嬌:“現在家裏的孩子都很聰明,但是聰明過頭不說,經常在我注意不到的時候搞事,醫生我啊缺個能替我監督他們的左右手哦。”

“……”芥川龍之介動搖。

“芥川君~”

“……”芥川龍之介瘋狂動搖。

“龍之介~”

“咳……銀,銀願意的話,在下沒有任何意見……”芥川龍之介看向銀,兄妹倆雙目對視,都從對方眼裏看出了不想拒絕的意思。

“當然啦!我們最喜歡森小姐了!”銀當即拍案,哥哥說不出想跟森小姐過的話,那就由她來說撒嬌的話吧!女孩子在這方面可是有先天的優勢呢!完全沒有心理壓力!

“那龍之介和銀把新衣服換好,陪我走完這趟出醫就一起回家。”季硯笙笑眯眯的遞出袋子。

芥川龍之介摸了摸自己身上的羽織,他将其脫下來,把風衣穿好,長長的衣擺讓他安全感瞬間爆棚,芥川龍之介看了一下羽織,躊躇了一下問道:“在下……能留下這件羽織嗎?”

“當然,這已經是龍之介的東西了。”季硯笙話音剛落,就看見眼前垂耳兔一般的男孩情緒以肉眼可見的程度明朗了起來,他鄭重的接過紙袋遞給銀,讓銀先去進去換,自己則是小心翼翼的把羽織疊好抱在懷裏,像是得到了一件重要的寶物。

“在下會珍惜一輩子的!”他的态度轉變十分的自然,就像是忍耐壓抑了許久後反彈式迸發。

季硯笙不知道為什麽,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家裏的孩子明明性格都不一樣,為什麽就是讓她覺得某些地方很相似呢?為什麽呢?是她有什麽地方沒察覺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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