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他的國

邊關的黃土混着含砂礫的疾風,說是蒼涼都有些不應景,一支身着玄青戰甲的軍隊,像是這荒涼大漠上嗜血的狼,或者說他們就是這裏的狼,有多久沒有感受人煙了,有多久沒有見過亭閣了,有多久沒有....回家了,

已經沒有人記得,也記不清了,但是唯一支撐他們的也是這些已經記不清的信念。

木制的梨花面具好像與黃沙混在一起,玄青戰甲中,一襲白色戰袍襯的那人越發的清冷,像是黑色長夜中的一盞明月,與這大漠黃沙格格不入,面具下的狹長鳳眸中有着像狼王一樣的狠厲,

說是狠厲眼尾卻微微上挑又帶了些不易察覺的妖氣,一把詭異的銀色彎刀緩緩舉起,泛着白光的刀尖直直的對着邊境處黑壓壓的異國軍隊,玄青戰甲全部微微壓身,是一群蟄伏的狼,蓄勢待發令人生怖

“殺!”

沒有感情起伏的甚至是平靜的一個字音,霎時間,黃沙四起,白刃相接,鮮血是什麽味道沒有人比他們清楚,腥卻甜,所有人都稱他們為夜狼—守護他的國。

“天下三分,兩分都讓白家占去,靠的什麽?那從沒有人見過卻說傳聞是個傻子的帝君白絮?別胡扯了,那靠的是攝政王和他那群殺人不眨眼的狼崽子”

“你瘋啦!不想活命可別拉着我來說,你不知道今日是攝政王班師回朝的日子啊”

嘈雜的古香茶樓裏,所有人在津津樂道的事無非是攝政王回城,

這距離攝政王出戰已然過去了十三年之久,不知道他回來卻看到早已改朝換代,另立新君,新君卻傳聞是個傻子會是個什麽表情,

會不會一氣之下直接篡位,還是會氣的吐血。

雖說攝政王和他的夜狼是慕承國的功臣,但卻沒有一個人敢去迎接,都說這夜狼嗜血成性,而那攝政王更是殘暴不堪,戾氣這麽重誰敢去找不痛快。

華麗沉重的城門緩緩推開,撲面便是濃重的血腥氣,平日裏繁華喧鬧的京城此刻卻閉戶關門,冷清寥落又混着一絲血腥氣居然像是一座死城,

城中百姓都扒着門縫想一睹這滿是血腥味的狼群是什麽樣子,出乎意料,進來的并不是那一群玄青铠甲滿身是血的糙漢子,

那是一群身着月牙白色長袍,腰間系着寶櫻色腰帶,頭戴玉冠的翩翩少年郎,這下所有人都傻了眼,

更有些膽大的大姑娘小媳婦竟紅着臉推開門出去了,一時間京城的繁華好像又回來了,還比以前更加喧鬧,

這群白衣少年浩浩蕩蕩的穿梭在京城中央,若不是這些年輕的臉上有着或長或短的新舊傷疤 ,還真讓人以為是哪些富家公子結伴出行了,所有人這才反應過來,齊刷刷的跪倒一片,齊聲喊道:

“恭賀攝政王凱旋而歸”

喊完之後才覺得不對,這攝政王在哪呢,有的人已經擡起頭明目張膽的搜尋那位傳聞中冷面閻羅的王爺 ,

才發現白衣少年的中間一輛普通的再不能普通的木色馬車裏有一個若隐若現的影子,

這下所有人又傻眼了,這叱咤風雲,嗜血狂暴的攝政王就坐這馬車回來了?不應該騎在高頭大馬上,威風凜凜的睥睨衆生嗎?

顯得這麽羸弱是什麽意思,雖說攝政王名號大,但這些尋常百姓誰都沒有見過,

畢竟出征十三年,這朝代都改了,十二三的孩童甚至都不知這慕承國還有一位所向披靡的攝政王,只當這數十年的國泰民安當真是異國不敢侵犯。

本來以為是狼崽子進城,京城會是一片清冷,卻硬生生的變成了白衣少年郎惹得城中芳華少女春心萌動,一時間這夜狼也成了少女心底泛紅的秘密,

随着皇城城的關閉,城中百姓又恢複往日,攝政王班師回朝竟也成了日後津津樂道的一樁美談。

這件事自然也傳進了王宮裏那位人稱傻子帝君白絮的耳朵裏

“淮之,你說我這皇叔下的是什麽棋”

白絮一襲黑衣,慵懶的斜躺在一方軟榻上,他不喜束冠,墨色的黑發像瀑布般鋪在榻上,若仔細看,白絮的發摻雜着點點的孔雀藍,一雙桃花眼顧盼生姿,

名叫淮之的男子抽了抽嘴角心裏想,長得就夠媚了偏生了一雙桃花眼,真是....這幅樣子誰信你傻,信得才是傻。

顧淮之拱了拱手:“臣認為,攝政王從戰十三年若身披戰甲而歸,必帶來腥風血雨的氣息,京城的百姓過慣了安居樂業的日子,恐是怕吓到百姓,才如此做派”

白絮挑了挑眼尾:“攝政王這三個字就是腥風血雨,他還想洗脫不成,可笑”

顧淮之:“.......”人家就是單純的想不吓到百姓,小帝君你也想的太多了,他又不是你那些長了不知道幾個心眼子的人精哥哥們

白絮起身,黑衣顯身段還真不是瞎話,明明只十七八的年紀,卻身姿挺拔,像極了寒冬裏的勁松,卻沒有一絲清冷的氣質,偏生生的全是妖孽的味道

“走吧,去迎接慕承的功臣”

顧淮之又抽了抽嘴角:“帝君,要穿這身去迎接攝政王?”他特意咬重了最後三個字。

白絮挑了挑眉尖:“對啊,有什麽問題嗎”

顧淮之:“......”

明明是一國帝君偏生的要裝窮,也就是自己知道,白絮的黑衣有一馬車那麽多,旁人都以為這位小帝君只有這一件衣服

白絮看着顧淮之一副吃了蒼蠅的樣子,擺了擺手,幽幽的說道:“我又不出面,你好好穿穿就是了,我是個傻子,淮之莫要忘了”

顧淮之無奈的說了一聲:“輕舟啊~”

白絮聞聲,嘴角上揚,顧盼生姿。

闊別十三年,王宮此時已經不能用華麗來形容,真的是只應天上有的宮闕,攝政王皺了皺眉,這位小帝君有點過分奢侈了,

正這樣想着,他擡眼向上看,木制面具下的眼角不動聲色的挑了一下,這個臺階是天梯嗎?

于是威風凜凜,殘暴嗜血的攝政王足足爬了半個時辰的白玉臺階。

白絮在幕簾後,又是那個慵懶的姿勢,四周帶着點點紅暈的桃花眼,盯着大殿外走進的男人,

一襲月白長袍,是今日百姓津津樂道的翩翩少年郎,唯一不同的是沒有腰間寶櫻色的腰帶,随之代替是一把詭異銀色彎刀,刀柄複雜又熟悉的花紋讓白絮有些發怔,不由得與幼年的往事重疊,

白絮坐直身子,收了平時玩笑的模樣,直勾勾的盯着從陰影處走來的人,

“參見帝君”

清冷的像是寒冰的聲音,顧淮之不由得打了一個寒顫,還真的有點像從修羅戰場上歸來的冷面閻王,

白絮依舊盯着大殿底下低頭的男人,随着他擡頭,白絮也跟着緊張起來,是期待嗎,還是別的什麽,白絮不知道,若真的是那個人,他又應該怎麽辦,手足無措第一次在小帝君的身上體現出來。

而入目的卻是一張戴着木制面具的臉,只能看到秀氣挺拔的鼻梁和顯得有些薄涼的雙唇,白絮瞬間恢複到以前的樣子,只有眼睛裏的星光好像暗淡了不少,

顧淮之顯然沒有關注到白絮的變化,一心都在攝政王那張面具上,他記得十三年前,攝政王臉上可沒有這麽個東西,顧淮之不免有些失落。

他少時有幸見過十三年前攝政王,沒有面具的攝政王,

不知道是少時記憶模糊還是怎樣,在他的記憶裏攝政王生的極為好看,俊而不妖,劍眉星目,尤其是一雙狹長的鳳眸,若不是太過清冷,當真是勾人心魂的利器,

顧淮之回過神來,其實就算戴着面具,露出的地方也是極其端正,尤其是那薄唇,有些讓人移不開眼,

“皇、皇叔,你回來啦”

白絮結結巴巴的句子,像是從嘴裏漏出來的,真是傻氣十足了,若不是顧淮之,看到幕布後白絮那狐貍一樣的神情,還真像一個十足的傻子

“皇叔?”

聽到這個稱呼,攝政王周身的氣場降了不知道幾度,他擡眼,鳳眸看着幕布後的小帝君,連臉都不願意給看的小侄子,他認還是不認。

白絮又繼續說道:“不、不對嗎,夜、夜将軍,是、父皇讓、讓我這麽喚你的”

顧淮之抽抽嘴角,聽着白絮快要逼出的哭腔,強大啊強大,不過聽到夜将軍,他到也想起來攝政王夜滄溟也是慕承國的夜将軍,先将軍後封王,整個天下也就只有夜滄溟一人。

夜滄溟聽到這怔了一下,除了夜狼裏的人,第一次聽到別人稱他夜将軍,還是哭腔,軍營裏待慣了,突然少年的奶音哭腔鑽進耳朵裏,倒真的有些手足無措了:“小帝君,愛喚什麽就喚什麽吧”

白絮嘴角微微上揚:“多、多謝,皇、皇叔,嘿嘿~”

最後的兩聲傻笑回蕩在空空蕩蕩的大殿,真乃是點睛之筆,

夜滄溟成功的确定這小帝君真是個傻子,不禁扶了扶額,這以後怎麽辦啊,先皇這一招托孤來的妙,人家好歹叫你一聲皇叔,以後小傻侄子出了事你護不護着,人精哥哥若要篡位欺負你的小傻侄子你管不管,得護着,得管啊!

而此時白絮露出了像狐貍一樣的笑容,攝政王這條大腿算是抱住了。

夜滄溟正想着小傻侄子的事,又覺得自己的侄子憑什麽不給自己看:“顧淮之?對否”

突然被提名的顧淮之有些受寵若驚,十三年之久,竟然還記得自己的名字,連忙拱了拱手:“王爺有何吩咐”

清冷的聲音淡淡響起:“我這小傻侄子...咳!小帝君,為何在幕布之後”

顧淮之:“........”

哈哈哈哈哈,小傻侄子!顧淮之雖然很想捧腹大笑,面兒上還得雲淡風輕,逼得淚花都要出來了

白絮:“.......”

顧淮之強忍着笑意回道::“王爺有所不知,帝君近日風寒較重,怕是受涼”

夜滄溟沒在說什麽,颔首,說了一聲:“小帝君,好生養着,我過段時間來看你”

白絮不在意的摸了摸鼻尖,但還是回了一句:“皇、皇叔,也、也好生歇息着,嘿嘿~”又是一聲回蕩在大殿上的傻笑,帶着濃厚的鼻音

夜滄溟聽着這傻裏傻氣的笑聲,當真是滿心疑惑,先皇何時多出來這麽個不怎麽靈光的皇子,還用心良苦的讓他認自己作皇叔?

看着那抹月白身影若有所思的轉身向殿外走去,白絮輕笑,怕是把皇叔吓到了,打了十三的仗,拼死護住的國家,君王居然成了傻子,

白絮眯了眯眼:“淮之,你不必跟着我了,我想自己走走”

顧淮之不免有些顧慮:“若是被王爺撞到...”

白絮不在意的擺了擺手:“不會,一來他不認識我,王宮裏也沒有人見過我,二來,他剛走,自己也說了過段日子”

顧淮之只得無奈的拱了拱手:“臣明白了”您說您走走就走走吧,每次一點不避着,頂着這張魅惑衆生的臉瞎走,是想幹嘛,算了算了,過會再去善後吧

當白絮走到自己寝殿外面的時候,剛才說的話好像偏偏要跟他對着來,只見那抹月白身影站停在自己面前,剛才自己在上,沒發現夜滄溟竟與自己差不多高,

他雖說年紀不大卻比很多成年男子都要高,

但剛才在殿中就能隐約看出自己這位皇叔有些清瘦,這樣近距離看倒是可以用單薄來形容了,這真的是在邊疆戰了十多年的将軍?到更符合瘦弱書生,

木制的面具上刻的好像是梨花,就這樣對上那雙狹長的鳳眸,白絮差點就說出來了,真好看

“咳!”

夜滄溟輕輕發聲,看着自己面前有些過分好看的少年,不知道是哪的小侍衛,生的這麽....妖氣,夜滄溟只有用這個詞語來形容,偏生的一雙桃花雙眸,被這麽盯着,夜滄溟居然有些不自然,

白絮反應過來,連忙單膝跪下行禮:“參見攝政王”

清冷的聲音落在白絮頭頂:“你是在小帝君這裏當值的嗎,”

白絮轉了轉眼睛:“沒、沒錯”

“把這個讓小帝君喝下去,這是夜狼醫部給小帝君配的治風寒的藥”

話音剛落,白絮的眼前便多出了一個白瓷碗,碗身雕着梨花,襯着那骨節分明卻布滿傷痕的手有些寒冷,

白絮連忙伸手接過:“是”

捧着那白瓷碗,還是溫熱的,和他的手不一樣,說完,月白身影便消失在白絮的視線,白絮此時才反應過來,原來方才在大殿上,這位皇叔想的竟是他随口胡謅的風寒嗎?夜狼醫部?

攝政王的夜狼軍隊分三部,醫部、戰部、鷹部,

而夜狼醫部聚集了全天下最名貴的藥,還有稱得上是天下第一神醫的醫官,這樣的隊伍卻讓攝政王命令做一碗治風寒的藥給他的小傻侄子?

作者有話要說:  在這裏,作者(我)小小的插一句話,先出場的邊關的那位是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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