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宮裏的消息

阿易沒有想到這事會這般嚴重,早就吓呆了,過了好一會才回過神來,忙哆哆嗦嗦地上前磕頭道:“将軍,少爺昨晚是有事邀了審大人在攬月樓商議,并不是去厮混,後來更是被灌得喝醉了才歇在了樓裏,想來這會早醒了,快回來了!”

心想,也不知少爺到底醒了沒有,自己一聽到府裏來人說老将軍來了,擔心林哥會吃虧,所以趕了回來,現在看來,要是少爺再不回來,林哥可能真要被趕出劉府了,到時,少爺與将軍再一鬧就真出大事了。

聽了這話,周勃心裏的火才滅了些,但仍冷着臉。

這時從門外風風火火跑進來一個人。

看到他,阿易大大呼出一口濁氣,懸着的心總算又放下了。

來人正是匆匆忙忙從攬月樓回來的劉敏康。

還沒到府門口,遠遠就看到那萬裏挑一的汗血寶馬,劉敏康也急了。這馬是高祖所賜,整個長安就姨父一人有,平時姨父也不會讓別人碰他的寶貝馬,一定是姨父找上門來了。

自己一夜未歸,姨父會不會把火撒在林兒身上?

心裏念着,一進大廳,還好,雖然臉色不好,可從表面上看,林兒還沒受到什麽傷害。

“姨父怎麽這麽早就來了!?”

衆人立時把目光集中過來,韓林面無表情,周勃巋然不動。

“你還知道回來?”周勃皺眉,猛地一甩袖又拍了下面前的案幾。

劉敏康忙把目光從韓林的身上收回來,陪笑着說道:“啓禀姨父,昨晚侄兒是約了辟陽侯在攬月樓裏談拓建長安一事。沒想到那陳平比侄兒早下手了一步,他讓皇上下旨不讓劉姓人插手!姨父,你說說,這皇上是不是昏了頭了,劉姓人怎麽了,再說我這劉姓還是他們強加給我們的!”

“一派胡言!”周勃氣得兩眼圓瞪,猛地站直了身子。

劉敏康被唬得退後一步,慌忙作揖道:“侄兒說的都是實話,不信您可以問問大司農鄧通,當時他也在場。”

周勃道:“好,昨晚的事我暫不與你計較!”回頭一指韓林,“這人,你馬上給我趕出府。田亭長那我都說好了,六月初一你就與杜姑娘完婚,一月後你們先定親。從現在起,你給我好好收收心,今後也盡量少去攬月樓那種地方,家裏家外都給我理理幹淨。”

劉敏康看着周勃氣紅的老臉,知道姨父也是為他好,再轉眼看看韓林,禁不住皺了皺眉想了會,然後上前幾步來到周勃身邊,低聲道:“姨父,你可知林兒是誰?”

周勃正想再訓斥,可看着劉敏康嚴肅的臉,知道事情并不簡單。

劉敏康向四周使了個眼色,阿易明白,立刻叫劉府的人都退下了,王安也跟着阿易,帶着将軍府的人退出了門外,關好門。

劉敏康回頭見韓林已自己找了個位置坐下,就回頭請周勃坐在主位,自己坐在了他的身側。

“說起來還是陳平救了林兒一命。”劉敏康給周勃倒了杯茶,“林兒本姓韓。”

周勃一把按住他的手,瞪着雙大眼望着劉敏康。

韓林也緊緊盯着劉敏康,完全不知道他到底要說什麽。

劉敏康回頭朝韓林點了點頭,示意他放心。

“姨父,陳平曾師從張良,信奉黃老之學,聽聞他能煉氣絕粒,思通道化。本來我也不信,可他真得讓淮陰侯死而複生,就不由得我不信了。”

既然姨父已經對林兒起疑,那就幹脆将他的事說出來,好讓姨父心中有個數。

“你若不信,盡可以問一些淮陰侯的事,看他能不能答出來。”劉敏康心想,林兒能讓劉長為帥,說明他對當朝的局事看得很透。就算他不是韓信,起碼對他的事也了如指掌。

周勃蹙起眉,深深地看着韓林,韓林有些心慌,雖說知道了劉敏康的想法,可這也太冒險了點。

論相貌,的确與那人有七分左右的相似,只是那人的臉上多了幾分楚國貴族留下的傲慢與殺氣,眼前之人的臉上卻多了一絲俊朗與清明。

再說身材,除了瘦弱了些,倒與那人更像了。

他真是淮陰侯?

當年呂後說淮陰侯想逼宮,所以将他處死在長樂宮懸鐘之室,周勃心裏也是很痛惜的。

韓信的帥才當今天下無人可比,雖說漢家天下已定,可這樣人才冤死宮中,不得不說是武将,也是開國功臣的悲哀。

難道世上真有讓人起死回生的法術?

周勃一步步向韓林走去,慢慢斟酌着開口問道:“當年攻北齊,天氣火熱潮濕,高祖讓淮陰侯管理糧倉,他是用什麽辦法讓蜀中糧倉不再有變質浪費的現象的?”

韓林暗自松了口氣,這個,他還真知道:“從前門運新糧進來,從後門運出舊糧,我稱這種運糧的辦法為推陳出新。”

周勃腳步一頓。當年掌管糧倉的法子,周勃親自請教過韓信,推陳出新四個字也是韓信親口告訴他的。

“淮陰侯東進中原時,讓士兵大修棧道,實則他屯兵于哪裏?”

“陳倉。”

“垓下之戰,淮陰侯是如何布兵的?”

“我居中,孔熙為左,陳賀為右,高祖跟進,周将軍,您斷後。”

全對,這下周勃頓時大悟。想想剛剛自己還要把人趕出府,差點就犯大錯了!如果讓呂後知道淮陰侯沒死,不僅會派人再害淮陰侯,沒準他周府上下也會被牽連。可不論如何,最重要的是他最敬畏的人沒死,太好了!

周勃馬上作揖跪地:“老臣周勃,拜見淮陰侯。”

韓林頓時傻眼了!

剛剛那些問題都是他在歷史書上看到的,回答他也是為了不讓周**疑,現在這又是什麽情況。于是馬上轉過臉看向劉敏康,意思你想出的主意自己解決。

劉敏康與他對望了一眼,心裏的石頭也落了地。看來自己猜對了,雖說林兒不是韓信,可他對韓信很熟悉,還好,現在看來,姨父是相信了,起碼不會再讓自己把林兒趕出府。

想想劉敏康禁不住嗤笑出聲,姨父的性情直率,喜怒完全形于表面,這種性子還真的不适合待在朝廷之上,征戰沙場才是最适合他的。于是,忙把姨父扶起身來道:“姨父,淮陰侯醒來後,陳平想把他送給皇上,換富貴,侄兒歪打正着救了他,為了不讓人起疑,我就給他安了這麽個新身份。”

周勃聽到劉敏康的話,重重地點了點頭:“對。可長安太危險,我看還是趕緊讓淮陰侯離開這裏吧。”

劉敏康聽了,沉吟道:“不瞞姨父,皇上已經知道淮陰侯已醒之事,而且已經與林兒見過面了。如果現在他突然消失了,我擔心皇上會有疑心。我知道,皇上并無害他之心,可有些人卻是非要置他于死地的,所以我想還是……”

“什麽!”周勃立時打斷了劉敏康的話,“皇上已經知道了?!”

“是。”劉敏康蹙眉思索片刻,“今日朝會,皇上應該已經宣布此次去北燕将領的人選了吧。這件事,皇上在相望樓詢問過林,林向他舉薦劉長為帥,您為副帥,這樣太後就可以放心讓您領兵了。”

周勃聞言,終于明白為何今日皇上會讓陳平做了左相,又同意讓他去平燕了。

他想領兵,一來是為了救兒子,二來不想失了兵權。打了一輩子仗,真要讓他解甲歸田,他做不到。而且手下還有一幫跟他出生入死的兄弟,只有打仗,有了軍功,皇上,太後才能看到他們的價值。

周勃向韓林又施了一禮:“謝謝淮陰……”想想這個稱呼又不對,轉口道:“謝韓公子向皇上進言。我本來以為皇上會派呂釋之那個匹夫去,那人仗着是皇親國戚,只知道要功請賞,完全不會領兵打仗,他去了根本解不了北燕之險,不但亞夫有性命之憂,大漢朝的北面也會不保。現在,我終于可以放心領兵去平燕了。”

韓林虛扶着周勃的兩臂,一笑道:“我知道将軍一心為國為民,只是身在朝廷,多有顧忌。能做的,我一定會做,希望将軍早日平定叛亂之軍,凱旋歸來。”

周勃朗聲大笑:“好,好!”

見周勃臉色好了不少,劉敏康接着說道:“姨父,侄兒倒真有一件事要向您禀報。”說着,不知從什麽地方拿出了了一張條絹帕遞給周勃。

韓林兩眉一跳,那不是闳孺給他的嗎?

周勃接過來打開一看,雪白的絹帕,繡着的梅花,針角細膩,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裏會有的,再看邊角的兩個飄逸俊秀的字體,上面只兩個字,“滅侯!”

滅侯?周勃額角一抽,立馬擡頭看向劉敏康:“宮裏送出來的?”

“是!”劉敏康面無表情道,“父親在宮裏安排的人,不會有錯。”

周勃把絹帕揉在手裏,越揉越緊,眉頭也深深皺成了一個川字,他慢慢來到一個香爐邊,随手扔了進去,燒了,再踱回案邊,端起茶盞喝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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