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癌症
那天回到家後,果然是一件如雷轟頂的事情發生了。
我爸出院以後在家裏也倍感不适,疼的整夜整夜不能睡,吃的藥也一點效果也沒有。實在疼不住了就又去了醫院,這些他們都是瞞着我的,怕我在外面玩還擔心這擔心那的。知道回去的那一天,我爸也檢查出了病因,上次的檢查結果出了錯誤,我們最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
我爸得的是肝癌。
我支走了江夏,自己一個人出了機場就攔了計程車直達醫院。我趕到醫院的時候,我媽坐在病房外哭,這是這麽多年來,我第一次看見我媽哭。我不敢走過去,本來還抱着一絲希望的心瞬間破碎。
我又有一剎那感受到了那種絕望寒冷的心情,八歲家裏出事那一年,我們每天過着有今天沒明日的日子,能吃飽就是一件很幸福的事,童年的夢就是一件花裙子。直到而後的年年歲歲,我都是個善于滿足的人。好不容易走上正軌的家就這樣說要破碎就破碎了。
我木讷的向病房走去,但是我不知道要用什麽表情面對病房裏的人,骨肉至親,我害怕他說走就走。
當我準備進去的時候我媽拉住了我,“一北,別進去,你爸現在很痛苦,說要自己一個人呆一會。”
我發怒:“憑什麽讓他一個人呆着,這又不是得了就死的病!大不了拿出全家積蓄來治療,大不了這個大學我不上了!”
我整個人都偏激的不行了,暴跳如雷。
“一北,你冷靜一下!”
“我沒法冷靜,那是我爸!那是我爸啊!”
我媽伏在我懷裏哭:“媽媽不知道該怎麽辦了,可這大學你還得上啊!難道又讓我們家像十年前那樣?”
我知道,我媽在糾結,她也是愛着我爸的,但是她過怕了那種饑一頓飽一頓的日子。
“一北,要不你去找找江夏?”我媽很小心翼翼的問的。在她眼裏這是最好的辦法了,不至于讓家裏破産,也沒放着爸爸這樣不管。
我猶豫了一秒鐘。
也只有一秒,我不想讓自己和江夏的愛情染上太多關于金錢的東西,但在現實面前,我沒資格高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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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找了我爸的主治醫生,李醫生。
“李醫生,我爸的這個病目前最好的辦法是什麽?”
李醫生嘆了口氣:“哎,目前最好是趕快做手術,但你們家啊……”李醫生委婉的看了我一眼又接着說:“我只是個醫生,幫不了你們家。”
李醫生在我媽那裏了解到了我們家的情況,高昂的手術費是我們家承擔不起的。
“聽說你考上江大了?這方面我可以幫幫你,我兒子在江大工作,是江大的留校講師。我和孩子他媽離婚後,他媽媽生意也做的挺好的,在江大附近幫他買了個房子。這樣吧,你的學費我幫你出了,生活這方面你就跟着我兒子吧,至于你爸爸醫療費這方面我跟醫院商量,把價格講到最合理為止。”
見過了很多黑心的醫生,他們一面收着病人的紅包,一面開一些價格昂貴的藥物,收着最高的提成。像李醫生這樣的,把我感動到驚吓了的醫生真只有他一位。我在糾結該不該接受這陌生人的好,畢竟現在社會的真好人不多,僞君子不少。
李醫生大概也看出了我的憂慮,“當了一輩子醫生,做的違心事業不少,現在人越來越老,眼看要退休了不做點事積點德自己都不好意思了。”
在和我媽的商議下,我接受了李醫生的好意。這對我們家來說是雪中送炭,但我還是不得不去找江夏,在手術費這方面,除了江夏沒人可以幫我了。
我發短信約江夏出來,地點是那個确認關系的江邊。
累積了的悲傷情緒在見到江夏的第一眼時徹底決堤,晚上的安江邊沒什麽人,我一眼就看見了江夏,然後噴跑過去,當我感覺到他寬大溫暖的肩膀是真實的時候,我一下子哭了起來。江夏擔憂的擦幹我的眼淚,問我:“怎麽了,一北?”
我好久都沒有哭得像小時候一樣,一抽一抽的了。連說話都梗的斷斷續續的,“江夏,我把…我爸他,得的是肝癌……”
江夏的臉上閃過了擔憂和不舍:“那天你急忙回去就是因為知道你爸的病了?但你為什麽不告訴我,你就這麽一個人獨自承受這些事情嗎?”
最後他說:“一北,有什麽事情一起承擔不好嗎?”
“謝謝你江夏,我現在需要給我爸做手術的錢。”我不知道那一天這句話我是花了多大力氣才說出來的。也許只有我自己固執的臉紅了,我忽略了這對江夏來說只是多麽小的一件事。
“傻瓜。”江夏說完寵溺的抱着我,“以後都不許你為這些事情自己一個人難過了。”
那天我在江夏的安慰下臉上逐漸有了笑容,我們都沒有吃飯,江夏提議說去超級市場買食料然後回家自己做,我從下就得在爸媽忙的時候自己做飯自己吃。所以對做飯這方面還是很自信的。于是我們興沖沖的跑去超市買了一推車的食材。大概可以吃一星期的那種,江夏還挑了幾大串葡萄。我不解的問:“做飯幹嘛還買葡萄啊?”
“怕你想吃。”說完江夏自己推着推車去收銀臺,留我一個人獨自站在原地感動。眼裏是江夏推着推車的背影,我又一次好好的看了看江夏,很高很瘦,背影很清冷。我快步過去,悄悄牽起他的手,抓的很緊。
江夏低頭看着我的眼睛笑了笑,“再緊一點。”
“不用,這樣你就跑不了了。”
江夏說在我的眼中看見了最好的他。
那天晚上江夏開了瓶紅酒,我對紅酒沒什麽了解,也喝不了多少酒。就在廚房裏做菜,圍着江夏挑的圍裙,連做菜的時候都更加得心應手。
等我把菜都做完了,出來喊江夏的時候,才發現他早已微醺的倚在房間門口對着我壞笑。然後那天我還沒來及吃我做的晚餐,就被江夏當做晚餐吃得幹幹淨淨。
本來一輪結束後,該起床去吃晚餐了。哪知江夏吵着要一起去泡澡,然後我又被他折磨了一個多小時,早已累的沒有力氣了,江夏替我洗了澡,溫柔的把我裹在了被窩裏。
“你休息下,晚上做的那些都冷了,我去弄好吃的你吃。”
我驚訝:“你還有力氣啊!?”
眼前的人得意的笑了笑:“我可是主力呢。”
“無聊。”說完我就沉沉的睡了過去。
醒來已經是第二天清晨了,看了看表已經十點了,江夏估計也是昨晚累壞了,睡的很香,我肚子咕咕的叫了幾聲,于是聞到一陣香味,床邊放着牛奶和面包還有果醬。上面貼着一張便利貼:你睡着了真是十頭牛都拉不起來,早上餓了別叫我!
還沒來得及感動,我的手機就不停的響了起來,怕吵醒身邊熟睡的人,我趕緊接起了電話。是江夏的媽媽。
“喂,一北啊,聽說你家裏出了點事啊,你怎麽能不告訴我們那。”
“不是什麽大事,讓您操心了。”
可能是我說話的聲音把江夏吵醒,他不耐煩的啞着很有磁性的嗓子問了一句:“誰啊?”
随後電話了就傳來壞笑的聲音:“哎呀,你看阿姨,就急着關心這事了,打擾你跟江夏了啊,以後有什麽事記得跟我們說,你看這關系,你說是不是。”
說完江夏媽媽又寒暄了幾句,挂了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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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很糾結到底有沒有人看,有的話給個評論吧0。0
惡魔or天使
眼看着開學的日子一天天逼近,我的心裏居然有一種恐慌的要死的感覺,而且是那種特別莫名的恐慌,一種我都覺得無厘頭的恐慌。
那天江夏把我送回了我家,本來因為是郊區所以覺得挺不好意思的。但江夏反而顯得很好奇,我之前一直以為江夏是安城這邊長大的,那我們差距還是可以接受的,但事實卻不是這樣,他自己不提不說大概也是怕我感到兩個人之間有距離。安城只是小城市而已,而與安城不同的是北連,沿海城市,工業化進程巨大,交通便利,經濟發達,一線城市。
江夏就是在這種大城市的官宦家庭長大的孩子,北連市市長還經常去他外公那裏拜訪,他的外公還收到過很多來自北連甚至于全國各個政治階層的大禮。
說起江夏的好奇也不是無緣無故的,一個從小習慣了在水泥鋼筋混凝土下呼吸的人,對綠意盎然空氣新鮮的郊區實在沒什麽抗拒力。
江夏提出要在我家過幾天的要求,并且是帶着那種撒嬌的口吻:“一北~”語末還有一聲嗯哼的口氣,“你舍得讓我這麽漂亮的臉毀在pm2。5的折磨下?嗯啊,我就是喜歡空氣新鮮的地方。”
“你求我啊。”
“求你了。”可憐狀。
“求我也沒用。”說完我十分神氣的扭頭開了家門,并且特別溫柔做作的在門邊對他笑了笑,“達令,謝謝你送我回來哦。走好不送!”
江夏有種被我小人得志的感覺,有點氣憤,氣憤裏還透着笑,“小精怪。”那段時間我一直在惡補關于音樂方面的知識,之前的朋友都說我唱歌在音準方面有點問題,但聲音真的很動聽。雖然當時還是謙虛的否認了一下的,但心裏還是美滋滋的。
既然動聽,那麽在音樂這方面下工夫也還算蠻正常吧。說這些話主要是安慰自己并不是那麽刻意的為了江夏而惡補音樂。
不過說實在的,我最希望的還是有一天我靈感爆發能為江夏寫一首歌,然後他在譜曲。作品簡介上就會寫着,作詞:唐一北。作曲:江夏。
或許只有這個時候,我才感覺我們是真正的般配。
沒有解釋那天為什麽不讓江夏來我家,他也未必會懂,這就是窮人太貴的自尊。
9月8號,江大報到的日子,我花了整整半天的時間說服江夏,不用親自來送我去。最近也常接到江夏媽媽的電話,說的最多的應該就是江夏懂事了,這段時間一直在幫着談家裏的生意。之前忘了說安城出了幾個歷史名人,然後秋冬的時候氣候很好,濕潤且不寒冷。每年都會有很多人秋冬的時候來安城度假,江夏要談的生意我猜大概就是與旅游社的一些長期簽約。
但江媽說的另外一些卻讓我很擔憂,她說最近江夏沒時間去管他的那些琴啊什麽的。我在聽到這個消息的第一時間內問了江夏,為什麽最近都不練琴唱歌了,那些吉他鋼琴是不是蒙了一層灰。
他的回答讓我很驚訝,他說之前一直覺得自己又有天賦又有嗓音條件放棄很可惜,所以就喜歡上了這個。但認識我之後,他發現一個人唱歌的聲線可以好聽到讓人無法自拔都沒有說去可以選擇這條路,那他的堅持是不是顯得太做作。
我大驚,不僅僅是因為他對我音樂的超高評價,更多的是,他哪裏聽到我唱歌?!
他神秘的笑了笑說,不然我怎麽會在kfc裏兼職,真以為我窮到沒房租啊,不然怎麽可能帶你回家,不然怎麽可能愛上你。
他這話一說我就放心了很多,以前懸着的半顆心也落了下來,原來江夏還是有原因的喜歡上我的,雖然我一直想不起我曾經唱過哪一首讓他開始注意我的歌。
言歸正傳吧,之所以不讓江夏送我去是因為我要跟去李醫生家,不過這個時候李醫生已經是我幹爸爸了,我都用李爸爸在稱呼他。
李爸爸要送我去江大,并且還要收拾一下之前他兒子留在這裏的東西,說是随便帶去,還給列了個清單。清單上的字很大氣粗狂,字體很有型,上面一項項列着需要拿的東西,大到筆記本電腦,小到還沒噴完的香水。
我當時就在心裏陰險的想,一個男人,有了香水也就有了故事。不過後來确實證實了我的想法,噴香水的大學副教授确實不是什麽簡單的人。
那是我第一次見到那個名字,之言。
他在落款的後面寫着兩個很小的字,之言。
難道他叫李之言?之前聽媽媽說過,名字筆畫簡單的人心底善良,其實我想這個道理的得出僅僅是因為我的名字筆畫很簡單!
後來,事實證明他是叫之言,但不叫李之言。
那天乘着李爸爸的車,特意選了早一點的時間,避開上班的高峰期。高速公路上李爸爸把車開的很快,不到三個小時我們就到了江城,江城是一座夏天比安城夏天更熱的城市。李爸爸打開導航儀才慢悠悠的開進了他兒子的小區。十八樓,李爸爸有鑰匙所以我們直接上去了,期間他還硬是要幫我拿行李箱。
好巧不巧的是,就在開門的一瞬間我看到了傳說中和李爸爸離婚了的那個女商人。上了點年紀但面部很光滑柔和,看的出來是常保養的人。但說起話來,卻不是那麽的柔和。
她站在開放式廚房裏,冷笑一聲:“喲,新歡啊?太小了點吧。”
這句話讓我很憤怒,但我還是正規正舉的回答了一句:“阿姨,您誤會了。”
李爸爸白了正在下廚的李媽媽一眼:“是朋友的女兒,家裏遇到點事,正好也是江大的,我就讓她來這裏住一段時間。”
說完李媽媽的臉瞬間綠了,并且暴躁的扔下廚具,沖李爸爸跑了過來,揪着李爸爸的衣領就是一頓吼:“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麽!現在怎麽了?讓小妹妹來勾引兒子了?好贏得兒子的心是吧?我告訴你李治廷,你門都沒有!搶兒子?下輩子吧你!”
李媽媽的臉由綠變紅,再變黑,雙眼冒着火花,我感覺怒火就要把我燒成灰了。但這個時候更為吓人的聲音出現了。
“全部給我老子滾!”
是那種陰狠的一股勁,我瞬間豎起了雞皮疙瘩。
然後李爸爸李媽媽,你看了我一眼,我看了你一眼。悻悻然的走了?!我正陷入這句話無邊的漩渦裏。同時也在思考說這話的到底是怎樣一個人!
李爸爸只留下了只言片語就走了,你在這裏好好的。
後來我耳邊無限盤旋着這句話,你在這裏好好的。以及李爸爸那種畏懼的口氣,和李媽媽從出離憤怒立馬變得悻悻然。
我覺得那是個魔鬼。
魔鬼從房間裏走了出來,不,那是天使。
在我的印象中,只有天使才可以長的這麽柔和,這麽溫暖,這麽美麗。
我歪着頭,整整看了眼前的人兩三分鐘,然後我看到他的眼底流露出*裸的鄙視以及……惡心。
“花癡。”冷冷的吐出兩個字後,天使準備回頭回房,但天使的肚子一不小心很悲慘的叫了出來。
我覺得這個時候面前準備轉身的人多多少少該有點尴尬吧,但是他既然裝做一副很自然的樣子說:“在這裏住你只要知道一點,把自己活成個透明人就夠了。懂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