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因為貧窮
那一晚,國內最火的比賽節目在娛都太播出,我卻沒能看到。但後來的無數個日日夜夜,我都無法忘記,那個寒冷的夜晚,讓我整個往後的整個人生都開始走開冰冷。
在那顆大樹下,我曾天真的想過,要是傅之言走了出來,讓我回去。我就跟他說我爸爸需要錢治病,而我因為這筆錢不得不去見江夏的爸爸。我知道他肯定會幫我,但這一切都像是單純美好的想象。
回報我的只是那個清冷的落地窗,被墨色的窗簾遮住,就像第一次看到傅之言的時候,清冷。
那一晚,我去了附近小區的公園,被深深的恐懼感包圍,我本是怕黑的人,如今孤身一人在陌生的公園裏古度過漫長恐怖的一夜,那一夜我心裏回放了很多。也許對傅之言,我就是那一刻死的心。
躺在公園的長椅上,有嘤嘤的哭泣聲,到最後才發現,眼淚早已擋不住了。一大顆一大顆的,其實這些年我最讨厭的事情就是哭了,眼淚是沒有用的,它只是證明了你自己是弱者而已。從小到大,媽媽的眼淚最多,到後來,不管遇到什麽事,媽媽都不哭了,她說有力氣哭的時候還不是最壞的時候。
這之後,我終于明白了這句話的道理。
次日清晨,我在頭暈腦脹中醒來,周圍有大媽在晨練,用怪異的眼光看着我,有個衣着簡樸的老奶奶還特意走上來問我,是不是離家出走了。
家?那個地方是家嗎。如果不是,為什麽會有一種被家裏趕出來的難過。我苦澀的一笑:“嗯,這就回去的。”
可能是人老了,話比較多,老奶奶還不忘提醒一句:“你說你都這麽大的孩子了,有什麽事就不能好好說嗎?非得從家裏跑出來,你看要是出了事啊,他們還不得擔心死啊,趕緊回去吧。”
在老奶奶和藹的關心下,我的理智也開始不那麽偏激了,我在想,出事了他會擔心嗎?那個把我趕出來的人。
搖了搖頭,別多想了。我起身告別老奶奶,身邊來晨練的人逐漸多了起來。走出公園的那一刻我想,或許這一輩子和傅之言再無聯系了吧。
因為我知道我即将對面的是怎樣的局面,我要對持的人是江夏的爸爸。
中午,在乘坐了兩個多小時的大巴後,我回到了安城,沒來得及回家。只是給媽媽打了電話。繁華的安城商業街上,我孤零零的坐在快捷超市裏,撥着公用電話,旁邊是我的一大箱子行李。
“媽,你現在在醫院嗎?我回來了。”
“嗯,你爸這兩天疼的緊,一直守着。在哪?我去接你。”
你爸這兩天疼的緊,她很淡定的說出來這件事讓我的眼淚又開始決堤了,我不知道這算不算好事,至少我現在有眼淚可以流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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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說話,怕被她發現我的哭腔,緩和了一會:“不用了媽,我直接去酒店找他們家裏人。媽你放心啊,會沒事的。”
我話音剛落,電話裏傳來哭聲,“一北啊,爸媽該死,沒給你好生活不說,現在你爸的病還得用你去換。”
我媽哭得很急,她可能是想了一會又說:“一北,你別去了,你回來,好好讀大學,別去了,你爸的病我們還有辦法可以想。”
可是我們家還有什麽辦法可以想?
電話那頭傳來我爸的怒吼:“你要是敢讓一北去,我今天就去自殺。”
“媽,你安撫一下爸吧,我長大了啊,應該撐起我們家的,這是我的責任,我必須去。”我果斷的挂了電話,多說無益。
酒店裏,我向前臺說明了來意。前臺是個面容姣好的女人,正眼球上下挪動的打量着我,透露的是深深的鄙視,對我,以及我身邊灰色的陳舊行李箱。
“喂,江董,這邊有位叫唐一北的女士說要見您。”
“立刻把她帶上來。”前臺挂了電話,不屑的說了句:“又是董事長的哪個窮親戚吧?”然後還有那一聲小小的嘀咕:“不要臉。”
酒店頂樓,豪華精致,寬敞整潔的牆面上懸挂着很多名家名畫,我忐忑的走在大理石地板上。前臺按了房間門鈴,随後穿戴整潔的随從開了門,低沉的聲音從裏面穿了出來,“讓她進來。”
我聽得出,隐忍的怒氣。
江庭山這兩年沒有報紙上寫的那麽年輕了,鬓角有點發白,整個人的精神不太好。他直直的打量我,回敬他的也是我直直的打量。
“不錯!很少有小姑娘這樣打量我了。”
我沒回話,我不想自取其辱,我聽的出語氣裏的嘲諷,在他眼裏我只是個沒禮貌的孩子。反正都沒禮貌了,我直接開口問他:“江董,要怎麽樣才肯救我爸爸,只要您說。”我知道,江老心裏現在就圖一個報複,一個痛快。
在他眼裏,我都把他兒子搞成這樣了,他兒子已經挽救不過來了,就拿我開刀,至少出了氣。
果不其然,他憤怒的看着我:“看了昨晚的比賽節目嗎?!你讓堂堂的江家公子上了那種低端的節目!你真是有本事啊!有本事你就別求我啊!”
緩了一緩他可能覺得在下人面前有點失态:“是我的問題,當初他第一次跟我吵的時候我就該發現什麽端倪了,更不應該放縱他自己去外面。不過事已至此,都到這個份上了。我也不該這麽發脾氣了。”
一旁的随從遞上茶杯和藥,“江董,先吃藥,您剛剛發脾氣了,對心髒不好。”随從很面善,進來的時候還對我笑了笑。我不知道,江庭山已經病到要時刻讓随從提醒着他吃藥。
“不讓再讓我在這個國家看見你了,老高,剩下的你跟她說吧,我要休息了,也不想再看到他了。”眼前虛弱的江庭山,還是有一股藏不住的威嚴,這讓我根本不相信他只是一個開酒店的人,而事實也正是如此。
江庭山關上厚重的門,眼前的随從示意我坐下,我擺擺手,我沒資格坐。潛意識裏我早已是罪人,因為貧窮。
“沒事,坐吧。我們董事長是洗白的,早點當過黑社會大佬,所以社裏的規矩一直沿用到現在,犯錯的人都會被送到x國,有得是一輩子回不來,不過董事長現在年紀來了,報複心也沒那麽重了,我們會安排人把你送到x國,十年內不允許你回來。當然你爸爸的病我們董事長也會出錢,只要能治。”
十年,我沉默,深呼吸了一口,發現我再也哭不出來。
只是動了動嘴角:“謝謝。”
傅之言番外 一份初愛,竟擱淺了一整個年華
初秋的星期五晚上,開車路過她的身邊,沒有停下,我知道,她還在生氣,或許這些她都不需要吧。
很多人向往的紙醉金迷,奢華極致我都擁有,可奇怪的是擁有這些的人卻并不快樂,甚至還會孤單,孤單太深會導致選擇都會和常人不太一樣。作為上流社會的正常男人,卻在年華正茂的時候選擇夜夜徘徊在江城著名的gay酒吧。曾經痛苦的以為,這就是生活了。白天在江大裏講課,晚上在酒吧尋找慰藉。靠着異性的迷戀和同類的追求,支撐着幾近窒息的生活。但是那一天,那個女生呆呆的跟在李治延後面,眼前這個姓李的人是血緣關系的父親,可也只是血緣。小的時候,可以把我丢給保姆,一丢就是十天半個月,然後不管我。現在長大了,卻在為讨得我的歡心兩個人各自使力。只想冷冷的看着這一切,連冷笑都不想留給他們。他們在客廳裏冷嘲暗諷着彼此。誰都不知道那一刻我多麽無奈和難受。既然還疼愛,那麽當初為什麽不表現出來?一定要等我已經長大到百毒不侵的時候再來對我百般在乎?又有什麽用呢?
我唯一能注意的就是李治延身後的那個女孩,在陌生的地方眼神沒有怯弱,理直氣壯的讓我有些生氣。
吼走了他們,眼前這個女孩也只是站在那裏自己想着事情,然後直勾勾的看着我,沒有女生常有的羞澀或愛慕,她也許只是單純的覺得我很好看而已。
我的氣場很冷,罵了她一句花癡後,肚子卻孤零零的叫了幾聲。第一次我覺得有點尴尬,而又不經過大腦的說了一句:你的肚子怎麽可以在別人家裏叫的這麽肆無忌憚?
她愣了一下,情緒都寫在了臉上。很自然,就像一幅水墨畫一樣,幹淨,一眼看穿。
我沒有趕她走,因為我知道,她真的只是因為家境窘迫在被逼不得已來到這裏的。很不幸的是她剛來的那天我的脾氣實在不好,因為那天跟準備出櫃的男朋友分手了。分手的原因很零散,其實直到和他分手前我都不知道我到底是gay,還是被快窒息的生活逼迫成了gay。唐宇曾經對我說過,真正的gay并不會是被什麽情況逼迫的,是那種對同性的愛戀根本不能夠掩蓋的。唐宇說在我眼中根本看不到愛戀。沒有挽留,只是覺得心裏空了一塊,深夜的客廳,空了一塊的心,正好她跑出來找水喝,就順便告訴了她,我失戀了。
那之前她并不知道關于我的一切,也不知道我失戀的那個人是男人。這次之後的後來,她就簡單的以為我真的只是一個gay。不怪她反應遲鈍,是一開始,我就在她面前展示了這個形象。知道江大的女生很瘋狂卻還是故意替她報到,就是為了懲罰她住進我的公寓。我覺得她是堅強的,雖然不知道在她身上曾經發生過什麽事情,但她的眼神總是很倔,這讓我總是忍不住的為難她。但不管我怎麽刻意的為難她她都不會表現的很明顯,至少那些怒氣很好的被隐藏了起來。
她來的第一天,打了很久的電話。聲音很柔和,大概對方也是個溫柔的人。我卻嗤之以鼻,窮人的愛情,再愛還是悲哀。
可是我錯了,她愛的是一個富豪。一個擁有黑色和白色背景的富豪,這個富豪為了他們的愛情去做了歌手。這真是我見過最做作的愛情了。
但那一刻我的心卻妒忌了起來,因為這樣的愛情我從來沒有過。
可卻好像被人給過一樣,酒吧的人找到學校的時候,在系辦公室她拉着我的手說,之言不是什麽gay,我們在一起。
她笑,就好像我們真的在一起。但我知道她只是怕我身敗名裂,她真傻。
可後來我卻發現,自己越發的開始注意她了。明白自己想法是時候是在教授聚餐的那一天,包間裏有很多同校的同事和外校的院長。我知道那個號碼是警察局的,接起的那一刻我第一時間就想起了她。她在外地,我才發現我真的不放心。
在去娛都的飛機上,我一遍一遍的嘲笑着自己,因為我發誓我死也不會來娛都的,這是噩夢開始的地方。這是傅林歡的地盤。
但上飛機的那一刻,我很匆忙和慌亂,我怕她出事。真搞笑,她是去找自己男朋友的。我不知道自己在慌什麽。
那一晚,我很亂。我甚至有點接受不了這麽在乎她的自己,于是我叫來了gay酒吧的常客,他暧昧我好久了。可那天除了反胃和接受不了,我一點從前的激情感都沒有。
我覺得我完了。
她躺在我的床上,我看着皎潔的月光打在她的臉上,身體卻莫名的起了反應。在冷水裏泡了很久,也終于理清了這份思緒。
她走了。我只是想确定她也許是喜歡我的。
李卿萱的到來是個意外,是傅林歡叫來的。她怕我被李治延搞來的小妹妹迷惑了,馬不停蹄的給我找來了李卿萱,我幼稚的想用眼前的人氣一氣她。可我發現被氣的其實只有我,她永遠那麽淡定,就好像天塌下來大家都可以一起死一樣。
當時的我沒想到,其實這點事,對身處窘境的她來說,真的只是焦頭爛額的一小部分。
她走了之後我像瘋了一樣,幾乎把整個家拆了,我知道她心疼那些貴重的東西,她心疼什麽我就偏要砸什麽。仿佛只有這樣我的氣才能消一點。
我總在她的面前炫耀,我只有錢,什麽都沒有了。其實我只想讓她知道,挑開那個隐忍很久的話題和我一起多好啊,她在也不用為生活的瑣事而狼狽不堪了。
可是她沒有。
我也不敢出去找她,我害怕她根本沒有等待,就走遠了。我覺得日後機會還多得是,于是膽怯的後推了。
我沒想過那一別竟是三五年,一份初愛,竟擱淺了一整個年華正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