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原來那不是莽撞，而是救贖
大年初三，蓬熙終于見到了她心心念念好幾天都沒有見到的陸醫生，穿着一件深藍色風衣站在胡同口等她。別的先按下不表，她家男朋友長得可真是帥，不同于奶油小生的青澀，而是成熟內斂，越看越有滋味的那種帥。
“咳咳，以後明令禁止這位先生在車外面等我，這氣質太招人眼光了。”
“幾天不見，越來越會說話了，嗯？”陸謹聞說着過去拉住她的手，把她帶向副駕駛。
“去哪裏？”
“游樂場。”
“嘿嘿，你當我小孩子啊。”
“嗯，在我這兒你可以永遠當個小孩子。”陸謹聞說着就擡手摸了摸她的頭，披肩的長發摸着軟軟的，他很喜歡。
兩個人玩到半下午才念念不舍地離開，一起找了家餐廳吃飯。飯前蓬熙去上衛生間的時候，陸謹聞聽到她放在桌上的手機響了，來電顯示是媽媽。陸謹聞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先不接吧，等會兒她回來了再和她說。
“蓬熙，剛剛你媽媽給你打電話，你快點回過去吧。”看到她從衛生間出來，陸謹聞趕緊告訴她。
“嘿嘿，你怎麽不接啊？”蓬熙笑着問他。
“怕某人還沒有介紹過我，我這麽一接再把咱媽吓着。”陸謹聞有點小生氣，畢竟他還不知道蓬熙父母知不知道他的存在。
“陸醫生，我看你不該去學醫，家庭倫理學比較适合你。”蓬熙邊說着邊接通了電話。
“喂，媽，怎麽了？”今天大年初三，蓬熙家沒什麽親戚要走，于是林爸林媽相約去城郊爬山了，銘溪去參加同學聚會了。現在兩個人應該還在山上吧，怎麽突然給她打電話，蓬熙內心有點疑惑。
“那個，我跟你說，你不要着急啊。爬山的時候你爸一逞強，不小心跌落右腿骨折了，現在正在人民醫院手術。”
“什麽？”蓬熙聽完立馬站了起來，語氣裏都是焦急，陸謹聞看她那個樣子覺得一定發生了什麽事情，只聽到她接着說：“我馬上就過去。”
“怎麽了？”
“我爸右腿骨折了，正在醫院手術。”她提醒自己要鎮定，可聲音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就已經帶着哭腔了。
“走，我送你回去。”陸謹聞當機立斷地拿起大衣就拉着她往外走。
到了醫院，手術已經進行了一個多小時。
“媽，怎麽樣，我爸他摔得嚴不嚴重，手術進行多久了，醫生怎麽跟你們說的，會不會有什麽後遺症啊。”蓬熙看到媽媽就急切地問道。
“沒事，醫生說了是個小手術，已經進入一個多小時了，應該馬上就結束了。你別擔心。”
“我說你們怎麽也不小心點啊。”
“這不是下雪路滑一不小心嘛，本來不準備告訴你的，結果怕你事後知道又發脾氣。”
林媽說完看到蓬熙旁邊站了一個氣質獨佳的男士，陸謹聞注意到林媽的眼光，先行問好：“伯母好，我是陸謹聞。聽到消息不放心伯父，過來看看，希望您不要介意。”
“啊，你就是陸醫生啊，蓬熙的男朋友對不對，這姑娘平常多虧你照顧了。”
“沒有，伯母，遇到她是我幸運。”
“林敬和的家屬。”聽到叫聲三個人一起擁了上去。
“手術很順利，術後要密切觀察生命體征，具體的等會兒護士會通知你們，現在可以轉回病房了。”
“謝謝醫生，謝謝醫生。”
“陸謹聞，你怎麽在這兒？”
“師哥好久不見，我先送病人回病房，回頭找你細聊。”說着就先幫着蓬熙把林爸推回了病房。原來這位主刀醫生不是別人，就是當時陸謹聞在Z大讀醫學院的師哥安超然，Z大醫學院作為H省最大也最有實力的醫學院，從Z大出來的學生自然也就成為H省各個醫院的中流砥柱，遇到同學也不算什麽稀奇的事情。
安頓好林爸之後，陸謹聞想起蓬熙一整天都還沒怎麽吃飯，于是便下去買晚餐，順便去找師哥問了一下情況。
“師哥，好久不見啊。”陸謹聞敲過門走進辦公室。
“謹聞啊，快進來快進來，這一算咱倆大學畢業後就沒見過啊，聽說你現在可是在北川第一醫院主刀啊，厲害了厲害了。”
“哪有，都一樣，拿着手術刀救死扶傷的人，不分高低。對了，剛剛你主刀的林敬和患者沒什麽大礙吧，一切都順利吧。”
“放心，就是輕微的右腿骨折，已經複位了。手術很成功，好好恢複不會有任何後遺症。”
“我就是再确認一下圖個放心，勞駕師哥費心了，什麽時候有時間我請你吃飯。”
“這麽上心究竟是你什麽人啊，親戚嗎？”
“嗯，我女朋友的爸爸。”
安醫生聽到這個回答，定了一下，随即才笑着對陸謹聞說道：“恭喜恭喜啊。”
“謝謝，那我先行告退，我們回頭再聊。”陸謹聞看安醫生應該還要交班，便沒再多打擾。
走到門口，安醫生卻突然開口對他說：“謹聞，你知道嗎？于慕青從美國回來了，聽說是今年剛回來的。”
陸謹聞聽到這個久違的名字頓時有些恍惚，轉頭對安醫生說道：“這個我還真不知道，我們兩個已經沒聯系了。”
陸謹聞買好晚餐回來正巧在醫院門口和前來看林爸的蘇杭撞個正着，兩個人打過招呼之後聊了下林爸的情況之後，都沒再說話。
到了醫院大廳，蘇杭猶豫再三還是終于開口問道：“陸醫生，你是不是和蓬熙吵架了？”
“怎麽這麽問？”陸謹聞有些不解。
“我跟你說，這個世界上最了解蓬熙的人，我說我是第二名，連蓬熙她自己都不敢說自己是第一。雖然她什麽都沒和我說，但我感覺出來你倆之間有些矛盾。這個矛盾我閉着眼也能猜出個一二三，□□應該是她又逞強讓你心疼又無奈了吧。”
陸謹聞聽到這句話有些驚訝，蘇杭真不愧是她的好閨蜜。
“蘇杭，你真的挺厲害。”
“不是我厲害，曾經我也和你一樣，因為這個跟她生過氣。當年她一個人在北川人生地不熟的，受了什麽委屈都打碎牙往肚子裏咽。其實說實話，哪怕現在她對我，有時候也是報喜不報憂的。所以，陸醫生，不要再因為這個和她置氣了，我知道你是心疼她，可是那些難捱的歲月在她心裏留下的印記，不是那麽快容易抹去的，慢慢來吧。”
陸謹聞聽到這番話心裏百感交集，為自己那天的沖動感到抱歉。
“那次她等我差點感冒，然後我态度不太好。後來我提到，想放棄當醫生，我倆是因為這個才吵起來的。”
這次換蘇杭震驚了，這個吵架的理由她倒是真沒想到。電梯上到九層，出了電梯右轉就是林敬和的病房。
蘇杭突然叫住陸謹聞，問他：“你是因為蓬熙才有這個想法的嗎？”
陸謹聞回過頭，還沒來得及回答她，蘇杭卻從他的眼神中讀出了答案。
“收回這個決定吧。我曾問過蓬熙，對未來男朋友的标準是什麽，你猜她怎麽說。”
陸謹聞搖搖頭。
“第一是專一。第二是對自己的職業有堅持有信仰，不輕易退縮和放棄，那才是真正能吸引她的人。”
晚上九點，蘇杭已經回去了，銘溪回家看到沒人打了電話才知道自己的爸爸出了這麽大的事情，雖然一切慢慢都穩定下來了，但他內心還是有些責備媽媽沒有及時把事情告訴他，他明明都已經是家裏的男子漢了。
所以最後銘溪不管怎麽說都要自己留下來陪床，讓媽媽和蓬熙回去休息。
陸謹聞送林媽和蓬熙回家，到了家門口，林媽讓蓬熙送送謹聞，然後自己就趕緊進去了，今天是臨時住院，要趕緊收拾一下換洗衣物生活用品什麽的。
“我們散會兒步好不好？”林蓬熙突然提議道。
“我倒是可以。但你不累嗎？”
“不累。突然之間特別想和你散步。”
陸謹聞絲毫不拖泥帶水地拉起她的手，放進自己的口袋，“那走吧，我的小姑娘。”
蓬熙家路口就有一條寬闊的馬路，道路兩旁是已經建好的新樓盤，臨街的都是商鋪，因為新商圈的建立和聚攏人氣都需要一段時間，所以很長時間這條街都沒有紅火起來。但是建築風格和綠化風格都非常西式，尤其是晚上更是安靜，張燈結彩的紅燈籠更是把整條街照得熠熠生輝。
他們就這麽依偎着走着，很久都沒有說話。雖然是冬季，但沒有風，所以并不寒冷。
尤其是心中有愛，便更無畏。
“陸醫生，你知道嗎？這條路建好之後我和我媽不知道走了多少次，也經常會遇到一起牽手走着的小情侶或者夫婦，那個時候我就想我什麽才能成為一個更好的人，什麽時候我也有資格被愛呢。”
她輕聲訴說着，仿若娓娓道來的鋼琴音，柔柔淺淺地輕敲着靜谧的夜。陸謹聞忽覺自己三生有幸，做她現在以為未來漫長餘生的傾聽者。
“那個時候啊，我胖胖的，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考上C大，覺得自己簡直是一塌糊塗。那個時候我就想，我一定要成為一個更好的人，一定要找到那個我很愛的人，和他一起再走一走這條街。”說到這，陸謹聞握她的手不自覺地緊了緊，蓬熙感受到之後輕輕放慢了腳步。
“那麽恭喜你啊，小姑娘，你現在已經找到了。”陸謹聞停下腳步替她整整頭發，眼神裏都是寵溺和疼愛。
“對啊。我以前一直以為我一個人什麽事情都扛能得過去的，但是今天爸爸做手術，你陪在我身邊，我才發現我是那麽的安心，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我已經習慣性依賴你了吧。對了，你還記不記得我們剛認識的時候我手受傷的事情？”
“當然。”陸謹聞語氣沒有了剛才的輕快，有些低沉地回答她。他怎麽會忘，他當時害怕得不知所措。
“你肯定覺得特別不可思議甚至覺得這個女孩莽撞又沖動吧。”蓬熙說到這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然後才緩緩說道：“其實不是這樣的。我小時候暑假總是去奶奶家玩，有次我午睡起來發現奶奶不在就出門找她，後來才發現她在菜園子的後面，正準備走近的時候才聽到了争吵聲，我側着身子一看才發現旁邊還站着一個男人還有一輛貨車。好像是那名男子貨車壓壞了菜園子的菜，怕要賠償什麽的便得理不饒人的和我奶奶吵了起來，那個男人看起來高高大大的，聲音也很大，我因為害怕就趕緊躲回家去了。後來奶奶回來我才發現她小腿部有個傷口在流血。我問她是怎麽回事她怎麽都不跟我說，但我猜想肯定和那個男人有關，我當時就覺得自己很是卑鄙，因為自己害怕就退縮，結果讓我的奶奶受傷了。所以，從那時起我就打定主意一定要保護我的家人，如果力所能及還要保護更多的人不受傷害。這件事是我內心一直背負着的一個十字架，所以那次我可能是出于本能才做出那樣的反應吧。”
蓬熙就這樣回憶着訴說着這段一直困于自己內心深處的往事，陸謹聞轉身抱住她，輕拍着她的肩，對她說：“所以，我的小姑娘那次不是莽撞，而是救贖啊。”
在醫院忙了一下午，哪怕醫生說一切順利，蓬熙的精神還是一直處于高度緊繃的狀态。她終于有些累了，伏在他的肩頭盡情釋放委屈和眼淚。
“蓬熙，上次吵架的事情我要跟你說抱歉，是我太沖動了。放心吧，我不會放棄當醫生的，并且還要努力做一個更好的醫生。”
“這才像我喜歡的人嘛。你不需要為了我做出任何改變，因為我也想讓你，魚和熊掌兼得。”
她終于停止哭泣，迎上他的雙眼。
如同火焰般的紅燈籠與昏黃的路燈交相輝映，他在她額頭烙下一吻。兩人心頭的堅冰瞬間消融，一個眼神，捱過隆冬，終會抵達春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