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5.18

夏純自從和傅聞聲通過洋娃娃溝通之後,天天都能說上話。

驟然要跟他斷開一天聯系,夏純還有些不習慣。

好像她背後溫暖的山,暫時挪了位置。

她忍不住在心裏頻頻回頭,看那一座山,是不是已經回來了。

課間神游的夏純,被同學們的議論聲拉回了思緒。

“看今天熱搜沒有,據說傅氏集團的大公子坐輪椅祭拜他母親。”

“啊,傅氏集團的長公子居然是個殘疾人?”

“诶,可惜長相沒拍清楚,好想知道長什麽樣,有沒有二公子帥。”

“像這種身份的人,普通狗仔能偷拍得到?肯定是傅家故意放照片出來。放全身照卻又不放臉,多半是長得醜。”

夏純筆尖猛然一頓,擡頭望向讨論的兩個女生,“能給我看看嗎?”

兩個埋頭的女生紛紛擡頭,拿手裏的女孩子下意識點了點頭,将手機遞過去:“給。”

夏純微彎嘴角:“謝謝。”

熱搜裏的一組偷拍照片十分模糊,畫面裏,輪椅上的傅聞聲一身黑衣,面部遮擋得嚴嚴實實,低着頭,被人推進陵墓,他的背影孤冷又落寞。

如果不是陵墓入口擺放着一塊雕“傅氏”兩字的大石頭,無人知道照片中人的身份,更不會将他和退圈的影帝傅聞聲聯想在一塊兒。

夏純盯着照片裏坐輪椅的傅聞聲,抿緊了唇角。

現在的他,和三年前相比,實在太過消瘦。

完全不複當初大熒幕前,流光四溢的模樣。

他好像,過得不太好。

夏純還回手機,悄悄拿出抽屜裏的洋娃娃,憐愛地撫摸着豆豆的臉頰,欲言又止。

他昨天讓她今天不要叫他。

他不想跟人說話。

就像她父母剛去世的時候,她也不想花心思去應付其他人一樣。

夏純白天在學校的時候專心刷題,忍住了呼叫傅聞聲的沖動。

晚上放學的時間,大雪驟至,落了一地銀白。

三班代班的班主任笑着囑咐大家:“天寒地凍,同學們早點回家,早點休息。”

夏純收拾好東西,背着書包往家裏走。

積雪很深,一腳踩下去,有種厚實感。

夏純路過便利店,買了一管UO奶糖。

從便利店出來,室內外的溫差,讓人冷得哆嗦。

夏純搓了搓手,剝了一顆糖放進嘴巴。

真甜啊。

“豆豆……”

夏純回到家,躺在床上輾轉反側,還是沒忍住,叫了一聲。

“嗯?”

傅聞聲早就從陵墓回來,現在已經在休息了。

夏純訝然片刻,心虛解釋:“我,我不是故意要打擾你。”

“我已經忙完了。老師為難你了?”

“沒。我們班換了新的老師。班長也公開給我道歉了。就是今天買到一種好吃的糖,想……”

夏純塞了一顆牛奶糖到洋娃娃手裏,閉上眼說:“想給你一顆糖,晚安。”

夏純的道別來的突然,傅聞聲乍然回到自己的身體,一睜眼,已經出現在自己的房間。

傅聞聲握了握掌心,忽覺有東西,低眉看去,一顆牛奶糖在他掌心裏。

可他不吃糖的。

傅聞聲看着憑空出現的奶糖,紅白色的包裝紙上,奶牛圖案十分可愛,是從未出現在綠森小築的東西。

他不可思議地搖了搖頭,随即撥開了包裝紙,還是将奶糖吃了下去。

甜甜的奶香在口腔溢開,香醇的口感在唇齒之間蔓延,連喉嚨都是甜的。

從前他從未覺得生活苦,也不覺得甜,但小朋友給的糖真的很甜。

傅聞聲睫毛顫動着,回想起今天去陵墓祭拜時候的場景。

他的父親,竟然帶着傅輝,去祭拜他的母親。

其實他的家事,說起來也不過是豪門世家常見的一潑狗血而已。

傅聞聲同父異母的弟弟傅輝,僅僅只比他小一歲半。

他的繼母薛慧文是個狠角色,不僅當了小三,還獨自撫養兒子十年之久,咬牙忍到正室生病的時候,主動出擊,一舉擊潰正室,成功上位。

趙印蘭死在了傅聞聲十五歲的時候。

室燈昏黃,傅聞聲累了一天。

難得今晚沒有失眠,淺淺地睡了一夜。

翌日,管家清晨進來給傅聞聲送早餐。

落在地上的紅白色包裝紙,引起了他的注意力。

管家撿起包裝紙,皺了皺眉頭。

傅聞聲從來不吃糖。

而且,傅聞聲也沒有機會買糖。

傅聞聲聽到動靜,頃刻驚醒。

管家下意識丢掉奶糖的包裝紙,微微一笑:“大少爺,早餐好了。”

傅聞聲睜開惺忪睡眼,舌尖似乎還有沒有散盡的甜味。

他撐坐起身子,在床邊找了找,卻不見奶糖的包裝紙。

管家連忙撿起地上的包裝紙,雙手呈過去,問道:“大少爺在找這個嗎?”

傅聞聲伸手接過包裝紙,方方正正一張小紙,像縮小版的信封,他輕勾嘴角,說:“你先出去,我洗漱。”

管家點頭,退出了卧室。

傅聞聲吃完早飯,管家進來收拾餐具,他一邊收拾一邊小心地詢問:“大少爺,老爺子推薦了一位中醫過來,給你開了新的藥,傭人已經快煎好了,飯後半個小時飲用最好。”

傅聞聲眉頭一皺:“中藥?”

管家:“臨江公館那邊說,是老爺子親自坐飛去請的醫生……”

傅聞聲眉眼淡淡的:“哦,端上來吧。”

管家欣然答應,傭人将一碗煎好的中藥送到了傅聞聲床邊。

中藥熬制之後通常顯苦,傅聞聲的這一劑藥根據他的身體情況,還加了黃連,更苦。

藥一端上來,整個房間都是一股子中藥味。

管家站在房裏,盯着不肯走。

這樣苦的藥,也不知道傅聞聲肯不肯吃。

良藥苦口,不吃肯定不行的。

傅聞聲坐在輪椅上,随意地翻看着從前拍過的舊劇本,上面全是他做過的筆記,卻沒有要喝藥的意思。

管家出聲提醒:“大少爺,天冷,藥容易涼。”

“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

管家點了點頭,輕手輕腳離開,并關上的門。

傅聞聲端起藥,抿了一小口,眉頭瞬間擰住。

太苦了。

比苦瓜還苦。

中藥材的苦味,圍繞着鼻翼散開,久久不散。

還是不喝算了。

傅聞聲剛放下藥碗,就陷入了昏迷。

夏純慌慌張張的聲音傳出來:“豆豆!跟你說一件驚悚的事,昨晚我丢了一顆糖!”

傅聞聲輕笑:“那顆糖,你不是給我了嗎?”

“給你了?!”

“嗯,很奇怪,到我手裏來了。”

“!”

洋娃娃還能隔空傳物!

“糖很甜。”

夏純更吃驚:“你吃了?”

“小朋友,糖還有嗎?”

“有啊有啊,還有好多!我再給你一顆?”

“好。”

夏純摸出口袋裏的糖,用筆畫上一個小小的笑臉,才塞到洋娃娃手裏。

她生怕奶糖掉下來,捏着洋娃娃的小拳頭,急急忙忙問:“收到了嗎?”

“我要離開洋娃娃才能看得到。再見。”

“再見!”

傅聞聲睜開眼,奶糖就在他掌心裏,包裝紙上,一張簡筆畫的圓圓笑臉。

“豆豆,收到了嗎?”

“收到了。謝謝你的糖,還有……笑臉。”

夏純驚訝地瞪圓了眼睛問:“奶糖,你,你還要嗎?”

“今天不需要了。”

“那我明天給你!”

“好。”

校園裏,上課鈴聲響起。

傅聞聲:“小朋友,好好上課。再見。”

“再見!”

夏純捏着一掌心的糖,心髒狂跳。

除了糖,她還能給他什麽呢。

綠森小築卧室。

傅聞聲拆開笑臉牛奶糖,含在嘴裏,伴着奶糖的甜,一口氣喝完了中藥。

正好管家敲門進來收碗,看到傅聞聲喝了藥,心裏的大石頭落地。

然而收碗的同時,他又發現了多出來的牛奶糖包裝,包裝上,還多出了一個笑臉。

管家收了藥碗,疑惑地下樓去問安保人員。

他确切地得知,沒有任何人來訪,包括快遞員,傅聞聲沒有和任何人接觸過。

一連幾天,傅聞聲都用奶糖伴中藥。

可愛的兔子包裝紙接二連三地出現在傅聞聲的房間。

有的時候,包裝紙上畫着卡通表情,有的時候,包裝紙上綁着小蝴蝶結,像一份精致的小禮物。

傅聞聲将奶糖的包裝紙一一整理收集。

這是她寫給他的信。

傅聞聲收到第十封“信”的時候,“信”上有了字。

每個字他都認識,但是合在一起,卻不懂是什麽意思。

管家悄悄觑着紙上的三個字,眉心也有了一個“川”字。

傅聞聲一扭頭,管家做賊心虛地扭頭,輕咳兩聲,退出了房間。

管家下樓,找了傭人裏,較為年輕的一位,一臉疑惑地問道:“麽麽噠是什麽意思?”

女傭人:“……”

管家這個年紀,似乎和麽麽噠這個詞語隔着大概一個次元那麽遠。

與此同時,傅聞聲盯着手機屏幕上的釋義,鎖住了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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