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我在醫院待到第三天的時候,終于耐不住了。

這三天顧易森每天都會給我送飯,每天晚上在病房陪我,可是除了“吃飯”“睡覺”外,就是不和我多說話。我煩悶無比,心裏罵了這個小氣的男人無數遍,也直接間接地示好了很多次,可他就是擺着那張不變的撲克臉。

“你氣也生夠了吧?到底要怎麽樣?!”我把晚飯放到一邊,虎起臉對着他。

顧易森出乎意料地沒有生氣,把飯重新拿起來,攪了攪,然後喂到我嘴邊:“認個錯,保證以後把自己的安危放在第一。”

我最終還是吃下了那口飯,然後飯剛到嘴裏就嚷嚷:“這叫自私!”

“自私适合你,而無私比較适合我。”某人臉不紅心不跳,然後把碗塞回到我手裏,“自己吃。”

我:“……”

有了這一出,我還沒來得及正式保證,顧易森就莫名其妙地原諒了我。而我很快就知道了他為什麽會忽然轉性。

***

見到我爸媽的時候,我以為自己腦子真的被砸出毛病了。只擡了擡手,語氣飄渺地說:“嗨……”

我爸還比較淡定,表情生硬地點了點頭,我媽就沒這種耐性了,大步走到我床邊,俯身輕輕碰了碰我纏着繃帶的腦袋,眼眶一下就紅了,“怎麽就成這樣了呢……南南疼哭了吧?”

“醫生都說了沒什麽大問題……”我爸趕忙上前安慰,一邊沖我使眼色。

我了然:“媽,不痛的!真的,我腦袋硬,小時候也又不是沒摔過。”

“你還說!”我媽抹着眼淚,先白了我爸一眼,再白了我一眼,開始一本正經地指責我,“你從小就怕痛,打個預防針都能哭爹喊娘的。那可是酒瓶!你就不能小心點,離吧臺遠點!沒事去什麽酒吧!”

我心裏“咯噔”一下,随即反應過來。“我不常去的。”

“這什麽破酒吧!我非要找他們說說理不可!我們不稀罕賠什麽錢,我閨女有個三長兩短,錢有什麽用!”她一臉心疼的樣子,我也不好再說什麽,面上雲淡風輕,心裏把撒這個謊的人罵了無數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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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人啊……把我爸媽叫來,不是純粹讓他們擔心嗎?我比這病得傷得嚴重的時候又不是沒有,偏偏挑個比較血腥的時候,懂不懂什麽叫體諒老人啊?

“對了……”我媽傷感完,直勾勾盯着我,“小顧呢?怎麽沒看到人?”

小顧?我當下懵了。第一反應是某天那個顧易森的“爸爸”曾經叫他“小森”,然後片刻後意識到這不是重點。重點是,我媽怎麽會知道他的存在,而且用這麽親昵的呼語叫他。

“岳加南!”我媽瞪我,“你不要裝傻充愣,要不是小顧他打電話給我和你爸,我們都不知道你出事了。我說你這孩子怎麽什麽都不和我們說?受傷不說,有了男朋友也不說,你不說就算了,還不許小顧說,這孩子多委屈啊。你……”

“停停停!什麽叫我不許?”我有一種抓狂的感覺,這個顧易森,到底給我媽灌了什麽迷湯?老太太左一個小顧,右一個小顧,就差把他當親兒子了。

“我和你爸媽說我們交往了快兩年了,可是你一直都不想他們知道我的存在,所以上次我到你家和你吵架。”下午出院後,晚上回到顧易森家,他幫我把電腦搬到床上,然後淡定地解釋。

我沉默片刻,無力擡眼看他:“你……應該是開玩笑的吧……”

他溫柔一笑,輕輕捏了捏我的臉:“你覺得呢?”

我在震驚和些許憤怒後認真思考了一下這個問題,其實我是不是應該覺得高興的,因為這可能說明,他願意正式面對我父母,以我男朋友的身份。或者更遠一點,是不是他終于決定,許我一個未來?

顧易森坐在床沿上,摟過我的肩頭,我們的距離這麽近,我能聞到他身上清淡的薄荷味,他的呼吸在我的耳邊,說起話來讓人覺得癢癢的。

“那天看見酒瓶砸向你,血就這麽汩汩流出來,你癱軟下去,我怎麽叫你你都不醒,我真的很害怕,害怕的幾乎不能呼吸。

我不停問我自己,如果你真的有事我怎麽辦?我想了一夜都沒有答案。我發現我根本不能想象這種可能性。

這件事給我提了個醒,就是人生太短,有很多事都來不及給我們反應的時間就發生了。岳加南,我怕我來不及。所以這一次我自私地……”

我根本等不及他說完他想說的,當時腦子一片空白,唯一能想到的就是鬼使神差地勾過他的脖頸,重重吻向他的唇。我很少主動吻他,更少這麽激烈地吻,到最後他的呼吸有些亂了,一手扣着我的後腦勺,不經意掌握了主導權,來了個十秒的Perfect ending,然後放開我。

四目相對,我覺得我的臉前所未有的燙。

這時爸媽散步回來,房間門開着就直接進來了。“南南,怎麽臉這麽紅?是太熱了還是發燒了?”我媽問我,表情有些急。

“應該是緊張了吧。”顧易森接過話頭,調笑看我,然後轉向一臉困惑的爸媽,“叔叔阿姨,客房已經收拾好了,生活用品也準備好了,有什麽需要盡管和我說。”

态度恭敬,話語禮貌,在我看來……嗯……特別無恥。

某人成功贏得了我爸媽的贊許眼神後,裝模作樣地去鋪自己的沙發床了。好吧,如果不是我自己的房子太小,只有一間卧室,我也不需要把爸媽帶到這裏來,畢竟名不正言不順的。不過顧易森倒是淡定,而且分外熱情。

這樣導致的後果就是睡前我媽拉着我的手和我苦口婆心地夜聊,不停勸我對顧易森好些。我只能點頭答應,想她要是知道她女兒一直是怎麽對這個男人掏心掏肺,一定會欣慰非常。

“小顧人好,看着老老實實,工作也好,有志向,對你到了這份上,你再折騰他媽是真的看不下去了。你也不小了,別總想着要自由,怕什麽結婚束縛自己……媽今天這些話是幫小顧說的,他既然存了這份心,你就沒理由不答應了。”

“媽!你說什麽呢?!”我越聽這苗頭越不對,趕緊止住,“顧易森什麽時候說要和我結婚了?”別說現在,就是同居三年裏最如膠似漆的時候他也是對這件事避而不談,我擔心我媽對他印象過于好,間接性誤以為一個“好男人”就是急于結婚,給女人安定生活的。

我媽把我身子按下去,“躺好躺好,瞎激動什麽!”

我:“……”哪裏有激動……

然後她老人家樂呵呵地笑,有些神秘兮兮地湊到我耳邊:“本來不想告訴你的,可是媽實在忍不住了。小顧見我們的時候和我們說了很多,包括關于未來的事情。他說打算等你完全康複後挑一個時間向你求婚。”

“求婚?”我瞪大眼睛,以為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不可能!你一定是理解錯了!”我雖然不清楚從前顧易森不談這個問題的想法,但是現在十分清楚,這種事情發生的幾率接近百分之零。我絲毫不懷疑他對我的感情,而且正因為我知道他愛我,才明白他不希望他的病拖累我,他比任何人都希望我幸福。雖然他不知道,這種想法太羅曼蒂克,太傻。

我媽生氣了,點了點我的鼻子:“岳加南,你媽還沒到老年癡呆症的地步!這是他親口說的:我會娶岳加南,只要她願意,任何時候我都可以。小夥子說的可真誠了,比你爸那個時候感人多了。”

然後我沉默。

我想起之前顧易森和我說的話,他說他怕來不及……我一直覺得他是個什麽都不怕的人,以前打雷、停電,黑暗和閃爍的白光交錯着編織成一張巨大的網籠罩着我,他就摟我在懷裏,輕輕拍我的背,說不怕,我在。我接到爺爺病重的電話,腿軟差點癱倒,也是他抱緊我,說了很多很多的話,給我力量。

他是我的超人,我卻是超人的軟肋。

我不知道該是慶幸還是心疼。

***

平時爸媽在家照顧我,顧易森白天上班,傍晚準時下班,帶點食物回來加菜,也會買象棋和茶具賄賂我爸,誇贊我媽的廚藝比我好太多來奉承她,幾天下來老人家被他哄得服服帖帖。

閑暇的時候,我爸媽随口說起顧易森的爸爸媽媽,說有時間可以見一面,我一時不知道怎麽回答,就這麽搪塞着,然後心裏有些堵。

這幾天能依稀發現顧易森求婚的苗頭了,比如說一張某珠寶店的發票,鮮花店打到家裏來确認鮮花的電話,還有他在書房訂一家很難訂到的餐廳所打的電話。他不是個浪漫的人,在這方面有些粗枝大葉,我又感動又覺得好玩,發誓到時候一定會努力裝出驚訝的樣子。

可是顧易森的爸爸的事一直都是那根刺。

散步的時候我在樓下看到過他幾次,他就站在草坪邊,仰頭望着那個窗口。夜幕下,窗戶裏有溫暖昏黃的燈光,和他周身那種滿滿環繞的凄寒顯出鮮明的對比。

我看到了他,但是旁邊是我爸媽,只得偷偷向他微笑,沒有打招呼,但終歸是于心不忍。于是,等到某天我終于找到機會一個人出去,看到他,鼓起勇氣叫了一聲“叔叔”。

他還是嚴肅的樣子,和顧易森一模一樣,但是聽到我叫他,有些難掩的驚訝,旋即點頭:“小姑娘你好。”

“您來了好多天了。”我和他一邊說一邊慢走,這裏太顯眼,顧易森看到可能會生氣。

他沒有正面回應我,沉默了一會,說:“我看到你爸媽也來了?你們快結婚了吧。”

我極輕地“嗯”了一聲,不敢看他的眼睛。不知道顧易森和他到底發生了什麽沖突,但是畢竟是我的未來公公,我心裏還是有些忐忑的。“到時候……我會通知您的。”

他輕笑了聲,那笑在我聽來有些苦澀:“小森不會願意看到我的。”

“叔叔,您終究是他爸爸,這點誰也改變不了,我不信顧易森心會這麽硬的。”

他的腳步頓了頓,轉頭看我,眼裏是厚重的悲哀,然後鄭重地說:“他不會。因為……他的媽媽和姐姐,是我害死的。”

作者有話要說: 求婚喜不喜歡TT 不喜歡就再小虐下好了

反正女主已經被窩醜化到不行了……

現在還在同時準備第二篇文 《極夜》

文案PO了出來了

親們可以收藏哦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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