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臘月, 臨近了小年。
皇太後的心情不錯。
皇太後在一日禮佛結束後,還是跟武嬷嬷聊了些話。
不外乎,也是叮囑了一些武家人需要注意的事兒。
“孝仁恭慧皇後殁了, 這對天子來說是一件悲事。咱們武氏一族而言,卻是一件喜事。這喜,就不能喜到了明面上。”
皇太後嘆了一聲。
“太後娘娘多慮了。”
武嬷嬷想勸了話。
皇太後擺擺手,問道:“那些事兒可都掃尾幹淨了?”
“太後娘娘放心,奴婢親自盯緊了, 确實查了兩回, 都掃尾幹淨的。”武嬷嬷說了肯定的話。
皇太後聽了,輕輕點頭。
“可不能留下蛛絲馬跡。”
皇太後說的肯定。
“說起來孝仁恭慧皇後是一個不錯的女子,就是不太合适了皇宮。她在天子的心中位置重了。”這重的讓皇太後難受了。
皇太後就是這般的直接, 若是攔路了,注定是對手, 那肯定要掃除幹淨的。
“是啊,就是太後娘娘說的這麽一個理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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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嬷嬷不覺得皇太後的安排有什麽問題。
在宮裏這幾十年了,武嬷嬷陪着皇太後就是如此風風雨雨的走過來。
要麽, 是踩了別人。
要麽,讓人踩了。
哪有什麽真和氣的?
利益擱那兒, 就那麽多。
有人多得了, 就有人要受了損失。
若是沒本事,護不住了自個兒, 這在後宮就是輸了活該。
臘月二十三, 小年。
這一日,晚。
正統帝歇了長春宮。
這讓昭貴妃很得意。
在得知了正統帝要來的消息,昭貴妃可高興的許久。
她還特意的沐浴了一回花香浴。
昭貴妃把自個兒打伴的香噴噴。
昭貴妃想的就是能侍寝了,早些懷上皇嗣。
對于皇嗣, 昭貴妃可是執念甚深。
奈何正統帝來了。
正統帝陪着昭貴妃用了晚膳。
可晚膳後呢?
昭貴妃在燈下,那是美人淺笑,讓人瞧了,也會越瞧越美。
可正統帝沒心思。
正統帝這些日子裏,還是沉寂在過往。
孝仁恭慧皇後慕容氏才是正統帝的心尖尖。
人不在了,多會描補。
孝仁恭慧皇後在正統帝的描補裏,自然就成了那皎潔的白月光。
那是留也沒留住的一抹憂傷。
“聖上,時辰不早了。”
昭貴妃溫香軟語,道:“可是歇下了。”
正統帝的目光收了回來。
他打量了昭貴妃,說道:“依愛妃的意思,歇吧。”
真歇息了。
那侍候的宮人打發出去。
然後,正統帝就是攏了錦被,他睡了。
昭貴妃瞧着她這一個大美人這般的被辜負了,她是氣的臉都紅了起來。
那撲撲的,那是氣血上湧,純氣壞了。
“……”
看着正統帝閉上眼睛,這是要睡覺了。
昭貴妃只有一種感覺,那就是又羞又憤。
昭貴妃覺得正統帝這是故意擺了臉色給她看。
若不然,為何她這麽一個美人,皇帝來了,卻不讓她侍寝。
至于說什麽皇後的孝期?
那是讓百姓守的,讓皇子皇女們守的。
這跟皇帝沒關系。
要知道,就是皇帝的親爹,先帝駕崩了。
按着禮制,皇帝以日代替,守了二十七日的孝就足夠了。
那麽,妻孝什麽的,對于皇帝而言,不存的。
皇帝可是口含天憲的真命天子。
所以,昭貴妃就是覺得正統帝這般來了長春宮,看似給予了她體面,又把她擱一邊。
這才是一種無聲的羞辱。
昭貴妃憤憤難平。
可面上她真不能表現出來。
她只是貴妃,離着皇後的位置還有距離。
昭貴妃還想做皇後。
這一晚。
昭貴妃睡得并不好。
于是,次日。
正統帝早早醒來時,昭貴妃也醒了。
一些早點,正統帝沒留了長春宮用。
便是急急的離開了。
這讓昭貴妃覺得怒在心中,口難開啊。
“娘娘,這早膳可是不合您胃口?”
管事嬷嬷瞧着昭貴妃一直沒用了早膳,就是那兒攪動了小勺子,這般小心的尋問了話。
昭貴妃擱了小碗,說道:“哪有什麽胃口。”
她讓自個兒的怒氣,就給氣飽了。
“娘娘,多少用些吧。若不然,這對于您的胃口不好。”
管事嬷嬷繼續勸了話。
昭貴妃點點頭。
應了嬷嬷的勸話,倒底是用了一些。
永壽宮。
玉榮在跟奶嬷嬷問了一些話。
對于四皇子身邊的奶嬷嬷,玉榮是非常關注的。
不光是宮裏面的奶嬷嬷們,便是宮外她們的親人也要讓耿府上一一注意着。
事關皇子,再是小心謹慎也不為過的。
與奶嬷嬷說了話。
又是瞧了兒子,玉榮的心情甚是不錯的。
“臨近了新年,這一年,又過去了。時光可真快。”
玉榮這般感慨。
秋蘭也是說道:“娘娘說的是呢。”
玉榮點點頭,想了想,又道:“秋蘭、秋菊,您二人的年紀正是芍華,你們的将來可有什麽打算?可想嫁了一個什麽樣的夫君?”
玉榮會問話,也是想讓二人都有一個理想的未來。
至少,未來的路,要自個兒選一回。
自己選擇的路,那麽,是好是壞,自然就是自個兒擔着。
秋蘭、秋菊二人聽了這話。
二人都是愣了愣。
“倒沒敢多想。”
秋蘭是認真的回道。
秋蘭是真沒多想過,出宮什麽的?秋蘭從未曾有這等念頭。
因為,她沒了爹娘,她是讓爺奶給賣進宮裏,做了宮婢的。
依着家中長輩們的意思,進宮能吃飽,能穿好。
總比着那些被賣了下賤地方的女子,那都能算命好。
這等長輩,豈敢多指望?
難不成,攢了一些養老銀子,再回家後,讓長輩們再給賣一遍嗎?
所以,出宮什麽的,秋蘭真沒想過。
她就想當了自梳的嬷嬷,一輩子侍候了娘娘,将來娘娘總會給她一條後路。像是等老了,也不能再侍候娘娘,許是就出宮到耿府上做一個老嬷嬷。
想是官宦人家的耿府,也不缺了她一碗吃食。
秋蘭想的,就是這般的。
至于更多的嫁了良人夫君?
她不敢想。
她什麽身份?
一個宮婢出身的,哪有什麽身份了。
想多了,容易妄想,容易看不清自個兒的身份。
“娘娘,奴婢就在您身邊,一輩子侍候您。”
秋蘭說的認真。
秋菊聽了秋蘭的話,神色變幻了一下。
要說秋蘭那是爹娘不在了,這是對親人沒指望。
那麽,秋菊是想過嫁得良人的。
只不過,她又清楚了,自己的身份低微。這未來的婚事,想是出宮後,就是攢了手上的一份體己銀子,許是嫁給哪人做了填房。
畢竟,她出宮時,年歲比着民間的女子,那都是人老珠黃了。
可不敢挑了,也挑不起。
一個沒家世,嫁妝少,年紀大的女子,那自然不敢挑剔了。
至于不嫁人?
像是秋蘭一樣想法,一輩子留了宮裏做老嬷嬷?
秋菊還不想的。
“秋菊,你呢?”
玉榮把目光轉向了秋菊。
秋菊低了頭,說道:“娘娘,奴婢還是想出宮嫁了良人的。”
“娘娘,奴婢就是想着能出宮,總能跟爹娘團圓相聚。奴婢真沒旁的心思。”秋菊趕緊的又辯解了話。
秋菊沒什麽攀龍附鳳的想法。
她真覺得出宮嫁人了,她還能常回娘家走走看看。
若是在宮裏,那就真是一輩子見不得娘家人。
“嗯,本宮懂了。”
玉榮笑了,說道:“你想嫁人,這沒什麽不對的。本宮到時候給你備一份嫁妝,你便是出宮了,也是從本宮身邊出去的。你應該有的體面,本宮給你備上。”
玉榮是真覺得,秋菊是她身邊的大宮女。
這一份體面要給的。
倒是秋蘭這兒。
玉榮打量了秋蘭,問道:“秋蘭,秋菊那兒的話,等她出宮了,本宮會讓耿府上給她備一份嫁妝的。到是你呢,你為何不想出宮?”
“在宮裏跟本宮一輩子,本宮也怕你将來老了,後悔着膝下沒能有親生的一兒半女。”
玉榮這說的實話。
這一個時代的女子,靠夫君很多時候,難以靠得住。
可靠了兒女,這還是有些盼頭的。
當然,前題是兒女能養好了,不能養歪了。
“娘娘,陪您身邊,奴婢覺得挺幸福了。”秋蘭是認真的,她說道:“出宮嗎?奴婢在宮外的爹娘早沒了。奴婢不想出宮,奴婢也不想嫁人。”
對比着侍候娘娘,秋蘭這等大宮女在永壽宮,也是頗有體面的。
她在娘娘這兒是當差了。
可真下去歇息時,秋蘭身邊也是有侍候的小宮女。
真是出了宮。
那宮外什麽日子?
對于小時候吃不飽,穿不暖,忍饑挨餓,還要挨打的日子。
那些宮外的日子,一點兒也不讓秋蘭留戀。
“本宮的小四,如今年歲小。”
玉榮說道:“你們二人慢慢考慮吧。來年啊,你們有心要出宮了,跟本宮講。你們的繼任者,也就可以考慮培養起來。”
“奴婢聽娘娘的吩咐。”
秋菊回了話。
“奴婢不出宮。”
秋蘭也是回了話。
“算了,算了,本宮讓你們慢慢想,你們啊,不必急着回話了。”
玉榮笑了,把這事擱下了。
這真不急于一時,她就是讓秋蘭、秋菊有一個心裏的準備。
正統四年。
在皇帝封筆後,那是備上了新年的熱鬧來。
宮裏宮外。
城裏城外,都在迎了新春。
耿府上。
耿老爺難得的,今個年,又是大祭了祖宗。
這一回,那把裕妃娘娘膝下有了兩位皇子的事情,自然是大書特書。
新年時。
耿府還給宮裏送了一回銀票。
玉榮收了。
當然,也不忘記給娘家人遞了消息。
那便是莫要再送了。
依着玉榮的意思,那便是她在宮中一切皆好,娘家也是吃喝嚼用的,真不必往宮裏填了銀子。
耿府上,耿武氏把裕妃的話,那是跟耿老爺講了。
“宮中大宴,我進宮了,見着娘娘後。娘娘就說了,讓府上不必再送銀子。就怕府上光顧宮裏,就是讓府上拉了饑荒。”
耿武氏這話可沒添假。
這真是新年後的第一回 大宴,玉榮見到了嫡親時,跟嫡母提的話。
這等話,玉榮不是頭回說。
可說了幾回,耿府還是又送了銀子。
玉榮拿着,心慌啊。
“娘娘也是顧慮了府上。”耿老爺點點頭,說道:“娘娘到底是耿氏出來的閨秀,也是知道體貼娘家。”
耿老爺是滿意女兒的話。
“你跟娘娘透些底。咱們家的銀子,都是正大光明的。讓她莫忘記了,她記在安氏的名下。安氏那邊的商行,咱們府上是入了股,裏面有一注銀錢。”
耿老爺這般交待了話。
真入了股?
是入了,幹股嘛。
投銀錢?
那自然是安氏一族想巴結了耿府上。
耿府如今可是有官老爺,有宮裏的娘娘和皇子,這是多少人想巴結,都巴結不上的。
這等情況下。
耿老爺樂意讓商人出身的安氏一族巴結上來,安氏一族當然不吝啬了銀子。
“老爺,下一回我進宮,就把這銀子的出處跟娘娘講了,以安娘娘的心。”耿武氏肯定的回了話。
“就是安氏商行那邊,真個兒拿捏得穩當?”
耿武氏提議道:“是不是讓咱們府上安插些人手?到底商人不可信。”
“倒不必。”
耿老爺擺擺手,說道:“咱們家的勢頭越來越好,安氏一族只要不傻,不敢做得多少假。”
耿老爺看的明白。
他這一位繼妻是一個能耐人,這府上拿捏的夠緊。
大兒子耿謹的嫡妻,他依了如今的太太之意,娶了小武氏。
至于小兒子是太太的親子。
可以說,現在的耿府上跟武氏一族的關系真近。
這些是耿老爺願意的,他在朝中也是需要一些關系。
哪怕是效忠了天子,可天子的孤臣,耿老爺也不想當的。
孤臣,跟忠臣是兩回事。
孤臣沒退路,就是君王手上的一把刀子。
這刀子能傷人,同樣的,一旦鈍了,可能就被主人給舍棄。
忠臣?
這忠臣們,又不亦味着真是清廉如水。
耿府上有了安氏商行給獻上的合股銀子,這真不缺了花頭。
在耿老爺看來,宮中的裕妃娘娘那兒要緊。
宮裏的開銷,哪處省的,就宮裏的省不得。
“下一回,太太進宮,莫忘記再給娘娘銷些銀票進去。”
耿老爺對于女兒滿意了,這給的就是銀票。
“老爺看着,下一回捎帶多少進去?”
耿武氏尋問道。
耿老爺想了想,說道:“捎五百兩吧。”
“太太記得換些小額的票面,也讓娘娘好打賞了人。”耿老爺又交待了話。
“那全聽老爺的。”耿武氏不計較。
雖然,耿府上的庫房是耿武氏掌握着。
可她也知道了,耿府的家底子真不算厚實。
可這又如何?
這世道家財萬貫,富賈一方的大豪商,那就是一塊肥肉。
只有權利,那才是最重要的。
有權,不缺錢。
沒權,錢再多,也不夠買命的。
畢竟,朝廷的習慣,就是養了大肥豬,真是養肥了,缺錢時,就可以殺豬了。
正統五年。
春。
二月二,龍擡頭,萬壽節。
這一年的萬壽節,有皇太後的要求,倒是大辦了一回。
萬壽節的熱鬧,那是一片繁華盛世之景。
玉榮升為了裕妃,她這頭上的嫔妃,就兩位。
一個是昭貴妃,一個是惠妃。
再往後的嫔妃,哪一個都比不得她。
所以,在宮宴上時,玉榮還顯眼的。
哪怕玉榮想低調了,她也低調不起來。
因為,正統帝四個兒子,她就生了倆。
萬壽節。
皇帝在當晚沒歇了宮妃的殿中。
皇帝宿于乾清宮。
這等消息沒瞞了人。
可同樣的,次日,一個消息也是入了消息靈通之輩的耳裏。
永壽宮。
玉榮聽着小桂子的回話。
“這般說來,昨個晚侍寝的那一個宮女,那模樣真似了孝仁恭慧皇後?”
玉榮聽了小桂子禀明的消息,心中有點兒犯了惡心。
替身什麽的,真的挺讓人心裏不舒坦着。
“是啊,真像了六七分。若是換了衣裳,再是梳妝打扮打扮,可能像了八分左右。”
小桂子回的認真。
顯然,那一位侍寝過的宮女,小桂子是尋了法子,真摸清了對方的底子。
“嗯,便這樣吧。既然像極了皇後,那肯定會得了聖上一段時日的歡心。”玉榮雖然讨厭了什麽替身梗。
可架不住宮裏的天大富貴,那就是往皇帝身邊湊。
正統帝是天下一等一的大香饽饽。
多少美人兒想湊,還沒機會呢。
而對于宮女?
正統帝一直不在意。
能上位的宮女,那都是由宮妃推薦,在正統帝跟前過了門路的。
像是這般占了孝仁恭慧皇後的便宜。
那麽,玉榮只能說,靠臉吃飯,也是能耐。
至于去挑刺兒?
不存在的。
玉榮才不會去招惹了麻煩。
反正關于孝仁恭慧皇後的容貌,也不是被人借用一回兩回。
只要皇帝在意了,總有人想鑽了空子的。
玉榮是不在意。
可有人在意的。
長春宮。
昭貴妃知道了,昨個晚,正統帝讓人侍寝了。
這是孝仁恭慧皇後殁了後,正統帝頭一回讓人侍寝。
這能不讓昭貴妃注意到了嘛。
“那一個胡媚子,倒是好手段。”
昭貴妃不高興。
“查清楚了,是誰給推薦上去的?”
昭貴妃要查了對方的老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