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吱呀”一聲,雪照推門的聲音十分沉重。

房中并無別人,鐘天青正在床上躺着,他立即站了起來,神色無恙,心中閃過數種說辭和解釋。

他目視雪照緩緩走近,心中疾速跳動。

雪照走到他面前:“還未休息麽?”

鐘天青準備的一肚子話被堵了回去。

“……沒有。”

雪照自己斟了一杯濃茶,臉上有掩不住的疲倦,“在等我麽?”

鐘天青揣測着他的語氣,不敢輕易接話,心中琢磨着自己該說什麽。

雪照看了他一眼,道:“我有些累,早點休息吧。”

鐘天青一怔,高懸着一顆心,依言爬上床,爬到最深處,乖乖躺下了。

雪照也上了床,兩人之間隔了幾尺遠,但鐘天青覺得像是隔了數千丈遠。

他目視前方,雙手安順地放在胸前。

不知過了多久,身邊人的呼吸漸漸深沉,而他依舊目視前方,只是微揪着眉頭。

他側過臉,看了一眼雪照,懸着的心始終放不下,無數雜亂的猜想、對策,此起彼伏,攪得他想吐,而且……

許是因為兩人同躺一張床上,許是因為某種奇異的酸澀心情,他身上漸漸難受。

他蹙着眉頭,直直望着身邊人。

想要。

渴望壓過糾結和退怕。

雪照這兩日不知經歷了什麽,睡得極深極沉。在一片混沌深黑中,感覺有什麽東西蹭着他的脖jing和胸口。

他迷迷糊糊恢複了一些意識,聽到一個非常委屈的、極小的聲音,道:“幫我……”

雪照半合的眼睫顫了顫,迷蒙的轉過了身……

雪照漸漸靠起身,半倚着枕頭,回應着他身上激lie索qu的人。

身上人親着他的下颌,非常委屈地小聲咕哝着,“不行……不夠……”

他挺了挺身,一番努力後,爬到了雪照身上。

雪照依舊未動,半靠着枕頭,這下徹底清醒。

……

鐘天青有些昏了魂兒,委屈地紅了眼眶。“你若是想要孩子……我可以不停地給你生……”

雪照扶住了他……

……

第二日,鐘天青醒來時,還倒在雪照身上,他臉壓在身xia人的胸tang上,輕輕嗅了嗅,只是一小下,便覺得受不得,一邊嗅一邊向上爬,在身xia人下颌脖頸上輕啄着親來親去。

雪照被鬧醒,艱難地睜開眼,看了看眼前,随即慢慢合上,無奈且溫柔地一笑:“這是怎麽了?”

鐘天青抱着他,雙眼平靜地望着床外,“……大約是大夫說的病症犯了吧。”

雪照按住他的背,“如此麽,要不要再讓他為你診治診治。”

鐘天青立刻搖了搖頭,“不必。”

雪照無奈道:“那你要如何?”

鐘天青抱他抱得更緊,依然很平靜,“你在此處就好。”

雪照只得輕輕拍了拍他,“可我近幾日甚忙。”

鐘天青擡起身,淡然地望着他,世間最漂亮的肩胛骨赤luo着,不由分說地含住他下唇。

……

鐘天青有些瘋了,他第一次不反感自己肚子,甚至只希望将肚中這個趕緊生了,他要激烈地……再懷一次。

……

紅紗帳裏,沒有人下chuang。

直到晌午時分,鐘天青獨自俯趴在床,雪照着實不能再耽擱,下chuang穿戴整齊,擔憂地望着他,道:“你的身體……能受得住麽?”

鐘天青搖了搖頭,只是問:“你什麽時候回來?”

雪照想了想:“晚飯時吧。”

他離開前,将侍女喚來,低聲囑咐了一番,方才去了。

正院書房,從昨夜到今日一直有人持續要求見雪照,師子楷昨夜請雪照回去休息後,便一直守在此處,替他處理這些人。

雪照一來,見師子楷正一邊扇風,一邊舉着茶壺往嘴裏灌水,他忍不住一笑,道:“辛苦了。”

師子楷忙扔了茶壺,笑道:“不辛苦,好不容易有機會為皇叔效勞,我只有高興,哪來辛苦?”

雪照坐到書桌後,笑道:“昨夜後來了不少人麽?”

師子楷拿出一厚沓紙,道:“倒還好,昨夜之前來鬧事的那一百餘人,我已按皇叔的安排,給他們每人分了極厚的田産銀錢,可那些人有的說皇叔禪位換天下太平,他念恩情;有的說曾常年受過皇叔所設粥棚的救濟,不肯拿;有的看別人不拿,他也不好意思要……總之,竟全部退回了。”

雪照嘆息一聲,“再使人給他們送一趟……就說,這是我的心意,聊以如此,不為別的,只求心安。”

師子楷領命,雪照又問:

“師子章等人可有消息?”

師子楷道:“屬下已命人在留城挖地三尺,也沒有尋到他的消息,或許他已逃出城外。”

雪照皺眉道:“就憑他二人?應不至于……除非還有人在暗處接應他。”

師子楷道:“極有可能,南境被收時,其他城皆有少數餘孽漏網,這些人若是聽了師子章逃竄的消息,恐怕又要躁動起來了。”

雪照點了點頭,沉聲道:“就是要防這個。”

師子楷忽然莞爾一笑:“不過,這下天家對您越發依賴,興許也是件好事……”

雪照搖了搖頭,此事也算因他而起,他難脫其責,雖說宣揚己過也于事無補,但他心中有愧,更要十倍小心,平了這場風波。

師子楷望着天,心中暗道,為何他覺得……此次師子章格外棘手呢?

他二人忙碌了一陣,研定了許多對策,大約一個時辰後,郭爺忽從外進來,雪照擡頭,問:“何事這般匆忙?”

郭爺有點尴尬,看了一眼師子楷,附身到雪照近處,“西廂房那裏問您什麽時候回去……”

雪照一頓,語氣十分溫柔,“告訴他,馬上回去。”

他說完後,看向師子楷。

正拿着一本書擋在臉前,同時瞪大眼斜溜溜望向此處的師子楷立即道:“此處無事,殿下請回吧!”

他拿起筆,抱着一沓新紙,“剩下的瑣事交與我便可。”

雪照輕輕一笑,致謝後離開了此處。

他一刻未曾停留的回到他院中,西廂原本一直緊閉的房門,如今已大開,此時天色未晚,侍女已亮出所有的不夜珠,整個房間通透明亮,如同數輪小小圓月高懸。

如此情景,外人見了也要嘆一聲靡麗。

鐘天青獨坐桌前,對此渾然不覺,菜色變了大半,他也不覺有異,照常入口,臉色明顯呆滞。

見到雪照進門後,他忽然放下碗筷,站了起來。

雪照一見,立刻按住他,仔細端詳他的臉色,有些擔心,溫柔地道:“不要焦躁,我回來了。”

鐘天青身上微熱,腦中也微熱,他這次不得不承認,自己确實有了一點點大夫說的症狀。

他十分渴望見到雪照,摸到雪照,抱着雪照……鐘天青決定恃病而驕,閉上雙眼,沉默着抱上了眼前人的腰。

放縱自己追随本xing的滋味太過舒爽,他觸手抱上的那一刻,幾乎要喟嘆出聲。

雪照掃了一眼桌上飯菜,見他用了不少,心中略寬,拍了拍鐘天青的後背,道:“要不要再用些飯菜?”

鐘天青在他肩上輕輕搖頭,聲音有點像撒嬌,“不要。”

雪照一笑:“那你要什麽,我讓人備上。”

鐘天青低聲道:“要和你到chuang上去。”

雪照一窒,随即輕輕在他額上一吻,也低聲道:“依你。”

留城城外山林的某處石洞中,鐵頭兒用樹葉子接着石壁上流下的清水,接滿了端回來,遞給師子章喝。

師子章唇色灰白,雙目渙散的靠在牆壁上,搖了搖頭,問:“元寶等人何時能來?”

鐵頭兒道:“老五去叫他們了,預計一會兒便能到。”

此言剛落,他們便聽見幾個紛雜的腳步聲,二人立刻警醒起來,再一細聽,卻立刻得知,是自己的人。

元寶兒一路跑的要摔跤,随着老五擠進洞中,一見師子章便帶了哭腔,“殿……”

鐵頭兒立刻喝制,“嚎什麽,嫌搜查的人找不到咱們麽?”

原來元寶等人一直在留城外躲藏,師子章和鐘天青被捕後,留城內外俱都轟動,他們也自然聽說了此消息,幾人人少勢微,想盡各種辦法,才去牢獄中與鐵頭兒通了消息,此刻在山洞中終于彙齊。

元寶急慌慌地問:“青頭兒呢?沒跟你們一處麽?”

師子章目光顫悠悠地瞥向一邊,鐵頭兒也沉默了。片刻後,鐵頭兒擡眼瞥了他一下:“留城的新聞,你沒聽到麽?”

元寶兒沒明白,一邊皺着眉頭一邊覺得好笑,道:“才是說呢,我上次恍惚聽人說了一句,說咱們青頭兒有孕了……啧啧,你說這是從何說起……”

他看着鐵頭兒,表情凝固了。

“……”

元寶道:“你這是什麽意思?咱們青頭兒诶,一個男人诶。”

鐵頭兒看着這群出沒在窮鄉僻壤裏的草包,“你聽話沒聽全麽?”

他深吸一口氣,也覺得不堪說出口:“據說咱們青頭兒是姑射族人,也能那個什麽……”

元寶瞋目,半晌後道:“可是……即便他能那個什麽,他也得先那個什麽呀……”

那個什麽和那個什麽,元寶一個也沒能說出口,但師子章和鐵頭兒俱都明白。

師子章顫悠悠地目光裏已含了水光,“……是師雪照。”

元寶兒和他身後的人齊齊吸了畢生最大一口涼氣。

“師……雪照……師雪照?!”

他受驚過度,幾乎要駭笑,“他們……哪來的空兒……”

“啪”地一聲,師子章折斷了手裏的樹枝,“他一定是被迫的,我這幾天一直在想,前一段時日,他有幾次單獨落到師雪照手上,師雪照這個畜生!不知用怎麽樣的手段強迫了他。”

元寶兒已被震撼的找不着北,他們一直低頭拼命的打仗,哪知道上面人還有這麽多複雜紛亂的情況……

他們咂摸了一會兒,事已至此,多說無益,只有想辦法才是實際。

元寶兒忽然想起什麽,從懷裏掏出一個黃澄澄的窩頭,道:“殿下先吃些東西墊補墊補吧!”同時堆起幾根樹枝便要點火。

師子章推開了他遞過來的窩頭,隐忍、憤怒、低沉地道:“鐘天青此刻還不知怎樣受苦!我還吃什麽窩頭?!”

他命元寶熄火,元寶立刻将火踩滅,在黑暗的、冷硬的、狹窄的石洞裏,一群人各自抱着腿,餓着肚子,激烈澎湃地心疼鐘天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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