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她打算用晚上前的這段時間讓和婧先跟蘭婧說說,讓她別光顧着難過,日後要學會如何與人相處。然後等阿禮他們再來,阿禮承認惡作劇的事兒是他們不對,蘭婧再道個歉說自己不是故意告狀的,這就皆大歡喜了嘛!
結果事與願違。
阿禮和阿祺前腳剛走,和婧就拽着謝晟說一起去西屋讀書。而讓玉引皺眉的,是和婧在離開之前,很不高興地瞪了蘭婧一眼!
「……」玉引和孟君淮相視一望,只得喊來凝脂,讓她先陪蘭婧,二人進西屋去問和婧的話。
孰料他們剛阖上門,和婧就先說話了:「母妃您別讓我哄蘭婧,我也不喜歡她!」
「和婧。」玉引坐到她旁邊的椅子上,「你怎麽也這麽說,你是大姐姐啊。」
「可那件事就是蘭婧不對啊!」和婧張口反駁,「她這叫……這叫背信棄義!過河拆橋!卸磨殺……」
她說到這兒停住了,覺得阿禮不是驢。
于是她換了個詞:「鳥盡弓藏!」
「嗯,看來書讀得不錯。」孟君淮一拍她額頭,「那你說說,阿禮他們鋸先生的椅子,對嗎?」
「這是兩件事!」和婧算得特明白,「阿禮他們鋸先生的椅子不對,尤母妃罰他們了。蘭婧這麽做也不對,我們就可以不理她!」
哎你個小丫頭還挺會說……
孟君淮和玉引交換了一下神色,他在感慨孩子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了,她則在想,看來在這件事上,他們和孩子們的想法不同。
在他們看來,蘭婧的做法不算錯,因為在他們的角度上,他們覺得自己是長輩,自然應該知道他們的各種事。蘭婧告訴他們不算錯,如果故意隐瞞才是錯。
但對孩子們來說,他們會有一種單純、直接的「義氣」,會覺得蘭婧這樣就是叛徒!就不喜歡蘭婧!
——這麽想好像也能理解。
玉引一時間便也不知道該說誰好,讓她說蘭婧吧,她怕說得蘭婧日後都會有意欺瞞他們;可若說阿禮呢……她又覺得阿禮現在這個想護弟弟妹妹們的态度也很值得珍惜,不能讓他覺得這樣是錯的,以後只為自己想。
二人回房後認真地打了個商量,最終,是孟君淮去教阿禮阿祺,她負責開解蘭婧。
他跟阿禮阿祺說:「你們要護姐妹是對的,但是不尊師長在哪兒都是錯的。你們覺得先生不該罰蘭婧,你們可有跟他好好說?他若不聽,你們還可以跟父王母妃說啊,為什麽要背地裏使壞?」
倆孩子若有所思地聽着,他又道:「背地裏使壞是不光彩的做法,是小人之為,君子不能這麽做。」
阿禮阿祺一聽這話,就覺得這很嚴重了……!
他們便保證以後再也不幹這種事,有話好好說!實在不行,也得先君子後小人!
玉引跟蘭婧說的,則是她把這些事告訴長輩雖然沒錯,但在任何事上,假如向別人承諾了不往外說,就一定要保守秘密。
蘭婧聽完想了想,皺眉:「那如果瞞住這件事是錯的呢?」
「那你可以選擇不答應保密。」玉引道,「你看,比如這件事,哥哥跟你說讓你保密,但沒逼你保密。你如果想着要告訴你喬母妃,大可直接告訴哥哥這件事你會說出去,你想想是不是?」
如果蘭婧直接這樣說了,阿禮或許還不會那麽做了呢。
「你覺得不該有事瞞我們,可你這樣騙哥哥也是不對的。」玉引捏捏她的小手,「所以,你哥哥的錯,我們會說他,但你把他賣了的事,你必須跟他賠不是,知道嗎?」
「哦……」蘭婧好像有點小委屈,細細想了之後還是點了頭,「好,我去跟哥哥賠不是。」
晚上,夫妻二人躺在榻上,想着這事都百感交集。
沉默了好一會兒,孟君淮嘆了口氣:「給你添麻煩了。」
「……」玉引斜眼瞪他,「都老夫老妻了你跟我說這個?」
孟君淮:「……」
他被「老夫老妻」這詞逗笑,翻身攏住她,解釋說:「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覺得你懷着孕還要為這些操心,是側妃她們沒盡到責。」
玉引思忖了會兒:「這事我覺得也不全怪側妃。」
她認真地看着他:「人多了,就會有矛盾,大人小孩都一樣,也未必就有個誰對誰錯。阿禮蘭婧因為是側妃院子裏的,所以你覺得全怪側妃,可說實在的……肚子裏這個出來,日後跟阿祚阿佑兩個親哥哥也未必就不吵架。」
這是真話,她都為阿祚阿佑拉過好多回架了,現下已做好了來日給三個小孩拉架的準備,這都沒什麽稀奇。
在另幾個孩子的問題上,只有蘭婧的性子格外讓人擔心些,其他也都還好,幾個都不是壞孩子。
她将他的手牽到小腹上,讓他摸了摸還沒降生的孩子,溫聲勸道:「所以啊……你別覺得這是什麽麻煩,也別覺得對不住誰。咱就好好教他們,至于日後究竟成什麽樣,也是兒孫自有兒孫福的事。」
他的眉心忽地一跳。
「怎麽了?」玉引注意到他眼底突然沁出的冷意,但并不怕,知道這肯定不是沖着自己的。
須臾,孟君淮又一嘆,搭在她小腹上的手溫柔地劃着:「沒什麽。我就是突然想起來,明天一早,老十就要離京守皇陵去了。」
玉引聽到「老十」這兩個字頓時也冷了臉,想到上回他算計幾個孩子的事,她真是對這個人一點好印象都沒有,幾次都是因為想着佛祖在上,才沒允許自己在心裏惡語咒他。
好在,他也不是要跟她說什麽感慨兄弟情分的話,他只是說:「老十府裏那個柳氏,也不是什麽省油的燈,這幾天免不了要各府走動。你若不想見,就提前吩咐門房,壓根別讓人進來。」
縱使有孟君淮的提醒在前,玉引也沒想到老十第二天一早離京,柳氏下午就來了。
連封帖子都沒提前遞。
她也懶得尋理由,直接說不見人。沒想到,柳氏吃了幾天閉門羹之後,就換做直接求見孟君淮了。
玉引聽珊瑚這麽說時都有些傻眼:「她一個女眷,求見王爺?還嫌自己府裏麻煩不夠多?」
「奴婢也不知道她是怎麽想的。」珊瑚說得直皺眉,「只聽說跟好幾個府都是這麽帶的話。不過,旁的府也沒有哪位爺見她,咱們王爺肯定也不見呗。」
話是這麽說,但又過了兩天玉引發現,柳氏好像賴他們逸親王府賴得格外狠些。
——沒什麽別的原因,就一條,離得近。
她每天早上用完早膳聽到的第一個消息絕對是柳氏求見,她會回說不見,然後一會兒就又會聽人禀話說,柳氏求見王爺。
多煩人吶!
要不是身份放在這兒,玉引真想學學市井潑婦的模樣,推門出去把她罵走。老實說,就是市井潑婦也沒有被拒之門外這麽多回還腆着臉非得往上湊的,老十這是一家子都不要臉嗎?!
這天柳氏再說求見孟君淮的時候,孟君淮正照例考謝晟的功課。
他回回都得把謝晟考得額上冒冷汗才算完,一來是總習慣性地跟謝晟不對付,二來麽,他也确實怕和婧日後受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