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從一開始就明白
回去的車上，淩希從袋子裏拿出周晨望買的感冒藥一盒一盒地看說明書，挑出和自己症狀相符的放在一邊。等紅燈時，周晨望突然開口道：“你那個朋友，今天給了我一張名片，要我加他微信。”
淩希愣住，擡頭看周晨望，意識到他說的是邱洛，不甚在意地笑道：“小落很喜歡交朋友，認識一個人都要加微信的，你要是不想加不用理他。”
周晨望聽到淩希的語氣，眉心一皺，“什麽叫我不想加？我已經把名片丢了。”
淩希茫然眨眼，斟酌着周晨望的意思，想了想說：“嗯……你要是想加的話，我把他微信名片推薦給你？”
周晨望猛地一腳剎車，淩希因為慣性身子探出去好遠，險些撞到擋風玻璃，他還沒開口，就聽到周晨望在旁邊吼道：“淩希，你能聽懂人話嗎？”
之後周晨望一路将飙車回到周宅，期間再沒有和淩希說話。
淩希不明白好好地他怎麽又生氣了。
兩人回家後徑直回了房間，張媽以為雞湯是周晨望要喝的，見人回來，忙将雞湯送上樓，周晨望接過後面無表情把碗放在小客廳的茶幾上，之後一言不發歪在沙發上看比賽直播。
淩希乖順坐到另一邊的沙發上一點點将雞湯喝幹淨，又拿出周晨望買的感冒藥，吃了其中兩粒膠囊，拿着藥盒在周晨望面前晃晃，笑着哄他，“雞湯喝完了，藥也吃了，小少爺要檢查一下嗎？”
周晨望看也不看他，“愛吃不吃。”
淩希原本帶着笑意的臉也僵了下來，他将碗重重擱回茶幾上，站起身便走，周晨望目光終于從手機屏幕移到淩希身上，開口道：“淩希，在你眼裏我是那種随便加別人微信的人嗎？”
淩希頓住，回身不解看着周晨望，“我沒有這樣想啊。”
“離那個叫邱洛的遠一點，上次婚宴上他随便勾搭男人的教訓還不夠大？”周晨望語氣不善。
淩希眉心輕皺，他知道邱洛這種随時和男人搭讪的習慣不好，本意是想一會打電話教育他幾句，可此時面對周晨望這種高高在上頤指氣使的語氣卻略有不滿，“上次的事情是我們的錯，我也道過謙，小落是我唯一的朋友，在我落魄的時候接濟我，也替我照顧外婆，他是有些貪慕虛榮，可是這并不能成為我抛棄朋友的理由。”
周晨望聽着淩希的話，心裏想着傍晚時候他在病房外面接電話，邱洛站在他面前，一臉嬌羞地和他搭讪，給他遞名片的樣子，勾引之意毫不掩飾，周晨望只覺得惡心，這種人，怎麽配做淩希的朋友。
他不願回憶淩希從前的生活，也不敢想象淩希會不會也有這樣和別人搭讪的時候。
Advertisement
周晨望冷道：“他那種人，眼中時時閃着勢利的光，不是什麽好人，和他在一起，只會讓人想起你從前的身份。”
淩希目光在周晨望話音落下後暗下來，他垂下視線，沉默片刻，平靜又堅定地說：“不管怎樣，以前的日子都是既定事實，難道回避它們就不存在了嗎，況且，我以前也沒有你想象的那麽不堪。”說罷又補充了一句，“擅自打擾你是小落不對，明天我會讓他跟你道歉。”
淩希說完頭也不回進了自己的房間，周晨望依舊楞在那裏，手機中直播解說的聲音聲嘶力竭地喊着高光時刻，周晨望拿手機的手稍稍用力，臉色也沉下來。
明明自己是在關心他，結果別人根本不領情，周晨望以恨不得把手機捏成兩半的架勢也回了自己房間，并且砰地一聲摔上了門。
淩希側着身子躺在床上，看着手機屏幕嘆氣，他原本悄悄拍了一張雞湯和感冒藥的照片，想要發個微博暗示一下生病有人關心的感覺。
可如今看着那張照片只覺得諷刺，下午周晨望別扭的關心和溫柔好似蕩然無存，他說的每一句話都是對的，卻每一句都深深刺激着淩希，淩希以為他們終于可以好好相處，然而周晨望卻仍在意着他從前的生活。
或許就像昨晚被林雅然羞辱之後那樣吧，周晨望在意的是自己作為“他的人”給他帶來的不光彩。
周晨望這樣光鮮亮麗的人，能夠站在他身邊的，就算不是天之驕子，也必然高貴清雅，像淩希這種從小生活在淤泥中的，怎配和他并肩而立呢。
這是顯而易見的道理，淩希從一開始就明白，如今只是明白的更深罷了。
感冒藥開始發揮效力，淩希困意襲來，他删除那張照片後，握着手機緩緩睡去。
第二天淩希醒來時周晨望已經不在家，他下樓吃早餐，晨悅從身後噠噠跑過來攔在他面前，朝他伸出手，“淩希哥，你和我哥答應給我買的栗子呢，兩天了我一顆都沒吃到！”
淩希才想起來還有這回事，他略帶歉意對晨悅笑道：“對不起啊，這幾天事情太多忘記了。”
晨悅嘟嘴瞪着他，哼了一聲，“就知道你們臭男人靠不住。”
“今晚回來我一定記得。”淩希伸手摸着晨悅頭上的蝴蝶結，笑着哄她。
晨悅卻不理他，兀自坐到餐桌上吃早餐，“我今天就走啦，留着下次回來再買給我吧。”
淩希微楞，“去哪兒？”
“去瑞士，出差。”晨悅咬着煮雞蛋，看到淩希走過來，想到什麽似的又匆匆跑上樓，重回餐桌時拿着一本書放到淩希面前，“這次出去估計要過年才能回來了，你和我哥結婚太匆忙，我都沒準備像樣的禮物，這個我珍藏多年的寶貝送給你們。”
邊說還邊對淩希挑眉，她送給淩希的是一本日本漫畫，封面畫着兩個美少年，淩希沒有多想，翻開看了一眼，驚得差點打翻了手邊的海參粥。
“你一個女孩子怎麽買這種書。”淩希鬧了個大紅臉，小聲斥責晨悅。
“現在女孩子都看這種啊，不用感謝我。”晨悅朝着淩希做了個wink。
兩人說着話，周晨沐自身後走來，含着笑意問：“大清早說什麽這麽高興？”
淩希忙将漫畫書收起來，站起身打了個招呼，晨悅憋着笑回答周晨沐，“我們在說今天張媽煮的雞蛋格外好吃，大哥，我今天要出門了，派你的司機送我去機場哦。”
“好，女孩子一個人在外面一定要注意安全。”周晨沐對着晨悅溫柔囑咐，倒像個慈愛的大哥。
淩希手裏拿着個炸彈，不敢在餐桌邊停留太久，草草吃了幾口，借口手機忘帶返回房間，把晨悅送的那本成人漫畫放在自己房間的書桌上。
之後幾天，周晨望好像特別忙，出現在周宅的時間也越發少，常常和淩希碰不上面，偶然在餐桌上聽周雄提起，說周晨望負責的那個制藥廠收購已經到了最後階段，這些日子忙着資産審計和重組，周雄說罷還對着周晨沐道：“你手底下的那家企業收購也要加快進程，當初是同時讓你們兄弟負責這兩個項目的，晨望做的可比你果斷高效。”
周晨沐恭敬點頭，臉上的表情看不出半分不妥，梅雪蓮在一旁卻恨不得生吞了手中的筷子。
淩希對周家的生意不懂也不問，默不作聲吃飯，心裏想着新工作的事。
他已經開始在那家私立小學上班了，成了小學二年級兩個班的英語代課老師，他從沒有做過老師，一連熬了幾個夜重新溫習現在的小學教材，并将頭兩節課的教案整理出來。
晚上手中的教案整理接近尾聲，淩希聽到了外面房門打開的聲音，他看一眼時間，已經淩晨一點鐘，這幾天周晨望回家一天比一天晚。
那天的争吵之後，兩人沒有再說一句話，淩希不知道周晨望是真的在忙還是故意不想見他，兩人之間開始了莫名其妙的冷戰，淩希摸不準他的想法，又不敢貿然上前搭話，只好由着他去。
收好教案，淩希輕嘆一聲，準備上床睡覺，房間門突然被敲了兩下，淩希拉開門，周晨望面無表情舉着電話站在門口，“晨悅要跟你說話。”
晨悅已經到達瑞士好幾天，總算想起來打電話報平安，淩希剛接起電話，晨悅的元氣滿滿的聲音就從聽筒傳來，“淩希哥，你還沒睡覺呢！”
“還沒，在寫教案。”淩希站在門口，和周晨望一門之隔，周晨望倚在門框上，臉色臭的很。
“什麽寫教案，肯定是在等我哥回家對不對。”晨悅笑着開玩笑。
淩希下意識擡頭去看周晨望，沒想到周晨望也正在看他，兩人視線隔空相遇，周晨望忙轉開了臉，淩希想了想，笑道：“算是吧，邊寫教案邊等他，他最近很忙。”
這句話說完，淩希明顯感覺到周晨望的目光重新落在了自己身上，比方才多了一份震驚，晨悅在電話那端喲了一聲，說淩希又給她喂狗糧。
兩人沒聊幾句便挂了電話，淩希将手機還給周晨望，周晨望一把奪過，轉頭就走，走了沒兩步又回過頭來，看淩希還站在原地，別別扭扭地說：“知道我最近很忙還等我，有什麽可等的。”
淩希站在門後，面上挂着溫和無害的笑，“我哄晨悅的，并不是特意等你，是真的在寫教案。”
周晨望臉色瞬間黑了下來，一把将手機丢過來，淩希下意識接住，就聽周晨望不悅道：“這手機給你了，也不知道你用的什麽破手機，晨悅電話都打不進來，下次我不想再給你們當傳話筒。”
之後就傳來了重重的摔門聲。
淩希關上門，忍不住笑起來，周晨望真的太好逗了，挂電話時淩希分明看到通話記錄，這通電話是周晨望撥過去的，卻打着晨悅的旗號，一天到晚不知道在別扭個什麽勁。
想着他也鬧了這麽久的脾氣，自己也逗過他，是時候和解了，畢竟還在同一個屋檐下住着，總不能又回到最初的樣子，像仇人一樣。
手機上的SIM卡已經被周晨望取了下來，淩希按上自己的，重新登錄微信後，給周晨望發了一條消息。
淩希：[剛剛是騙你的。]
周晨望隔了五分鐘才回過來：[……誰管你.]
淩希：[最近你太忙了，趁着這個時間跟你彙報下情況，我已經開始上班了，教小學二年級的英語。]
淩希：[是正經工作。]
周晨望：[哦.jp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