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難道會是一條狗嗎

兩個人又這樣冷戰下來，當晚回家後淩希徑直回了自己房間，周晨望更是用力摔上房門，沒說一句話。

淩希睜眼躺在臺燈的燈光下，看着床上另外一個枕頭，這是昨晚周晨望賴在他房間睡覺抱過來的，淩希伸手摸着，絲綢冰涼的觸感，讓他很快縮回手。

周晨望是含着金湯匙長大的少爺，他不會明白自己的心思，淩希想，終究還是兩個世界的人。

第二天醒來在早餐桌上，淩希才得知周晨望出差了，去隔壁省城見一個項目的合作商，本來這個事情已經安排了別人去，周雄還納悶，為什麽周晨望主動要求親自去，周雄問淩希知不知道什麽原因。

淩希往面包上抹果醬的動作一頓，垂着頭說不知道。

周晨沐在桌子對面笑得別有深意，半是開玩笑地說：“是不是小兩口吵架了。”

周雄聽到這話，驚訝望向淩希，淩希忙解釋，“大哥不要開玩笑，沒有的事。”

說罷迅速吃完手中的吐司，和長輩們說了聲就出門了，他走後，周雄見餐廳沒外人，對着周晨沐皺眉道：“你是知道情況的，以後不許開這種玩笑，今年你訂婚後，要多幫小望留心着适齡姑娘家，明年那個合約到期，小望也該走向正軌。”

周晨沐恭敬點頭，“好的，爸就放心吧。”

淩希周一上午沒課，他在辦公室泡好茶便開始上網尋找養老院，找到兩家性價比高的，打電話約了周末去現場看看。

挂掉電話後淩希随手點開微信，消息頁面安安靜靜，一條未讀消息都沒有，周晨望的對話框在最上面，兩人的聊天記錄還停留在周五晚上，周晨望給他發信息問他在幹嘛，那時候淩希正被翟岳關在小木屋裏，充滿絕望恐懼。

原以為已經過去很久了，沒想到才過去兩天，淩希現在想起當時的經歷，仍然心有餘悸，萬一周晨望沒有趕到，他會怎麽樣呢。

他又想起昨晚兩人的那個吻，周晨望的熱情如火是真的，自己的心跳加速也是真的。

正出神間，淩希的肩膀忽而被人用力拍了一下，他下意識鎖屏手機，驚懼回頭去看，發現是他們學校的一個體育老師。

體育老師名叫甄華，一米八幾的個頭，小麥膚色，肌肉勻稱，尤其是肱二頭肌尤其發達，是學校裏一些調皮的男同學看到他也統統乖乖鞠躬說“老師好”的存在，可是學生看不到的一面是，甄老師平日裏性格活躍，準确來說是比較八卦，他總不愛在自己的辦公室待着，喜歡每個辦公室亂竄，非常自來熟，淩希有一半兒關于學校的消息都是來自于他。

淩希将手機倒扣在桌面上，心裏頭琢磨着也不知道這人有沒有看到屏幕，面上挂着笑容問甄華，“甄老師早啊，這麽早過來是有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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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華拖了一把椅子挨着淩希坐下，沖他擠眉弄眼，“我問你啊，周五下午來接你那哥們兒是誰？”

“啊？”淩希被問得一愣。

甄華又說：“啧，開大G的那個啊，我在校門口碰到你們出去。”

“嗯……”淩希為難着，不知道該怎麽回答甄華，他沒想到周晨望就來接了自己一次，居然讓這人給碰見了，這下好了，估計不到下午，全學校老師都會知道淩希有個開大G的朋友。

“我之前聽說你結婚了，對象還是個男的，這人就是你老公吧？”甄華緊追着問。

淩希不想告訴甄華，可是他們當初結婚時候的晚宴是有媒體在的，有心人稍微查一下就能知道，他不自在略點了點頭。

甄華哇得一聲，又拍了一下淩希的肩膀，他是練家子，可憐淩希被拍的差點半身不遂，“淩希你可以啊，找個這麽帥的老公，雖然周五只是匆匆一瞥，但我覺得你老公是真帥，哎你們感情好嗎？”

淩希實在是不想再回答他的話，可是他從前在星月會所賣酒對付客戶的那套太極政策，自從離了星月好像就失效了，對于正常的人際交往，淩希總有些力不從心，他胡亂回應着，“還行吧。”

“他今晚會來接你下班嗎？”

“他出差了。”

甄華臉上露出些許失望的神色，“好吧，下次有空我請你們喝酒啊。”

淩希尴尬又不失禮貌地微笑着，下課鈴聲如同天降救星一般響起，淩希從椅子上騰地跳起來，對甄老師說：“今天輪到我去帶課間操，失陪一下。”

甄華想問的問完了，站起身給淩希讓路，淩希都走出辦公室了，還不忘沖他叫：“淩老師別忘了哦。”

淩希不知道周晨望出差幾天，他也沒問，每每把手機掏出來點開微信，也只是停下來看兩眼，又收回去。

晚上回到周宅，被告知周晨沐即将在聖誕節舉行訂婚宴，作為周家名義上的人，周雄特意囑咐淩希也要到場。

淩希很是驚訝，早上聽他們提了一句周晨沐的婚事，以為只是說說而已，沒想到來的這麽快，從沒看周晨沐往家裏帶過女孩子，不知道訂的是哪家的姑娘。

淩希躺在他和周晨望房間的沙發上，百無聊賴刷着朋友圈，畫面忽而彈出一個小紅點，淩希下拉屏幕，看到甚少更新朋友圈的周晨望發了一條動态。

照片上的高腳杯裏裝着鮮紅色的酒，一只手随意放在杯子旁邊，看背景環境，應該是酒吧之類的地方，配的文字是：都說這家的雞尾酒好喝，也就那樣吧。

下面還跟着定位，是鄰省很有名的酒吧。

很快，沈霄便點了贊，還評論一句：[一個人？]

周晨望回複他：[難道會是一條狗嗎！]

淩希把照片點開，發現出鏡的左手無名指上戴着一個素白的戒指，淩希并不知道周晨望是何時戴上婚戒的，他下意識摸着自己手上的戒指，恍惚間一不小心給周晨望的朋友圈點了個贊，淩希發現後瞬間取消，心髒仿佛都要從嗓子眼跳出來。

害怕又鬧出這種烏龍事件，淩希忙将手機鎖屏丢到一邊，掩面躺在沙發上長長地嘆了一口氣。手機被鎖屏後一直悄無聲息，淩希反複想着，周晨望有沒有發現自己的點贊，取消的很快，應該不會發現。

淩希驚愕地發現，周晨望出差才一天，自己竟然已經開始想念他。

初見時，淩希不知道事情會演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昨天在車上的争執不是淩希的本意，他不想接受周晨望的施舍，也不願将自己的心事說給周晨望聽，在他看來，這些糾結的心思都是他一個人的事，他總要讓自己擺脫這個身份，才有資格去跟周晨望談未來。

雖然淩希不知道他們會不會有未來。

想的多了，頭昏昏地疼，淩希翻一個身，不知不覺就這樣在沙發上睡了一夜。

之後幾天，兩人依舊沒有聯系，淩希忙着上課，忙着給外婆辦出院，空閑時間少了，胡思亂想也就少了。

周晨望每晚都會發一個朋友圈，有時候是酒吧的照片，有時候是會所，有時候是戲院，總之仿佛在用一個個華麗的定位，告訴所有人他在哪兒做了什麽。

沈霄終于忍無可忍，在他最新的朋友圈下面評論道：[你等着，我這就派殺手來暗殺你，我真的受不了了，發情期到了嗎？]

每一張照片淩希都會點開放大了看，卻小心謹慎地沒有再鬧出手滑事件。

聖誕節很快到了，淩希所在的學校是個私立小學，他們對這種西方節日比較推崇，聖誕節當天雖不是周末，也放了假。

淩希一早就被周晨沐邀請去訂婚宴的酒店幫忙招待客人，這次來的客人不多，基本上都是和周家有生意往來的，淩希站在酒店大廳，帶着職業般的笑容和每一位來賓問好，長身玉立的淩希，穿着正裝溫和笑着，在寒冷的冬日給人一種如沐春風般的溫暖。

他剛抽空接了晨悅千裏迢迢的電話，一轉身看到一個穿着黑色羽絨服的人站在面前。

周晨望本就比淩希高，又穿着一件非常蓬松寬大的羽絨服，站在淩希身前，将他擋了個結結實實，淩希唬了一跳，下意識後退一步，待看清楚周晨望的臉後不自覺緊張起來，小聲道：“你回來了。”

周晨望背對着陽光，臉色隐藏在陰暗處，表情看不真切，淩希也知道不會是好臉色，果然，周晨望對着淩希輕哼一聲，“招待客人的事做的倒是得心應手，你是周晨沐請回來的侍應生嗎？他自己沒手沒腳不會講話？”

淩希還未來得及解釋，周晨沐快步走過來，拍着周晨望的肩膀，“淩希長得好看，我就讓他幫會忙，小望心疼了？”

周晨望厭惡地拂掉他的手，看也不看淩希，直接往裏走，邊走邊說，“誰心疼了，你使喚他跟我有什麽關系。”

淩希側着身子目送周晨望轉過大廳燈柱，消失在拐角處，他捏着衣裳下擺，将脫口而出準備叫他的話又吞回了肚子裏，淩希仿佛有很多話想問周晨望，卻又不知道該問些什麽。

又有新的客人來，淩希回過神引導他們朝宴會廳走，門童不知所蹤，客人拉開的大門沒有及時關上，外面的寒風一股腦湧進大廳，淩希穿的單薄，忍不住打了個寒噤。

12月底的上京市，即便是有陽光，寒風依舊是刺骨的。所幸門童沒有消失很久，很快回來關上了酒店的玻璃大門。

有服務生模樣的人小跑着朝淩希走過來，懷裏抱着一件黑色羽絨服，恭敬對着淩希說：“淩先生，這是您先生讓我帶給您的。”

淩希難以置信看着他，直到服務生又叫了一遍他的名字，淩希才回過神，忙不疊接過服務生手中的衣服，颔首道謝。

服務生走後，淩希還抱着衣服站在原地，衣服尚有餘溫，像一團厚實的棉花一樣抱在懷裏，暖烘烘的，淩希的心也被堵得滿當當，他終究沒忍住，低頭在羽絨服上輕輕嗅了一口。

闊別多日的思念，帶着寒風的冷冽和周晨望的氣息，一點點将淩希團團包裹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