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未知的想象足以攪得他心神不寧
周雄再次找淩希談話是在三月底。
天氣已經漸漸暖和起來，春暖花開，周宅花園裏的薔薇開的特別好，火紅的花朵一簇簇開着，從周雄的書房望出去，繁花錦繡。
淩希卻沒心思欣賞這份美景，他像個被教導主任叫去訓話的學生一樣，在書桌前站的恭恭敬敬。
周雄則端一杯茶站在窗前看着花園，半晌沒說話，淩希摸不清他心裏到底在想些什麽，敵不動我不動，周雄不開口，淩希就把自己當成個啞巴。
終于，周雄喝完半杯茶，轉過身問淩希，“這段時間你和小望經常膩在一起？”
淩希垂着視線，沒有否認，“會偶爾和他出去玩，大多數時候是在準備教案。”
“上次提醒過你，要知道分寸，看樣子你是不知道了，我想那份合約可以提前結束。”周雄繞到書桌後坐下，面無表情，“喬家的姑娘你見過，和小望很般配，她也很喜歡小望。”
淩希心頭動蕩，沒想到周雄這麽快就說出了意圖，他眉心緊蹙，擡頭看向周雄，“可是，您問過小望喜不喜歡她嗎？”
“那不重要。”周雄似乎沒料到淩希會有這樣一問，“他的婚姻從來不能只有情愛，他倒是喜歡你，你能帶給他什麽呢，家世？人脈？資源？你什麽都給不了，情愛是這世上最無用的東西。”
淩希對周雄這一番說辭無話可說，同時又無力反駁，他早就知道像周家這樣的家庭，婚姻都會牽扯上政治和經濟，如何讓利益最大化，才是他們該考慮的。
可知道歸知道，真的聽到周雄這樣說，淩希還是有些無法接受。
“還有小望的大哥，你以為他把那個大學生送出去我就不知道了？只要他和董家的婚姻不受影響，我不會去管他的私生活。”周雄道，“等小望和喬家結婚了，你們想怎麽來往我一樣不會管。”
聽到這話，淩希整個人都僵住了，周雄語氣輕松，淩希卻聽得遍體生寒。原來周雄什麽都知道，也對，他管理這麽大的集團，又怎麽會是個兩耳不聞窗外事的佛爺，兩個兒子在他手中每一個小動作，他都一清二楚，淩希突然開始慶幸，幸虧周晨望從不曾為了對付周晨沐做什麽出格的事。
可是他說的話……淩希眉頭深鎖，“如果小望真的和喬小姐結婚，我當然不可能再和他來往。”
周雄對淩希的自尊心不以為意，他只是說：“最近小望可能會經常和喬小姐來往，你知道該怎麽做。”
淩希很想說他不知道，然而周雄并沒有給他這個機會，話交代完，就讓他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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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始至終，周雄都沒有問過淩希的想法，淩希在他眼中，根本不值得一提。
上午還有一節課，淩希從周雄書房出來，拿上包就往學校趕，周雄的話和上次一樣，殺傷力巨大，淩希經歷過一次，這次反而好受一些，既然從一開始就明白故事的結局，又為什麽要自尋煩惱。
他只要知道周晨望沒有別的想法，就夠了，至于其他的，要提前解約，那就解約吧，這個契約橫在兩人之間，對淩希來說也是種無形的壓力。
周晨望在下班時間準時出現在學校，體育老師甄華也準時出現在淩希的辦公室，攔住淩希的去路，“淩希，上次說請你老公喝酒的，你怎麽還不安排，我看擇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
淩希聞出來，甄華還特意噴了香水，他最近似乎又健身了，壯碩的胸肌都快要把襯衣撐破，然而一臉的嬌羞卻和他的身材形成鮮明對比，淩希始終不敢相信，如此一個肌肉猛男，居然是0，更沒想到，他居然饞上了周晨望。
“那個，我們今晚還有事，要去看我外婆，改天改天。”淩希打着太極應付他。
兩人拉拉扯扯走到走廊上，被坐在車裏的周晨望看的一清二楚，他探出車窗對着樓上叫道：“淩希，幹嘛呢，快下來。”
淩希掙脫甄華的糾纏，小跑着下樓，拉開車門後，還聽到甄華在樓上喊他，“淩希，下次一定啊。”邊喊還邊對着車裏抛了個媚眼。
周晨望臉瞬間就黑了，“大白天拉拉扯扯像什麽樣。”
淩希哭笑不得，“人家看上的是你，可不管我的事。”
“你騙鬼呢，你看他那樣子一看就是在觊觎你，以後離他遠點。”周晨望憤然道。
“是是是。”淩希笑着點頭，周晨望的孩子氣可愛又幼稚，淩希有時候覺得頗為喜歡，也就沒有繼續去解釋甄華老師雖然有一身腱子肉但卻是0的事實。
“等忙過這陣，我們去瑞士玩吧，晨悅天天在我耳邊聒噪，說那裏有多好玩，我覺得不去都對不起她。”周晨望邊開車邊提議。
“晨悅今年還在瑞士嗎？”
“不在，好像去冰島了吧，她一年要跑三四個國家。”
“好啊，等忙過這陣，我請個年假。”淩希笑着應道，心裏琢磨着周雄和他說的那番話，猶豫半晌，還是決定不告訴周晨望了，告訴他也于事無補，不過就是讓周晨望去和周雄吵一架罷了，并不能改變什麽。
出去旅游的事就這樣說好了，卻一直沒有定下時間，公司業務繁忙，周晨望去年收購的制藥廠正在發展壯大階段，那是周氏集團突破生物制藥業的重要一環，由周晨望全權管理，事情多如牛毛，周晨望經常都不能按時下班。
淩希也沒閑着，一面準備研究生考試，一面應付學校的教育考核，一轉眼大半個月過去了。
這天，周晨望難得準時到家，臉色卻不怎麽好看，氣呼呼地進房間換衣服，淩希推門而入，見狀不免問道：“怎麽了，工作遇到煩心事了?”
周晨望将領帶扯下來，換上休閑一點的衣裳，氣道：“老爸讓我出去吃飯。”
“吃飯怎麽了，平時應酬的也不少，不見你發這麽大脾氣，對方不好相處嗎？”淩希彎腰把周晨望随手亂扔的領帶和襯衣撿起來，放在臂彎，又站到周晨望面前，墊腳替他整理外套領子。
周晨望順勢環住淩希的腰，“是和金橋銀行的喬行長一家吃飯。”
淩希動作微微一頓，還沒來得及撤出，被周晨望摟的更緊，周晨望低頭在淩希鼻尖咬了一下，悶悶不樂，“我本來不想去的，可是老爸說我不去的話就把制藥廠交給大哥來管，那是我費盡心血獨自拿下的項目，不能就這樣拱手讓人。”
淩希輕笑，“你去吧，沒有不讓你去，我相信你。”
“要不我真的去跟老爸說領證的事吧，把證領了我們就是合法的，他再鬧這些幺蛾子，可就是重婚罪，好不好？”周晨望蹭着淩希的臉。
“不好。”淩希能想象，只要周晨望前腳去說，周雄的命令下一秒就會傳來，到時候不僅僅是解約這麽簡單了，周晨望在周家的地位，還有自己和外婆的處境，都會變得艱難。
周晨望蹭着蹭着含着淩希的唇啃咬起來，還霸道地撬開淩希的牙關，淩希被吻得站不住，身體微微後仰，周晨望托着他的後背，用力加深這個吻。
就在一切快要控制不住的時候，周晨望回過神來，依依不舍松開淩希，貼着他耳朵說：“你乖乖在家等我，洗幹淨，我吃完飯就回來，前幾天晨悅給我們寄了好東西回來，我們今晚試試。”
淩希想到晨悅寄的那些“好東西”，臉色微紅，周晨望又狠狠親了他一口，才轉身出門。
淩希在家乖乖等了一夜，周晨望并沒有回來。
起初淩希還安慰自己應酬喝酒到半夜是常有的事，可是時鐘轉過淩晨一點，淩希有些坐不住了，他給周晨望發的微信沒有得到一條回複，淩希終于忍不住撥了個電話過去。
電話響了半分多鐘才被接起，淩希還來不及說話，聽筒那邊就傳來一個女生嬌嫩的聲音，“你好，請問哪位？”
淩希拿過手機看一眼屏幕，确認自己沒有撥錯號碼，才皺着眉道：“這是周晨望的手機，請問你是哪位？”
對方輕聲一笑，嬌俏的笑聲隔着電話傳過來，像羽毛一絲絲拂在人心上，如果是別的男人聽了或許會心生蕩漾，淩希聽着卻頗為不适，對方笑道：“我是他女朋友，晨望睡着了，等他醒來再聯系你。”
說罷挂了電話。
淩希聽着電話裏嘟嘟的忙音，用力握緊了手機，他已經聽出來電話那端是喬書竹，喬書竹也應當看到了周晨望手機上的來電顯示，淩希記得，周晨望給他的備注是“老婆大人”。
喬書竹分明是故意的。
她是故意這樣說，挑撥淩希和周晨望的關系，淩希看出她的目的，在心裏一遍遍勸告自己不能相信，也不能生氣。可終究于事無補，周晨望不知身在何處，不省人事，身邊還有個心懷不軌的女人，淩希又怎麽能真的安下心來。
未知的想象就足以攪得他心神不寧。
窗外漆黑一片，花園裏幾盞燈閃着不甚明亮的光線，薔薇合着花瓣，隐在暗處，淩希站在窗前，默默看着，一直等到天亮，也沒等來周晨望的電話。
